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阿豪,这孩子是不是还在天上怪着我……大半年了,一次也没进我的……”叶世轩喉咙竟然发出了一丝罕见的哽咽,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老爷,那孩子那么懂事,不会怪您的。”忠叔怔神,眼中也划过了一道哀痛,却仍镇定的安慰着受伤的主子。
叶世轩半阖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阿忠,你不用安慰我了,他一定是在怪我这个外公,怎么都没有为他报仇……”
“那叶世霆这边您准备怎么办?毕竟,他是您这世上唯一的亲手足了……”忠叔顿了顿手上的动作,轻瞥了对方一眼,截断了叶世轩的自责。
“……”叶世轩微微皱了皱眉,幽幽地叹了口气,收敛了所有情绪,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
半晌,见对方开始呼吸平稳,怕他睡在这里着凉,忠叔轻轻的唤了他一声:“老爷……?”
“阿忠。”在忠叔的挑眉中,叶世轩蓦然睁开了那双严厉而深邃的眼眸,深深的望进了这个跟随他一世的老忠奴,浑厚的嗓音低哑的沉声道:“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个腾蔓林让我感觉很是熟悉……刚刚,我隐约的看到了他手上的一枚青玉扳指,你说,会不会是我的错觉?”
忠叔抿起了一条弯弯的弧度,不满沧桑的脸上皱起了一抹慈善:“老奴也颇有这种感觉呢……那个孩子眼中的稳重和全身的气势,跟他的年纪甚是不配,这也难怪子容少爷会那么喜欢他了。”
“你说,他像谁呢?能让那个冷情凉薄的家伙放在心尖上的人……”叶世轩皱着肃穆的眉,犀利的眼神淡淡的吐出了心中的疑惑。
忠叔一震,却不敢再轻易接话,无稽之谈没有说的必要。
“阿忠?”片刻,叶世轩提了提音,转了转头定定的望着他,见对方摇头轻笑,叶世轩再度摆好了位置,闭上了眼,幽静半晌后道了一句让忠叔吃惊良久的话:“子容婚礼结束,去一次稻荷神祀吧。”
稻荷神沁……屈指算算,主子自上位前被传允进入,便再无第二次传召……五十年了,那座让厉代叶家家主费解至深的神社却一直以一种不容窥视的姿态存在着,神社里的祭司是一位极其神秘的人物,从没有人真正的见过他的本尊,他也是因为服侍了叶世轩一世才了解了一点其中的秘辛。
叶氏百年的辉煌霸业离不开神社的守护!
那一年,叶氏的开创者还是个因为饥饿而远渡美国,只为图一口温饱的铁路矿工,当时的美国,人权还没如此普及,中国人很是受到歧视,当年,什么都不懂的先祖却吃尽了苦头,长年累月的营养不良让他变得瘦弱不堪,即便埋头苦干却依旧穷困潦倒,在一次丛林开垦的工作中,因为橡胶林的毒气和细菌感染,让许多中国人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然而,叶氏的先祖却在这群倒下的人之中奇迹般的苏醒过来!让很多人困惑不解……
巨变至此展开,他突然从贫瘠的内华达州消失得无影无踪,令人费解的出现在了纽约,并投身于风云变幻的华尔街,每日都像打仗般,在纽约的股市里争得你死我活,接距而至的是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以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挤进了当时的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前五十!
而那位叶氏的开创者在临死前唯一的遗属便是要将一座极其突兀,且小隐于美国山林的诡异神庙,供奉上叶氏每年百分之十的盈利,并对里面的宫司要真正做到敬若神明,顶礼膜拜,祭神如神在的地步!
听年轻时期从极隐秘且怪异的内屋出来的叶世轩说,那个宫司简直美艳到惨绝人寰的境地,他还清晰的记得那年,主人从那间异常邪乎的庙宇出来后,便好多天陷入了迷离的晃神中,那般神志坚毅,无坚不摧的男人,竟然可以茶不思饭不香的从震撼中久久回不了神,这让当时的他内心震荡得厉害,第一感觉就觉得这个神社里一定有鬼!
主子往后的许多年都对其她女子冷淡乏味,兴趣缺缺,后来唯一的妻子,便是叶子容的奶奶,家世虽然贫寒,却因为有三分神似那位令人难忘的宫司,才让叶世轩惊喜之下,动心的将其娶了回来。
历代家主牢牢的谨遵着先开创者的指示,风风雨雨一百多年里,美国经历了多少次经济变革,然而,叶氏却依然屹立不倒,傲视群雄。
“老爷,稻荷神祀方位不定,每几年便迁移一次,而且,每代家主一生也只有一次机会被传召进入‘内室’接受‘密见’,您忘了吗?”忠叔对那间稻荷神社有着本能的抵触,可以说,那个地方改变了叶世轩的一生,他也知道,在主子最隐秘的内心深处,藏着对那位宫司的一缕深深的感情和积压了半辈子的……迷恋。
叶世轩低低的呢喃:“……我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预感,阿忠,我会是叶氏百年来的破例,上个月,他竟然……入我梦了,他的脸,依然没有变化,还是那么的年轻、美丽……”
听得一旁跪地服侍的忠叔冷汗涔涔,胆战心惊!
叶世轩突然睁开那严厉而冷冽的双眸,然而此刻,那双眸子里染上了淡淡的迷蒙与虚幻,却又在转瞬即间恢复了清明,那雄浑的嗓音突然以一种异常坚毅的口吻一字一句道:“他说,要传达我第二道指示,地点是——日本!”
风波涌起 第九十一章 绝望
回到维多利亚豪宅已经是华灯初上,两个小时的路程,邱豪却硬是恍惚的用了五个小时,他第一次害怕单独打车回家,一个人的行程何其清冷,他首次坐上了平民生活中必备的交通工具——公共汽车,企图借助拥挤的人群来缓解身体正不断下降的冰冷!
这是一场必输的赌约……
邱豪是个男人,更是个强势的男人,他当然最清楚权力与竞争对他们这类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差点就忘记了,叶世轩,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退让,他的人生字典里,没有输字!
回首着这半年和叶子容之间的点点滴滴,成了他人生中最温暖的记忆了……让他自动放手,换作是从前,他一定会嗤之以鼻,然而水逝流年,却硬生生的教会了他,世间的有一种爱,叫成全……
可是,他却还没有对那个家伙说上一句爱语,一次也没说过,他其实是很在意的吧……
长孙擴已经在偌大的客厅内来来回回的踱步上了好几圈了,一见到李全书身后的邱豪从门外进来,他倏地冲上前抓紧了对方的胳膊,从上倒下的打量检查一番后,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放松后遂不满的瞪眼戳了戳邱豪的脑袋,粗着声抗议道:“喂,你好歹给我回个电话吧,知道我等了多久时间吗……”
邱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对方却因为这个眼神而骤然全身僵硬了起来,他悻悻的闭上抱怨的嘴,刚想开口问是否开饭,却在邱豪一阵显而易见的疲态中将话生生的咽了下去。
“叶子容还没有回来吗?”邱豪转头,美眸向他一看,而意外锐利的眼神令李叔心跳有瞬间停止的惊慑感,心中大喊不妙,自家少爷难道和他吵架了吗?
李叔略带尴尬地轻恩一声,摆出一副职业的姿态,头微微向下低,沧桑的声音再次飘出,“老奴这就电话去催。”
邱豪转头,冷清好听的声音便回响在华丽的空间内,略带寒意的语调瞬间吐出,“不用了。”
“可是,腾先生,该是开饭时间了,您不吃,若让少爷知道,宅邸上上下下的仆人都要受罚的,”李叔脸上顿时牵起了一抹担忧的表情,他和眼前的男人虽然交道打得不多,可这半年来多多少少是了解了对方一些的,平时话语不多,虽然冷淡了点,却从来没见他会有如此冷冽而死气的表情!
这怎不叫他忧心忡忡!
邱豪并不理会,踩着疲累而沉重的腿,直直的往楼梯方向走去。
“腾先生……”李全书试图唤回对方的一丝注意,却被邱豪眯起眼,浓浓的警告动作而瞬间住了口,这位同样以狠戾著称的老人此刻却欲言又止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累了,李叔,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邱豪出众的眉宇间留着一抹浓浓的阴郁,眼神锐利,浑身是股出身世家的傲气和不容侵犯的冷漠。
长孙擴皱眉,朝一旁的李全书使了个眼色,老人家终于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轻叹一口气,“是的,老奴知道了。”
这次,少爷一定是犯了大错,有些事,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果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望着邱豪略显孤独的背影,长孙擴心头隐隐的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到底……下午发生了什么,这般死气的眼神让他从心底了生出了丝丝的胆寒!
怔怔的打开卧室的大门,里面,那张Kingbed乳白色的被褥那么松软馨香,邱豪缓缓的走过来,直直的倒在上面,深深的吸着其中的气味。
真好,有阳光的味道,还有叶子容留下淡淡的体香……
将那薄被紧紧的包裹着自己疲乏的身子,邱豪终于露出了一道不为外人所知的受伤的表情,他连睁开眼的力气都不再具备,一种前所未有的迷惘笼罩着他,那个已经击碎他坚/硬心房的男人,那个已然开始左右他情绪的男人,那个时时给予他温暖怀抱的男人……那样的一个男人,若要抽出他的生命,他今后将如何面对这冰冷的世界……
伴随着浓得化不开的愁绪和哀伤,他沉沉的睡了去。
他没有开暖气,即便沉睡着也感到了丝丝的凉意。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身体突然因为被一股好闻的味道和暖暖的温度包裹了起来,嗅着那股他每天都依恋的气息,他转了个身,将头考上了那意料中健硕而挺拔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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