沉岑推开门,一股浓浓的烟味袭来,他忍不住皱眉,一眼就看见桌上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阿清,你这是在做什么?还没找到你那小女朋友。”
杭闵清脸上没了笑,抬了下头又继续看电脑上的文件,冷冰冰道,“没那么闲。”
沉岑想笑又觉得不大合适,忍了忍,“看你现在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想找就去找人,把想问的问清楚。”
杭闵清停下,语气平静,黑眸却蕴含风暴,“她留的信里说的够清楚了——没感情了,分手。”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忙完工作想约她吃饭,发现联系不上她,怕她出什么事,匆匆开车回家,家里没人,她的东西也全都消失了。
以为她回以前住的地方,又驱车去找,然而他到的时候,发现房子已经换了个主人,新主人正在装修——他给她买的新房还没来得及到户。
不解的回到家后才看见卧室床头的信,让他不必找她,二人缘分到此为止,几行字,冰冷又无情。
他自嘲,“人家不喜欢我,迫切的甩掉我,我又何必去找不痛快。”
沉岑没忍住,还是笑了,“虽然我说你迟早栽跟头,但这也太快了,而且栽的够狠。”
也不怕他的冷眼,沉岑继续道,“你仗着感情的主动权一直在你这里,对女朋友既认真又随意,反正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说你认真呢,是你真的会付出,并且不吝于付出,喜欢就直说——当然,你不喜欢的时候也够直白的。说你随意的意思就是你的喜欢消失的都很突然,一旦消失也毫不留恋的斩断关系不给对方机会。
“你也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也从来不在乎。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喜欢那么轻易得到又莫名其妙失去,这种喜欢是真的吗?我们这些很了解你的人当然知道你是真的动了感情才会跟人在一起——虽然感情多少值得商榷,但是不了解你的人,恐怕只会认为你不在意,喜欢都是随口能说出来的,和她在一起也只是随便玩玩。”
杭闵清沉默许久,“你的意思是,她觉得我不是真的喜欢她,所以才离开?”
沉岑摊手,“她到底为什么离开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仔细想想,你的小女朋友真的不喜欢你?你就没有感受到过她的半点感情?”
看他的神情就知道答案了,沉岑叹气,拍拍他的肩膀,“追女孩子嘛,都要有这么一遭的。”
杭闵清无力抓头,“我一点也不了解她,她离开后我连去哪里找她都不知道。”
“要不让你大哥帮忙?”
杭闵清目光空洞,“结果会是我被人甩了这件事在第二天集团人尽皆知。”
想到杭家大哥的乐子人性格,沉岑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故意道,“那就别找了,我相信过段时间你就能把人忘了再拥新欢,反正就算她不走,按你的毛病,你们也处不长久。”
在杭闵清如刀子一样的目光下,沉岑迈着欢快的步子出去了。
*
印晟大学,这时候正是早上最后一节课。
教授在讲台上翻ppt,讲着枯燥乏味的古典文学。
最后排的两个女生实在听不进去,开始聊起天来。
一女生指了指第一排坐得笔直的背影,“我听说陈岁桑突然搬回来住了?为什么啊?”
“是搬回来了,我们宿舍刚好有个空床位。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之前家里有人住院了,要打工赚钱又要照顾家人,经常不在学校,所以才退宿的。”
“怎么样,她好相处吗?”
“还行吧?她不爱说话,但感觉不坏,就是经常被她的脸煞到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女生似乎觉得不好意思,脸红了,声音越来越小,“她身材也超级好。”
“上帝给她开了一扇门,还贴心的给她打开了所有窗。”女生摇头晃脑的叹气,“人家不仅长得好,还是专业第一,院里大牛的得意门生。”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相差不远还可以嫉妒,差距太大只能仰望,嫉妒都没资格。
“她真的好刻苦,这种混学分的选修课也听得那么认真。”
“也许是觉得老师讲的很有趣。”
陈岁桑其实并不像她们想的那样在认真听课,她在走神。
垂眼看着笔记本,上面是毫无规律的黑色线条,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
这段时间她过得很恍惚。
她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父母,对他们的情感纠葛有所耳闻却从不在乎,只有奶奶把她抚养长大,供她上学,养她吃喝,她所有的正面感情都来自奶奶。所以在奶奶得了罕见的疾病后她拼了命的去赚钱,卑躬屈膝的到处借钱,只为了给她凑一点点生的概率,让她能陪自己再久一点,等到自己努力赚钱让她过上好日子。
但是对于一个刚脱离高中迈入大学的学生来说,赚钱真的好难好慢,没日没夜的辛苦一个月得来的数字,只需要一两秒就在医药单上被碾碎,那时候她几乎累的猝死,身上还背着越来越重的债务。
机缘巧合遇到了蓓姐,她选择了在有钱少爷们身上捞钱。
那算得上是作践自己,也是很下作的做法,但她不在乎,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治好奶奶。
于是“阿夕”出现了,她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她温柔体贴、妩媚、善解人意,善于利用自己的美貌,配上这张脸,简直是最完美的情人。
效果也是显着的,她得到了足够的钱,还清了所有的债,别人猜测她的钱从哪里来,但只要达到了目的,她把旁人言语当耳旁风。
跟杭闵清在一起的时候,奶奶已经出院了,后续只需要按时吃药和复查,基本没什么大问题,所以她也打算“金盆洗手”,离开那个纸醉金迷、处处是诱惑的世界,让生活回到原来的轨道。
然而,在那个自己充当炮灰的爱情故事的梦后,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没离开杭闵清,她的亲生父亲带着一堆债主手下的打手找上门,求她们替他还赌债,他欠下的天文数字把奶奶气得又进了医院。
她对陌生的父亲没有任何感情,直言不会帮他还钱,如果他们要闹,她会报警,反正不打算管他。
但奶奶醒了后求她帮帮他,那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
老人哀切的抓住她的手臂,听见那些人说要让赌鬼用器官抵债时急切道,“桑桑,你不是很会赚钱吗?帮帮他,奶奶求求你了。”
陈岁桑看见梦里的自己愣住了,泪水从眼眶滚落,安静的滴在地上。
她很会赚钱?
她笑了,笑得像是马上就会碎掉,她点头说好,“给我几个月。”
后来就是怀孕,逼杭家给了她一笔巨大的钱。
梦里的阿夕没敢去注意杭闵清的反应,她变成了一滩烂泥,只会越来越臭,融入地底。
在还清那个人赌债的那天,奶奶和他笑容满面,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母子,她坐在他们对面,冷静的说出还债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奶奶愣住了,男人震惊后欣喜若狂,“那你能不能嫁过去?那家人那么有钱,会给多少彩礼?就算不能嫁过去,你怀了孩子,他们也要给抚养费吧?”
她笑了,摸了摸还没显怀的小腹,“不,我不会让它出生,不被人爱的小孩,有我一个就够了。”
她用惨烈的方式流掉了孩子,她很怕疼,但却在看见奶奶后悔不迭的目光时生出爽快的复仇感。
陈岁桑醒来的时候,那股扭曲痛苦的绝望沉甸甸的充斥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哭的泣不成声。
当时把杭闵清吓得够呛,哄了她半天,听她说是做噩梦了,还特意带她去寺庙拜了拜。
想到杭闵清,在笔记本上划动的笔顿了顿。
她还是离开了他,他们本来就要分开的,那个梦只是加快了进程——以她的心理状态那时候已经不能再演“阿夕”了。
陈岁桑闭了闭眼。
那段时间,像是梦里的“阿夕”与现实里的她合为一体,被“阿夕”的情绪旋涡包裹,睡不着,吃不下,经常性的无端惶恐、感到窒息,她很难不让杭闵清觉察,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分手后拿着他给的钱去找了心理咨询师,加上药物的作用,才渐渐能够正常生活了。
她把梦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咨询师——她常常觉得那就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在咨询师的帮助下,她澄清了自己的感受,认识到了自己的极端和冲动。
她封闭自己的内心,没有至交好友,奶奶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一直默认在奶奶心中她是最重要的,所以发现在她心里自己可能比不上她儿子的时候,陈岁桑的支柱、信念崩塌了。
再者,虽然奶奶不清楚实情,但她确确实实是伤害到了陈岁桑,至亲的伤害总是更痛更深刻的,多重打击又急又猛,她很容易心理崩溃。
咨询师告诉她,每个人的心理弹性是不一样的,不要责怪自己怎么这点小事都过不去,尊重自己的感受,不要苛责自己。
在一切还没发生的现在,陈岁桑还能站在第三视角理智的去分析。
她清楚不是奶奶的错,牵挂子女是父母常情,她不能怪奶奶,梦里她那样伤害自己,奶奶一定也很难过。
那个梦没多久她就找借口把奶奶安置在了赌鬼绝对找不到的新房子里,新房子在安保很好的小区,绝对不会让陌生人随便进去,又请了靠谱的保姆和护工,双重保险。
至于那个赌鬼,她是绝对不会管的。
下课铃打响,不知不觉又胡思乱想了一节课,下午和咨询师有约,吃个饭就出发。
陈岁桑收拾东西,长睫垂落,舒了口气。
现在一切都回归正常,她有她的生活,会和奶奶越来越好,而杭闵清……也会遇到他的真命天女,希望这次没有她的干预,他能够抱得美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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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名字是假的,年龄是假的,性格也是演的,杭少即将被气疯,想想就忍不住笑嘎嘎嘎嘎嘎
不过这篇本质还是治愈啦,杭少和桑桑都不是很健全的人(哪里怪怪的)
真的好想一口气写完,嘤嘤嘤
(做法)评论来(施法)评论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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