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仪国公的案子,晋王半个月的时间就老了十多岁,面容憔悴,眼下青黑,看过皇帝送来的奏疏后,跌坐到椅子上,脸色惨白。
仪国公已经被下狱,苏家自是乱成一团,仪国公世子便守在晋王身边,见他看过那奏疏后便埋头不语,通身绝望之感,心下就有了几分猜测,颤抖着捡起那奏疏看了眼,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不是叫高陵侯府居中说和吗?”他面色仓皇,大叫道:“这群废物,居然没劝住沈胤之?!”
晋王双手掩面,没有作声。
此案若是坐实,仪国公必然要被处死,苏家怕也很难保全,而他的母亲,也会成为罪臣之女,即便不被废后,怕也很难再后宫生活下去。
到时候,他这个继后之子,又该拿什么跟慕容晟争?
若是真到了这地步,怕是什么都完了!
晋王腾的站起身来,紧紧盯着他,道:“你去!”
仪国公世子惊诧道:“去哪儿?”
“去见沈胤之!”晋王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
“仪国公世子?他来做什么,为仪国公求情?”
燕琅听人传禀,想也不想,便道:“阿猫阿狗都能登沈家的门吗?叫他滚。”
侍从应声出门,半晌过去,又回来道:“仪国公世子说,他是奉晋王之命来的,有要事与君侯相商……”
“晋王?要事相商?”燕琅听得冷笑一声,道:“叫他进来吧。”
系统忍不住问:“见他做什么?”
燕琅直言道:“羞辱他。”
“很好,”系统道:“这很秀儿。”
不多时,侍从便带了仪国公世子进门,后者远远见到燕琅,便先大礼道:“博陆侯请受我一拜!”
燕琅脸上笑意淡淡,也不与他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如果你是来为仪国公求情的话,那大可不必,他是一定要死的。”
仪国公世子话都没说,喉咙便先被人塞住了,脸色青白不定一会儿,方才勉强笑道:“君侯也不必将话说的这么绝,须知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燕琅道:“此案一结,你爹是死定了,你也蹦跶不了几天,还怎么相见?你们死后下地狱,我可不是。”
她总共就说了两句话,仪国公世子却觉得像是过了两辈子,忍住心火,谦卑道:“君侯请自长远计,自荣安郡主直叱群臣后,陛下便将沈家视为附骨之疽,意欲除之而后快,但若是殿下登基,未尝不可与沈家共天下……”
慕容安想必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燕琅心下摇头,却笑道:“然后呢?”
仪国公世子见她如此言说,心头暗喜,忙道:“晋王殿下说了,若君侯肯高抬贵手,留家父一命,自有厚报……”
“留你爹一命?”燕琅听得好笑,道:“留他做什么,清明节给晋王扫墓?”
仪国公世子脸上的笑容一僵,如同挨了一巴掌似的,再没说出话来。
“我一直很好奇,你们为什么永远有这么多的理所应当,无论是你,是晋王,还是高陵侯府。”
燕琅漠然的看着他,道:“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拿来交易的,不过,这种事情你们永远都不会懂。”
“回去洗洗脖子,跟家人说说话,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她道:“我言尽于此,你滚吧。”
仪国公世子僵立原地,尤且没说出话来,侍从便已经近前,连拖带拽,将他送出了内室。
燕琅既返回金陵,对于仪国公一案无疑也是一种敦促,就在仪国公世子登门后的第二日,百官再次联名上书,要求惩处仪国公及一干涉事者,声势极其浩荡,连皇帝也不能强行庇护。
仪国公得知沈胤之不肯松口之后,便将高陵侯府供出去了,刚刚安静了没多久的高陵侯府再起波澜。
沈家与高陵侯府结为姻亲,博陆侯与荣安郡主的生母,还是高陵侯的胞妹,谁能想到这嫡亲舅舅,竟还在此事中掺了一笔。
所有人都在等待博陆侯的态度,看他是否会心软,为陆家求情,然而燕琅始终不发一词,陆老太君在沈家门外哭求,也置之不理。
于是在这年十二月的第一天,监察院与大理寺在几次商议之后,正式有了结果。
以仪国公为首、高陵侯、监军李韬为次,几人狼狈为奸,残害忠良,恶意延误军机,以至于昌源战败,镇国公沈平佑战死,十万士卒埋骨疆场,大夏连失城池数以十计,恶行滔天,为首三人腰斩弃市,其家满门抄斩,尽没家财,唯有府中六十以上、六岁以下老幼得以幸存。
皇帝默然良久,到底也没有否决这最后的裁决。
时值隆冬,正是杀人的时节,这大抵是他们最后一个冬天了。
行刑的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燕琅也去了刑场,监斩官吩咐人备了座椅,她端着一盏热茶,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等待着几人殒命。
再强大的内心,在死亡面前也难免胆怯,仪国公、高陵侯和李韬在监狱里呆了半月,早不复昔日的雍容气度,神情仓惶,面孔青白,大抵是怕他们咬舌自尽,连嘴都是被堵住的。
几人被押上来,监斩官开始念判词,栅栏外的人声忽然间消失了,只有落雪的声音越来越大。
一口热酒洒上刀锋,那几人意会到自己将会有怎样的痛苦,不安惊惧的扭动起来,半人长的铡刀抬起,复又落下,血色飞溅,濡湿了一行白雪。
--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