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野性，神谕

    圈住手腕的同样是枝条，从扭曲树干中伸出来的枝条紧紧箍着虞幸，从胳膊攀岩到手掌，再从每个指缝之间穿过。
    腰部中间也有，黑暗的纹路与白皙的皮肤显示出鲜明的对比，挤压之中，丝丝血痕渗透而出，又顺着肌理向下流淌。
    唯有双腿无处着力，在空中自然的坠着，裤子碎片不规则地牵连着。
    整个树干浑然一体，就好像一件完整的艺术品，似乎从千年前树木开始生长之时，虞幸就已经被嵌在了这里似的。
    直到，被人解下来。
    束缚肢体的枝条蠕动着回缩，虞幸瞬间失重，他目光闪烁一瞬，没有做出任何防护动作，任由自己掉了下去。
    “彭！”
    身体和地面的泥土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虞幸被人七手八脚扶着坐起，触碰之中，他人的手掌尤为冰冷，如同玉石。
    “嘿，你还好吗？”离虞幸最近的人凑了过来，由于对方蹲了下来，他终于确定，这些“人”是有头的。
    这是个大胡子中年人，十分壮硕，声音也粗犷沙哑，典型的西方体格，粗糙的大手拍拍虞幸的脸：“意识好像还是有点模糊啊……”
    “克劳斯先生，我先带他去清洗一下，然后跟他说说这里的情况吧。”刚刚出声的少女站在一旁。
    “安贝尔，你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吧，哈哈哈……”后面有年轻男人起哄，“和他一起洗澡，在水里感受最快乐的事情！”
    虞幸呼吸一滞，冷冷的抬眼便那边看过去，这属于明目张胆的开黄腔了。
    然而，少女却道：“是的，我一定会让他体会到极致的快乐。”
    一旁的其他人也好像并不觉得不对，态度自然而亲切。
    虞幸：“……”
    他内心升起一股烦躁，又打量了一下这些人都衣着，有种猜测从脑子里浮现。
    他是顺着鬼沉树的枝条沉下来的，而这棵鬼沉树太庞大，地下会有什么都不足为奇，这里昏暗得如同溶洞，这些人的言行举止都不像现代的文明风格，反而有种过于开放的原始性。
    所以，这处地方……应该是鬼沉树中部位置的景象吧。
    这些人绝不是活人，更大概率是被鬼沉树吞噬掉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灵魂留在了这里，并且生活了下来，甚至负责迎接“新同伴”。
    虞幸低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眉眼，思考现在的处境。
    他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这里，而不是直接被吞噬成渣渣。
    因为不靠近根系的鬼沉树枝桠，没有能将他灭杀的能力——杀死他很简单，但他能复活，只要还能复活，他的诅咒之力就永远属于他，而不会被鬼沉树汲取。
    所以鬼沉树一定想把他运送到最下方的根部，可一路上那么长，他只要反抗，就能反过来吸收鬼沉树树枝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这一定是鬼沉树不想看到的。
    所以这里——虞幸暂时不知道怎么称呼这处地方，也不知道这里有多大，反正他猜，之所以他成了这些人都“新同伴”，是因为鬼沉树想在这里消耗他的力量。
    让他……被动的同化，然后迷失。
    或许同化与迷失的第一步，就是和这里的女人发生关系。
    虞幸感觉到少女赤着脚走近，接着纤细修长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胳膊，试图将他拽起。
    “还好吗？”少女担忧地问，“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反应呀……”
    “我还好。”声音嘶哑中，平时的磁性变得支离破碎，虞幸艰难的开口，好像刚刚恢复思维能力，他不动声色地让过少女的手，摁住额头，“这里是哪里……”
    “嘿，小伙子，欢迎来到地下之城！”大胡子克劳斯哈哈一笑，身后的一百多人也适时发出欢呼。
    虞幸：“地下……之城？”
    “是的，我们是木神亲自挑选的信徒，只有被祂宽恕的臣民，才能来到祂的领域居住。”少女笑吟吟地替虞幸整理了一下狼狈的发丝，“大家都是地上的罪人，因为木神才免去一死，赞美木神。”
    “赞美木神。”所有人都重复着这一句，各色嗓音连成一片，虔诚中透着古怪的兴奋。
    之后，所有人都目光炽热地看向虞幸。
    虞幸顿了顿，迟疑地说：“……赞美木神。”
    一股奇怪的注视感随着这四个字落下而出现在虞幸背后，阴冷深邃，透着浓浓的蛊惑和诡异。
    虞幸全身汗毛乍起，可众人却毫无不适：“哦——我们的新同伴！”
    “新同伴的名字是什么？”大胡子克劳斯眼睛亮晶晶的，在烛光摇曳下，反应着浅浅的红光。
    虞幸不可能在有这种邪恶崇拜的地方暴露真名，正好有个现成名字，他道：“罗伊。”
    “罗伊先生，您的身体看起来就像雕塑一样美丽。”少女夸赞道，“今日我们受到木神神谕前来祭坛接引新人，仪式已经完成，接下来，请你和我走，我会给你安排住处，给你介绍城中设施。”
    虞幸已经度过了每次复活后的无人性状态，他看清了局势后，露出一个有些风流的笑容：“还有一起洗澡？”
    众人起哄，大胡子克劳斯更是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好小子，希望你够猛！”
    少女抬起手，似乎是在黑暗中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笑道：“如果你需要，我一定给你生理上最好的体验。”
    新人接到，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了。
    虞幸这才知道，自己醒来的地方叫做“接引之树”，每个新来的都会被挂在树上，能够醒来就意味着是新同伴，醒不来……就会成为这座地下之城的养料。
    围绕着接引之树的是祭坛，很大，却很昏暗，以蜡烛做接引之阵，主要用作接引和听取神谕。
    少女叫安贝尔，虽说她有那种心思，但却坦坦荡荡，就好像对于地下之城的两百多位居民来说，交合与吃饭一样是常事，没有什么值得扭捏的。
    “罗伊，你看，祭坛是整个城市的最中心，出了这扇大门，这边是我们的居住区，旁边是种植区，对角线那里是娱乐区……”少女一一介绍，随着大门打开，柔和的光晃进了虞幸眼中。
    一条条“冲天”的巨大枝干分布在视野中，矮小的建筑鳞次栉比，充满原始的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