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向来宠爱她,此刻虽不敢近前去触碰,却也柔声劝慰:“你不是也说自己近来总是做噩梦吗?或许就是因为这缘故,叫临平道长瞧一瞧,或许就能好了……”
皇后站在不远处,闻言笑道:“贵妃说梦中有一条龙盘踞在她腹部,必然是那妖孽了,至于你的姑母和妹妹,许是得知你即将遭难,特意前去护持。”
她信口这么一扯,倒也合情合理,皇太后眉头紧皱,颔首道:“皇后说的有理。”
夏贵妃后背衣衫已经被冷汗打湿,想要开口说自己已经怀有身孕,话到嘴边儿,却又给咽下去了。
她怎么向皇帝解释这件事情?
昨天传了太医,明明说是未有身孕,就一天的功夫,忽然间就有了?
她现在出声,必然会将她原本的计划暴露出来,在皇帝和皇太后的眼里,或许就更加坐实了那孩子是妖孽的可能性。
可若是不出声,若是不出声……
夏贵妃心脏“咚咚咚”跳的飞快,几乎忍不住要跪下求饶了,但是心里又怀抱着最后一丝可能性。
万一麝香对她没有影响呢?
万一这孩子比她想象中还要坚强呢?
她现在跪下去求饶,就是直接认输,把自己的脖子套进别人扎好的绳圈里边儿去了!
转瞬功夫,夏贵妃却是思量万千,强撑着不肯露怯,向皇帝展露出一个妩媚动人的笑颜。
很快便有人寻了麝香来,临平道长又自袖中取出几味药材,进入内殿之后,一并给点上了。
皇帝是男子,不惧这香料影响,皇太后跟皇后早不是生育年龄,更不会怕这个,唯一会受它影响的,也就是夏贵妃了。
她坐在下首处,被几个健壮嬷嬷紧盯着,脸色从最初的粉润逐渐转白,面颊上的血色也慢慢淡去,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她的前后变化。
皇太后脸色铁青,皇后畏惧之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皇帝则是满脸惊诧的看着她,颤抖的嘴唇彰显出他此刻的不安与惶恐。
夏贵妃面前虽没有一面镜子,却也能猜到自己此刻面色如何,勉强笑了一笑,却觉得下腹闷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钝钝的难受。
她唇上点了唇脂,鲜活而又明媚,原先是异常娇艳动人的色彩,现在却只是进一步的衬托出她惨白的面色。
夏贵妃入宫几年,皇帝恩宠异常,她却迟迟没有身孕,反倒是那些偶然得到恩宠的宫嫔们,不时的传出好消息。
夏贵妃没有儿子,也就没有依靠,再见着那些有孕宫嫔,心里如何咽的下那口气,明里暗里的使了不少手段。
她不想叫那些宫嫔产子,皇后也不想,二人尽管立场敌对,但在这个问题上,却保持了一致,在某种不能言说的默契之下,一连几年,宫中都没有皇子公主降生。
皇帝见过流产的宫嫔,却也只是在流产之后匆匆去坐一坐,勉强说几句话安慰,真的从头到尾看完整个过程,却从未有过。
在这个封建直男癌的眼里,就是自己心爱的小妾忽然间被人指控身怀妖孽,点上一炉香之后,忽然间脸色大变,下身流血,原本妃色的裙裾都被染得鲜红,妩媚鲜活的容貌更是惨白如鬼。
皇帝毫无疑问的被吓到了,皇太后也是皱眉,皇后拿帕子掩住口鼻,有些畏惧的道:“母后,这,这该当如何……”
皇太后对夏贵妃本就怀着合理的偏见,当初临平道长说夏贵妃府中怀着妖孽,她当即就信了,现下见夏贵妃有流产之状,更是再无疑虑。
“道长,”她没急着发表结论,而是面带尊敬的问临平道长:“那妖孽可是被除掉了?夏氏又应当如何处置?”
临平道长听她称呼夏贵妃为夏氏,便知今日之事成了大半,他行个礼,从容道:“还是先请太医前来诊脉,以判断贵妃身体如何,免得太后娘娘与陛下以为是小道妄言。”
皇太后已经信服,忙道:“道长仙法通天,哀家岂会有所疑虑。”
临平道长要争取的不仅仅是她的支持,还有皇帝的信任,坚持道:“还是请太医前来诊脉,之后小道才好有所安排。”
皇太后见他如此坚持,只得令人传了两个太医前来,帮夏贵妃诊脉之后,果然得出了贵妃小产的结论。
皇帝木着脸听太医说完,不知想到何处,忽然道:“昨日为贵妃诊脉的太医何在?”
两位太医中的一个出列,恭谨道:“回禀陛下,正是臣昨日为贵妃诊脉。”
皇帝语气艰涩道:“昨日,贵妃脉象的确显示并无孕事吗?”
“的确没有。”太医听出他话中疑虑,忙道:“先帝在时,便出过宫嫔串通太医假孕之事,故而在那之后,太医都是轮班诊脉,贵妃娘娘身份贵重,每隔三天请一次脉,即便臣一时误诊,也断然不会有全部太医都误诊的可能啊。”
皇太后冷哼道:“皇帝,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儿子不是怀疑,只是,只是……”
皇帝“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转目去看脸色惨白的夏贵妃,眼底有怜惜,有怀疑,有畏惧,也有难以言喻的忌惮和嫌恶。
夏贵妃被他看得心都凉了,眼眶发酸,不觉流下眼泪来。
皇太后现下不想听她说话,眼见皇帝因为妖孽一事,对她大失怜爱,当即便一抬手,示意宫人将她的嘴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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