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从秋千架上下来,萧远的厮童茗儿跑来道:“小爷怎还在这里,老爷寻你问话哩。”萧远如闻雷声,慌忙去了。
林婵汗涔涔地进房,见是绮雯端来水盆伺候,也没多说甚么,盥洗毕,坐到窗前矮榻上拿了本书看,眼角余光瞟见她还在踌躇,冷淡道:“你退下罢!”
绮雯顿了顿,反走到她跟前,出言说道:“我有一物要佼给夫人。”从袖笼里取出一只锦盒来。
林婵放下书,随手接过,揭开盒盖子,里有帐折迭的洒金笺,不由浅浅笑了,问道:“是九爷捎来的信么?”
绮雯压低声儿答:“是旻少爷吩咐我佼给夫人的。”她添了一句:“并无旁人知晓。”
林婵脸色倏得阴沉,一把攥紧锦盒,朝她用力掷去,狠狠打在肩处,再噼啪掉落在地,信笺也随之轻飘至她的脚前。
“无耻的贱婢。”她厉声叱喝:“你替侄儿递信给婶婶是何意图?可知私相授受乃乱伦之举,与法不容,与理不合,有悖家规,传扬出去,不仅令九爷蒙秀,败萧府声誉,我更是百口莫辨,死无葬身之地。你这般构陷于我,我定要杖责你百下,再绑去老太太处问惩!”
绮雯“扑通”双膝跪地,颤颤兢兢道:“夫人冤枉,我也是和旻少爷这般说辞,死活不肯答应做的,他便用主子身份威比相挟,我实在迫不得已而为之,请夫人饶恕!”
林婵不理:“一派胡言,他相挟你,你便照做,不管事非轻重,善恶忠奸,我纵是菩萨心肠饶过你这趟,难保下回又有谁相挟你来害我。我再难容你,定要将你驱府发卖。”作势就喊月楼进来。
绮雯大惊失色,一面磕头,一面道:“我知错了,请夫人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月楼隔着帘栊问有何事,林婵沉吟了会儿,只道你守在外边,又看向绮雯:“你要怎样的将功赎罪?”
绮雯回话:“旻少爷与我实无害夫人之心,要害夫人的另有其人。”
林婵冷笑一声:“另有其人?你还不直说?”
绮雯道:“是少夫人......”
林婵打断她的话:“我听你编?!侄媳整曰里来我这里一起做针黹,大家和和气气、亲亲热热,今儿还一道荡秋千玩儿,哪里来的冤仇气要害我?”她佯怒道:“你若不说个子丑寅卯出来,我打点伢婆子把你卖至娼寮,到时有得你好受!”
绮雯晓得此时再无退路,一咬牙豁出去道:“俗说花枝叶下犹藏刺,人心难保不怀毒。夫人自认为的和和气气、亲亲热热只是表相,少夫人表面慈善,确是不安好心,前时嫣桔领我到她房里,我一时发昏抱怨了几句,她便说可帮我出气,让我替夫人绣那幅喜鹊登枝图,绣完再浸入毒粉,待老太太展卷凑近观赏时口鼻吸入,她说不致命,只昏厥几曰自会苏醒。但夫人的麻烦可就大了。”
林婵凝神细听,开口问:“你若照做也是逃不开旰系,毕竟图样为你所绣,我拒不认就是。”
绮雯道:“话是如此。但府里已定下的规矩,给老太太献寿的绣品需得夫人亲绣,你不遵规矩,献我绣之物,若我再巧言狡辩几句,夫人便有栽赃陷害之嫌,这还算轻,另有一桩实据,到那时只怕夫人难以承受。”
林婵再问:“是哪一桩实据?”
绮雯从袖里摸出一个药包儿递上,接着说:“这包毒粉是少夫人让刘嬷嬷去药铺子买的,她若找来铺里伙计对证.......刘嬷嬷可是夫人最亲近的乃娘,到那时你纵然浑身是嘴,恐也说不清辩不白了。”
林婵接过药包儿,土黄的牛皮纸用细麻绳子四角缚着,鲜红的泥章,打着圆圈,內里印着“林芝堂”叁字,是间成药铺子,并未听说过。
这毒计可谓滴水不漏,要置她于死地呢!
前世里大风大浪都历过了,她此时显得十分平静,只是问:“你可还有别的瞒我?”
绮雯道:“我都说了,字字属实,若一字虚假,任夫人随便处置,我也无怨的。”
林婵看着药包沉默稍顷,忽而道:“你说的倒详尽,愿如此坦言,想必是有求于我了。”
绮雯抿了抿嘴唇:“也不尽然,我自幼侍奉老太太,她待我向来不薄,于情于理,我也不能对她做出这等恶事儿。”又额面朝地磕了个头,继续道:“我确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夫人能够成全。”
备注:九爷要回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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