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寅庄掀了掀嘴唇“孩子?”
秦政陷入沉默,继续向前走了。
魏寅庄慢悠悠跟在他后面“生吗?”
“生屁!”
“我以为你会喜欢小孩。”
“为什么这么说?”秦政皱了脸转过头,“我才不喜欢小孩,吱哇乱叫,不听使唤。”
魏寅庄走到一侧,很轻地牵住了秦政的手“和你一样。”
秦政嘶的吸了口气,怪不好意思“那你喜欢小孩吗?”
“不喜欢。”
“……”秦政想明白了,“所以你在拐着弯说不喜欢我?”
“傻逼。”
秦政气急败坏地顺着魏寅庄牵他的手就咬了他一口,然后背着书包逃离了事发现场。
回到公寓。
打开灯。
秦政瘫进沙发,打开了高二上第三册 语文课本。
熟悉的。
被语文支配的恐惧。
秦政从小学开始语文就没及格过,到上大学前都没及过格。
大学就没语文课了。
秦政从初中开始去学数竞的原因基本出于他语文烂得惨不忍睹,如果没联赛证书,他上个正经高中都够呛。
打开了熟悉的课本,还是熟悉的文言文。
换了一个世界,教材出版社都他妈没变。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秦政枯了,“者所以传,道受业……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也人非……”
魏寅庄走来,蹙眉“你在念什么?”
“课文。”
秦政吸了吸鼻子,怀疑人生“怎么会有古代人起名叫‘者’,这岂不和代词冲突了?”
“……你以前老师这么教你的吗?”
从前上学时语文老师对秦政来说一直是个神秘的黑暗组织,到现在秦政很愿意把锅都甩到语文老师头上,理直气壮“是啊,不对吗?”
魏寅庄嗤笑了一声,抽出秦政手里的语文书,坐到他身边“笔。”
秦政连忙从书包里抠抠索索出碳素笔递给爷爷。
爷爷利落地给他画了句读断句。
秦政一读,觉出意思变了,师师没了,很怀疑“你会文言文?”
爷爷嘲他“不会。”
秦政更怀疑了“你以前上过语文课?”
“没。”
秦政眉毛一皱“那你乱教我不是逼良为娼?”
“……”
秦政估摸爷爷又要骂他傻逼,提前堵他“你心虚别骂我!”
爷爷笑了,笑里凉凉“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文人写文章用的还是文言文。”
秦政吓了一跳“你多大了???”
他一直觉得爷爷名字听着像取在解放前,但爷爷这么一说,好像不但是解放前,应该是解放前的前的前的前。
“比你大很多。”
秦政不满意“大很多是多大?”
说完秦政忽地觉出这话很有歧义,连忙换了个表达“你现在多少岁了?”
好在魏寅庄像没察觉,摩挲上秦政肩胛,指尖抵过他当中的脊骨线“活久了,总不会记得一年一年数。”
秦政皱了皱眉毛。
魏寅庄倾过来亲了亲他嘴唇,意味不明道“当你爷爷绰绰有余。”
秦政“……”
想了好一会儿,秦政对魏寅庄过去忽地有了兴致,蜷在沙发里调了个头,对着魏寅庄“你周围的人也和你一样大吗?”
“不是。”
魏寅庄起身去冲了一壶茶,他冲茶很讲究,秦政看不太懂,只觉很流畅,茶具和魏寅庄的手都很好看。
秦政盯着魏寅庄的手,有点疑惑“你们没有什么圈子吗?”
“没有。”魏寅庄注入沸水,淡淡道,“各自有道。”
秦政捉摸出一点意思,又想起前一个问题“你那些……同行,年龄都差距很大吗?”
照理来说是的。
魏寅庄这样的人活得很久,又有不断的新人进来。
“嗯。”
秦政因为不想背课文的缘故只想闲聊,没完没了“比你大的人多吗?有没有什么师徒排辈……”
“没有。”魏寅庄垂下手看了秦政一眼,没什么表情,“很早就都死了。该走哪条路的人,出世始便知晓,不需要拜师。”
秦政愣了一下。
他总觉他与魏寅庄间很不一样,他从前以为魏寅庄是个道士,可道士还有道观辈分传承,魏寅庄连周围能聚集在一起的人都没有,遑论师门。
秦政早预感过魏寅庄这样的人应当不会有太多亲近的朋友,可现在来看,魏寅庄更像长久的孤身一人。
秦政没想过魏寅庄的过去,现在也无意刨根问底——
只是有点难过。
“唉,”秦政叹了口气,光脚从沙发上跳下来,叭叭叭跑到爷爷身边,从后面抱了抱他,“你说别人都各自有道,那你们的生活岂不是很单调,也没有什么情谊深厚的交际。”
“习惯了。”
秦政吸了吸鼻子,很忧虑“我天天说这么多话,你以后会烦我吗?”
魏寅庄笑了“我烦你你就会少说两句吗?”
显然——
“不会。”秦政斩钉截铁,“但我每天说话字数上限是一定的,如果你不愿意我跟你说,我找别人消磨时间也能维持生活。怎么……”
“样”字没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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