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决断

    西边一抹残阳如血，照在尸横遍野的龙息关战场之上。
    “哑、哑、哑…”
    食腐的鸟类被早被战场上一地的死尸吸引而来，浓郁的腐坏死气对他们有着莫大的诱惑，一开始收拾战场的兽人士兵还要驱赶一二，后来是在是尸体太多了，兽人士兵也忙不过来，也只能任由这些让人厌恶的黑鸟大快朵颐，再过些时间，狼群野狗也要被吸引过来了，活人暂且还没个着落，他们是在没功夫去为死人做努力了…
    断裂的兵器，密集的尸体，残损的尸体、被烟火熏的发黑的破损战旗，以及在鲜血浸泡下已经整体变成暗红色的大地，即便是老兵在期间行走时偶尔也会恍惚，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人间，进入了地狱…
    龙息关第一道关城的厮杀终于也随着夕阳西落暂时落下了帷幕，双方厮杀数日，时间虽然不长但战况却极为惨烈，两方加起来起码在这十几平方公里的范围里丢下了超过二十万具尸体。
    而被兽人拿下的第一道关口和第二道关口之间，还有一道二十多里的长道，在原本的布置里，两边山崖上都建了营寨，布置了大量弩车和霹雳车等远程武器，即便是兽人攻进来，也应当让对方脱层皮。
    只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兽人没有空中优势的情况下的，有了白龙开道，人类布置在两边山崖上的营寨，就如同北部密林里那些兽人山寨面临李察大军一样不堪一击。
    幸好，泰泽虽然无力扭转这等实力悬殊巨大的战局，但还是做到了一个合格指挥官应当做到的事情，带着部队成功与兽人脱离，回到了龙息关第二道关口。
    兽人虽然只花了些时间便清理了两翼的山寨，只有后续地面的壕沟陷阱和火墙起了些作用，在人类士兵从隐蔽的安全通道经过后，追击的兽人心急之下一追便落进了绵长的陷阱之中，遭受了不少损失。
    而当他们不甘心让人类士兵逃跑，踩着同伴的尸体爬过陷阱沟时，很快又面对了一条四五米高的火墙，这就没人敢继续冲上去了，对火的恐惧那应该是生物的本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败退的人类军队从容撤退…
    “哗哗哗…”
    好巧不巧，当人类军队刚刚脱离兽人的追击范围后，天空竟然又下起了雨来，这雨不算大，入了冬也很难见到什么像样的大雨了，不过雨还是一下压住了这战场上的硝烟味儿，也压住了那原本还在猛烈燃烧的火墙。
    这一幕看得负责追击的兽人军团长恨得牙痒痒。
    这雨要是早来十分钟，它就能缠住那群撤退的人类士兵了，第一道关口的战斗，人类虽然损失不小，但最少还是撤下去了二十多万人，这二十多万大军龟缩回龙息关最后一道关口，不知道要给自己手下的儿郎们再造成多少伤亡。
    “大萨满大人，要不让狼骑兵追一下，或许还能追到…”
    不死心的兽人军团长干脆向格罗提议派出狼骑兵追击，留住撤退的泰泽。
    但格罗望着远处已经已经如同蚂蚁大小的人类大军摇了摇头。
    “狼骑兵还有大用，不应该消耗在此处，让他们退回去，也不过是步卒多些伤亡而已。”
    格罗想的更远，步卒多损失个几万对现在已经全面动员的兽人王国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大碍了，若是不考虑军队质量下降的问题，全面动员的兽人王国起码能拉出上千万的步卒来。
    兽人的种族优势在人类面前还是十分明显的，即便是没有经历过厮杀的兽人新兵，拿起武器穿起盔甲后也能压着人类士兵打。
    而狼骑兵就已经算得上宝贵的技术兵种了，与能当炮灰的步卒不同，狼骑兵不仅要常年训练锻炼骑术，还要时时与巨狼培养感情和默契，巨狼作为一种凶残的食肉动物，比马要难驯服的多，而且巨狼数量有限，在狼骑士战死后很难认新主，比人类骑兵的补充还要麻烦，一名狼骑兵的价值在格罗眼里恐怕比十几名步卒的价值还高。
    整个兽人王国，拢共也就十来万狼骑兵，原本大部分还得放在北面的草原处防范半人马的袭扰，现在几乎尽数调到了格罗手下来。
    格罗一直按着他们不用，等的是破开龙息关后进入中央大平原才让他们真正发挥作用，狼骑兵，是他留着对付中央大平原上人类骑兵的底牌…
    “不用再考虑追击的事情了，由他们撤回去吧，天开始下雨了，尽快扎寨休整，营寨不得马虎，当心人类偷袭…”
    “是，大萨满！”
    见大萨满无意派兵继续追击，兽人军团长也熄了心思，立刻带人开始在合适扎营的地方布置起营地来，破了第一道关口的兽人大军也不可能一直连轴转，稍作休整是必须的。
    ……
    “泰泽大人，兽人没有追过来。”
    泰泽做撤退工作，绝对不是单纯点撤退，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在撤退时，泰泽也做了咬对方一口的打算，在两处关口的长道上，早就布置了伏兵，要是哪支兽人军队贪攻，敢和大部队稍有脱离，泰泽就会指挥伏兵给对方一个教训。
    只是兽人没有再给泰泽秀一次的机会，在稍微试探后就开始原地扎营，这是准备稳扎稳打，完全靠实力优势磨破龙息关了。
    “呼”
    长舒一口气后，泰泽也不打算继续留在此处做无用功了。
    “撤吧！”
    “撤！”
    随着泰泽一声令下，原本平坦的地面上竟然出现了好几处地洞，两边的山崖上也硬生生开了数道石门，大量人类士兵从中鱼贯而出，这些原本等着兽人追兵的布置此时只能做了白工，跟着泰泽一道撤回了龙息关最后一道关口中。
    …
    龙息关主城
    城内的士兵正在紧急调动，阴云压在这里每一个人心上，兽人从未如此接近过龙息关的最后一道关口。
    以往兽人虽然没有少进攻过龙息关，但通常也就止步与东岭防线一带了，毕竟那会儿没有空中优势的兽人想要突破第一道关口都是困难无比的，与其在中段的主关死磕，还不如在南北两线找找机会。
    但这次，兽人却已经突破了第一道关口，离主城就只有一关之隔了，城里的军民眼力好一些的都已经能看到天上肆虐的白龙了。
    若是普通城市，这会儿估计已经陷入混乱之中了，但龙息关毕竟是座军城，里面除了军队，就是围绕着军队服务的平民，倒是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没有出现太大的慌乱，反倒是在压抑的气氛下各司其职，做着临战的准备。
    而主城的议事厅内，此时也在进行着一场重要的军议，十几名龙息关的高级军官列坐一堂，李察和摩莉尔等也在其中，只不过李察地位更高，和罗斯并坐在了主位上。
    龙息关此时的军事其实是个非常奇葩的指挥体系，名义上罗斯是主帅，但李察却又掌握着部分兵权，还有几乎所有高端武力，基本是军令两出的局面，若是二人闹别扭，恐怕整个龙息关的守军都会陷入混乱之中。
    幸好罗斯和李察二人配合还算不错，才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不过此时二人配合的再好改变不了大局了，相比外面普通民众和士兵的担忧，在座的高级军官们其实更清楚的认识到了，这次龙息关是守不住了。
    “目前我龙息关总兵力还有三百五十余万，但能够投入到关前决战到也只有百万出头。”
    龙息关的守军数量虽众，但要分布在连绵千里，十八座大城几十座中小城池，能够在几战折损大量兵力后聚起上百万精锐已经算不错了。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要挡住兽人的进攻，光凭这一百多万人是绝对不够的，光是目前聚集的兽人大军就已经超出这个数了，更何况兽人王国内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前线调集援兵，而有白龙相助又大大抵消了人类守城的优势，这仗有些无解了。
    “大人，光凭目前主关的兵力恐怕难以阻挡兽人的进攻，继续调集援兵吧。”
    “从哪调？龙息关？中央大平原？哪里还调的出援兵来。”
    提议的军官保持了沉默，能调来的援军差不多都来了，短时间里还真没地方调集援军了。面对这种必将到来的失败，大厅里的军官或是愁眉苦脸或是面无表情或是眼神坚毅，像是做好了牺牲准备的样子。
    连李察心中都稍有些压抑，虽然李察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龙息关破的退路，只要北地基业还在，时间就站在他这边，但从李察本心来说，他是希望龙息关守住的，关破，后方的人类要经历什么，他用手想也能想象的到。
    “这龙息关，我没有把握守住。”
    罗斯再一句话，下面的军官们都纷纷抬头看着他，道理是没错，但作为一位主帅这样讲出来不好吧？
    不过，罗斯没有在意下面军官都眼神，又继续说到：
    “但我有信心，要是兽人破关，我绝对是武器对敌，向前而死的。”
    “罗斯大人！”
    下面一名西境军的军官听罗斯这么一说，稍有些急眼，相比龙息关其他军团，他们西境军其实是有退路的，他们十多万骑兵，大不了等兽人破关就直接和罗斯一起跑咯，背后就是中央大平原，正适合他们逃跑不是。现在罗斯这一句话，更像是先断了自己的退路。
    然而罗斯只是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多言。
    “各位都是龙息关的高级将领，各位绝不可放弃任何一座城池，龙息关一带所有城池，必须与兽人逐城争夺，为各位在大平原上、在王都的妻儿多争取些时间。”
    “是！”
    几名军官站起身回答，众人似被罗斯酝酿的悲凉气氛所感染，加上这一战是与兽人作战，还有些人类大义的加持，厅内几乎所有军官都做了要与龙息关共存亡的准备，就连李察都稍有些血热。
    此时战事紧急，场的高级军官，甚至还有佩基得到了分配的任务以后迅速离开，要为战斗做最后的准备。厅内很快只剩下李察和罗斯二人。
    “李察大人，按照陛下命令，要带走西境军的骑兵和部分精锐，不必在龙息关消耗。只是索尔大人战死后，必须要你我留下一人总揽防守工作。”
    “嗯…”
    李察下意识的点点头，罗斯下一句就让李察有些尴尬了。
    “但我知道，李察大人肯定是不愿意留下的，所以就自作主张，由我来与这龙息关共存亡…”
    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