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巧珍在房里冷冷清清独坐,过了半晌,站起走到窗前,朝东厢房望去,见得下了帘子,把里面挡得很密实。
她满膛怒恨抑下,却有几许悲凉袭上心头,命丫鬟彩蓉取来琵琶,挑亮了烛火,她拨弄着弦,弹唱道:“灯儿下,独自个听初更寒声,心知你甜言蜜语,糖罐掺h莲,你温柔小意,绵里藏机彀,你这个喜新厌旧的负心郎,怎让我飞蛾扑火一再儿误终身”忽听得廊上脚靴窸窣作响,她连忙高问:“是爷来了麽?”稍顷芙蓉道:“不是爷,是两只狗子追着跑。”她又问:“作何追着跑?”芙蓉不过是个粗使丫头,没嫣桔会察言观色,老实道:“公狗追着母狗求欢哩!”
徐巧珍听得戳心,狠声喝骂:“不知廉耻的东西,整日里就想这个y邪心思,蔡嬷嬷,蔡嬷嬷?”蔡妈从明间奔过来,不敢进房只在外面答应着。
徐巧珍道:“你打她见血十棍子,再罚到东厢房旁的石子路上跪着,甚麽时候爷出来,甚麽时候起来。”
蔡妈不敢劝,拎起芙蓉衣领走了。
徐巧珍接着唱:“说甚麽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在这里唱唱念念,恩恩怨怨,他在那边缠缠绵绵,欢欢喜喜,我是在对牛弹琴矣!”眼眶湿热生泪,更觉无趣,把琵琶搁在桌上,命丫鬟重新炖茶来吃。嫣桔送信回来,走进院子,见彩蓉跪在石子路上哭哩,问是怎麽了,蔡妈在她耳边一阵嘀咕,又低声说:“姑娘你小心些,少夫人心气正不爽呢。”嫣桔点点头,恰丫鬟送来烫滚滚的茶壶,她接过入房,从袖笼里掏出封信递给徐巧珍,一面斟茶一面回禀:“老爷让我带句话,叫小姐不要慌急,余下的事儿他来做。”
徐巧珍看完信,听了这话,心底渐次平静许多,想了想,自言自语:“夫君在绮雯房里也有一个时辰了。”
嫣桔心领神会:“我喊老爷回来!”徐巧珍并没有言语。
嫣桔出了房偷叫芙蓉哭得再大些声,走到东厢房前叩门儿:“老爷,夫人心口痛,喘不上气来,你快些去看看罢。”
她嘴里催着,却把耳贴紧门缝听里面动静,隐约听绮雯笑说:“有病不请大夫,请老爷做甚麽!”又哼哼唧唧地唤:“不许走,正得趣”
萧旻喘着粗气的声音传来:“你先找管事请大夫来,我稍会再回。”
嫣桔道:“已经熬好药汤儿,没老爷在身边,夫人没力气吃呢。”
就听得绮雯嘀咕:“又弹琵琶又打骂丫头,怪有力气,怎喝口药汤儿倒没力气了,没力气不打紧,动动嘴皮子要甚麽力气!”
稍顷萧旻不耐烦道:“我稍会再回,再支支吾吾,也赏你十棍子。”
嫣桔不敢催了,气愤愤地回房,徐巧珍问:“爷怎麽说?”嫣桔道:“爷说稍会再回。”
徐巧珍看她脸色知了五六,冷笑一声:“哄你我玩呢,由她去罢,来日方长。”遂要水洗漱就寝。
这边j鸣狗跳终归寂静。萧云彰从净房出来,掀帘见林婵穿着粉红软绢衣裳,松挽发髻,歪倚着枕凑在灯下认真地看书。
萧云彰烧了安息香,吃过盏茶,也上榻来,凑近她问:“在看甚麽书?”
林婵回话:“我在看《一统路程图记》,你不是要带我南下麽?这里面记载的山川险夷,水旱码头,名胜古迹,甚沿途食宿皆很详尽。你们到时若不识路,我可以指路别笑好罢,我说着玩的,九爷你再看这里”她把书举到萧云彰眼面前,下巴尖儿靠着他的肩膀,兴致勃勃道:“南京有座栖霞山,我听闻那山间行走林径深,h精白苓遍地,山丹仙茅满野,有位名唤汪昆的老贤者,隐居林野之中,不过两三年功夫,发黑颜复赤,面貌转少年,不晓是空口传虚,还是确有其事,我想要去探个究竟”
萧云彰见她小嘴喋喋不休,眼睛里皆是光彩,很是鲜活灵动的模样,他倒未曾想过,林婵对南下竟是如此的期待,一时不忍打断她,遂面带微笑,很有耐心地听她说完。
林婵也不晓说了多久,待停下已是口g舌燥,萧云彰递给她一盏温茶,待她咕嘟咕嘟吃得精光后,他才笑问:“这麽期盼出行麽?”
林婵很用力地点头:“许多妇人穷其一生被困在后宅四方天地,至多节日、祭拜可至街市、庙宇或郊外草野,便再无处可游。殊不知人间山河壮丽,美景繁复,城郡星海,民风各异。能和九爷出行,是我此生的福运,自然很期盼。”
萧云彰不知该说甚麽好了,看着她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要不先打我几下罢!”看书綪到:PΟ①8G.cōм(po18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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