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说的可真是合情合理,情真意切。
沈老夫人软和了那么一点,叹口气说:“你就直说吧,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罗老太这才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两只有些发黑了的金手镯:“这是我嫁给老罗的时候,他娘给我的,说是老罗家一代代传下来的东西,前些年我不敢拿出来,就小心翼翼的藏着,现在风头过去了,一把年纪的人戴着,也叫人笑话,干脆就送给小欢,也算是我这个做奶奶的,给她尽一份心……”
沈老夫人却不肯要:“可不是我为难人,而是你找错了主儿,你要送东西,那就直接送到小谢那儿去,接与不接都由她自己做主,我要是收了,那不是越俎代庖?”
“老姐姐嗳,你咋能这么想!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小欢跟你儿子的事儿不都快定下来了吗?你是小欢的正经婆婆啊!”
罗老太加重语气,正色道:“我也不是叫你摆出老婆婆的架子去欺负媳妇,毕竟小欢也是我们罗家的人不是?我就是想叫你劝劝她,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不容易,虽然有卓风陪着,但咱们女人家,有娘家在一边,终究是不一样的,我想补偿那孩子,给她一个家呀!”
这话说的可谓是十分暖人心肝了,沈老夫人也不禁被打动了几分,她把勾毛衣的针线搁下,郑重说:“这是小谢自己的事儿,我不能替她做主,要不这样吧,我找个时候问问她的意思,到时候再知会你就是了。”
罗老太看她不松口,心里实在不甘心,只是见沈老夫人态度坚决,到底也没再强求,热情洋溢的说了会儿话,这才道出了正题:“我们家那点事,老姐姐你也知道,老罗走的时候把几个孩子交付在我手上,现在闹成这样,我死了也没脸去见他啊……”
说着,她神情伤怀,老泪纵横。
沈老夫人就劝她:“儿孙自有儿孙福,老人那里管得了那么多?咱们能管他们一时,难道还能管一辈子?”
罗老太心说你家事事顺心,当然会说风凉话了,嘴上却哭得更凶,哀嚎了大半天,才抹着眼泪说:“我想着咱们要做亲家了,那就厚颜来求老姐姐一件事。”
她眼珠一错不错的紧盯着沈老夫人,说:“等小谢跟卓风结婚了,叫她多生几个不就是了,头一个儿子姓沈,第二个姓罗,也算是全了我一桩心事……”
沈老夫人:“……”
你怎么不上天呢。
她总算是看明白罗老太这点心思了,脸上一冷,不咸不淡的说:“结不结婚是他们俩的事,我不管,生不生孩子也是他们俩的事,我更管不着。我生卓风的时候都四十了,今年他二十七,等他有了孩子,我都七十了,不能帮着照顾孩子,还得他们俩帮忙照顾我,再催着小两口生孩子,那不是上赶着添乱吗。”
罗老太一听就急了:“老姐姐,你咋能这么想?卓风今年都二十七了,既没成家也没后,你不心急?”
“我急完了啊,”沈老夫人说:“他二十二三的时候我急,二十三四我还急,等急完二十五就拉倒了,他又不是小孩儿,还得我围着团团转,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自己有数,我催也没用。”
罗老太气个半死,商量着说:“老姐姐,要不这样,等他们俩有了孩子,我可以帮着带……”
沈老夫人皮笑肉不笑道:“要是生了女儿,你也帮着带?”
“那,那可不行,”罗老太讪讪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得是男娃才行。”
“还是算了吧,我老啦,没精神照顾小孩子了,再说人家年青一代也不喜欢叫我们这些老家伙照顾孩子。”
沈老夫人摆摆手,说:“去年我妹妹添了孙子,我去串门,从桌上拿了颗烤花生吃,我妹妹就嘱咐我说,别把嚼碎了的花生吐出来喂孩子,儿媳妇说那样不卫生,孩子容易染病,那时候我就觉得人老了,真帮着照顾孙子,儿媳妇也不一定喜欢。”
罗老太听得脸上火辣辣的,因为沈老夫人表面上说的是她自己的妹妹,暗搓搓指的却是自己。
她大孙女过三岁生日的时候,媳妇娘家送了几只山鸡乳鸽来,罗老太心说个小丫头哪用得着吃这种好东西,煮成一锅给俩儿子吃了,只额外留出来一点肉,自己先嚼一遍过过嘴,再喂给自己孙女,结果正好被儿媳妇看见,婆媳俩当场就吵起来了。
这有什么嘛,罗老太觉得儿媳妇小题大做,当年在乡下,哪个孩子不是这么养大的,也没见哪个真吃死了。
这会儿沈老夫人这么一说,罗老太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僵硬的笑了笑,说:“老姐姐,我也实在是没法子啊,老大走得早,老二又是这样,也就小欢这么一根独苗苗,我才想出来这么个主意,等她生了第二个儿子跟我们罗家姓,要不然的话,这香火不就断了吗!”
沈老夫人眉头皱起,认真问道:“你是罗家的媳妇,可你不姓罗啊,罗家的香火跟你有啥关系,传了又不是跟你姓。”
罗老太:“……”
艹,居然被问懵了!
她呆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可,可我是罗家的媳妇啊。”
沈老夫人道:“那你就不操心一下自己娘家的香火?”
罗老太逐渐找回了自信:“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罗家的媳妇,那就是罗家的人,娘家就是亲戚,不是自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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