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原是故人来

    夜色已深，原本死气沉沉的庭院中，却传出异动。
    黑色护甲发出机械运转的嘎吱声，随即，背部护甲打开，疣猪从装甲里爬了出来。
    斋藤当时的炮击，其中一炮正好打中了黑色装甲的脖子，黑色装甲因此受到重创，着装其中的疣猪无法再进行有效控制。随后银色装甲和焚城机甲的出现更让疣猪感到事情不妙，干脆就一直待在黑色装甲里装死。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焚城机甲轻而易举地就屠掉了异变体该隐，而疣猪的黑色装甲对付该隐，尚且感到棘手，想要对付能轻松虐杀该隐的焚城机甲，基本是痴人说梦；疣猪甚至感觉到，如果焚城机甲想要追杀自己，凭他的黑色装甲，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一直待在黑色装甲里面，有装甲保护着，但是连番激烈的打斗，疣猪还是受到了震荡波及，脑袋上也受了伤。
    看着已经坍塌为废墟的小楼，疣猪忍不住暗骂：“玛德！白驼那废物！惹出这么多麻烦，老子要的那人没给我就算了，现在还报废了老子的装甲！艹！”
    骂归骂，但看着那废墟，疣猪也是无可奈何。蹲下身又在黑色装甲上捣鼓了两下，从其中拿出两块还在隐隐发光的动力源电池。
    动力源电池可是很珍贵的东西，黑色装甲的其他部件太大带不走，但这俩疣猪还是能拿着的。
    离开时，疣猪还看到了该隐的无头尸体。看着那已经了无生机的巨大身躯，疣猪只是撇撇嘴：“看来是我想错了，你，还不是我最完美的艺术品。”
    疣猪正离开庭院，走没两步，忽然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
    那是个本子，疣猪捡起翻开，里面记录的内容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疣猪快速翻着本子，眼中的兴奋之色愈发浓烈：“哈哈哈哈！看来！我的下一件艺术品，很快就会诞生了……”
    与此同时，雷森已经把罗杰送到了黑市医生、香川老头的小医馆里。
    对雷森又带来一个重伤的人，香川似乎有些不满：“你上一个带来的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又从哪弄回来一个？你当自己是救世主耶稣吗？”
    雷森默然，摸出两粒辐射药扔给香川，算是让他闭上了嘴。另一张床上，嘉铭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炮制，这会儿正躺在一边昏睡着。
    罗杰被雷森带出来的时候是半昏迷状态，香川给他没了小腿的双脚重新做了包扎，又打了一针营养剂，罗杰的呼吸才恢复平稳，算是缓了过来。
    香川看看罗杰，又看着雷森，忽然道：“今天，城西这边挺热闹的，有个地方一直传出动静，听说还有人看到城主开着机甲也去那了。你知道咋回事吗？”
    雷森沉默无言，简夫人说的没错，那庭院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是斋藤收买几个巡逻的士兵就能解决的，城里很多人都听到了，就算巡逻的士兵不说，肯定也会有别的人传到城主米勒伽那里。
    而到了现在，雷森胸口还积压这一股郁火。白驼虽然死了，但是却不是死在他的手里，那两个去追白驼的斋藤手下中了陷阱，肯定是死在了白驼前面。那杀死白驼的又会是谁呢？那倒塌小楼的地下空间，确实也有另一个出口，出来以后是城西某个偏僻的平房，雷森追出去以后没有找到任何人，只得带着罗杰离开。
    香川顿时皱眉：“怎么回事？”
    “咳……”
    没等雷森说话，躺在病床上的的罗杰悠悠转醒。原本气若游丝的他看见雷森，不知哪来的力气爆出一声惊呼。
    “教官？！”
    教官？雷森顿时愕然，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用这个称呼叫过自己了，莫非罗杰，曾在旧世纪时期和那时候的自己有过接触？
    “教官！是你对吧！我还没老花眼，肯定不会认错你的！”
    罗杰目光恳切，雷森皱眉：“你是……”
    罗杰原本躺在病床上，但还是硬撑着坐起了身体，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雷森报告道：“灵都守备军！工兵一营、一级士官罗杰，向您报道！”
    看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像士兵对上级一般向一个年轻人做着报告，这场景看着多少有些怪异。一旁的香川老头都忍不住劝道：“老伙计，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好好躺着休息吧，别整这套没用的玩意儿了。”
    但罗杰执意不躺下，就算此刻只能坐在病床上，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很难想象他现在还身负重伤，且刚刚才被雷森从牢笼里救出来。
    雷森好一番回忆才总算想起来，自己在旧世纪还没退伍的时候，曾经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担任过工兵一营的格斗训练教官，当时，队伍里好像确实有个叫罗杰的小家伙。这么说起来，自己还曾是罗杰的老师，也是罗杰的上级。
    只是，当年的小家伙罗杰，如今已是个老人，虽然还算是精神矍铄，但也确实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实实在在的经历了几十年的沧桑风雨，见证着这个世界，从旧世纪的文明社会，到现如今的世道崩坏。
    而雷森，还是从前的年轻模样，他的时间在冷冻仓中被暂停，虽然容颜没有老去，但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踏上了片曾经熟悉、却再无往日痕迹的失序大陆。
    雷森默然，从军时的种种回忆浮现在脑海。罗杰对雷森又是一番细细打量，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教官，你的名字在整个队伍里，可都是传说啊。我听到你的名字就想起你来了，难怪我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有点熟悉。”
    雷森点了点头，像个老大哥一样轻拍了拍罗杰的肩膀：“好久不见……”
    “教、教官！”
    罗杰显然有些激动，眼里竟有泪花泛出，连嘴唇都在发抖。雷森也有些感慨，没想到，竟还能遇上曾经的故人，虽然当年他们也不算很熟络，以至于在游骑兵营地刚见面的时候，也没有认出彼此。但如今得知彼此的身份，还是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年过半百的罗杰，此刻却像个孩子，抹了一把快要涌出泪水的双眼，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随即，罗杰扫了一眼四周，才问道：“教官，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吗？”
    雷森迟疑片刻，才道：“算是吧。之前，我还在街上捡到了跟着你那小孩。他疯了，也不知道现在恢复没有。你们进城后遇到了什么？怎么会搞成这样？”
    此时的罗杰，和雷森初次在游骑兵营地里看见他时大不一样，身上有不少伤痕，脸也干瘪的，加上又失去了两条小腿，显然是经受过非人折磨。而嘉铭到了雷森手里的时候，更是像个精神病人。雷森自然对他们进城后的遭遇感到好奇。
    罗杰脸色变得阴沉：“我们进城以后，本来是要先去找米勒迦的。但是经过一条的小路的时候被人袭击了。”
    雷森皱眉：“袭击？白驼干的？”
    罗杰点点头：“是我大意了，我刚进城的时候就有看见那个侏儒。以前来德文城的时候也见过他，但我没想到他竟然和疣猪是一伙的。我们车子开进那条小路以后突然爆了胎，正修车的时候，就被那矮子带着手下突然袭击，把我们打晕，然后关了起来。”
    “之后呢？”雷森又问道。
    “之后……他用我作为交换条件，让疣猪给他办事，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好像是要杀什么人，要疣猪把那个人杀了，他才会把我交给疣猪。”
    雷森此时已然明了。罗杰作为游骑兵的领袖，同样还是疣猪的死对头，但疣猪更想折磨活着的罗杰；而白驼恰巧遇到了罗杰并将其俘获，随后以罗杰作为交换条件，让疣猪帮自己杀掉斋藤，才会把罗杰交给他。
    但这肯定还不是全部，雷森看着罗杰包扎绷带的膝盖：“那你的腿……”
    罗杰看了看一旁还在昏睡的嘉铭，脸上现出阴霾：“嘉铭骂了他一巨死矮子，那个侏儒……就把我的腿砍了下来，又用我的命做威胁，逼嘉铭……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