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应冀顾着孙粲,便推说吃醉了酒,早早从宴席上离了身。
武帝看破不说破,只笑骂着挥手让他去了。
风大,应冀大步往着住处去,忽得察觉似有人躲在暗中窥伺,猛地握住腰间挎着的配刀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而身旁的侍从也绷紧了身子,警惕着环视四周,忽得听见异动,便有好些个黑衣人从草丛堆里飞身而出,招式狠辣古怪,是应冀从未见过的。
好在周围有人巡查,听见声响后,迅速围了来,应冀恐他几人服毒自尽,厉声吩咐要留活口。
可来不及,见大势已去,那些人等便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药,即刻便死。
应冀随手拿了一柄剑,挥掉了打头之人面上的面具,不料,那面具之下,竟爬出了许许多多的虫子幼蛇,饶是应冀也觉头皮发麻。
这事情牵扯复杂,待他与武帝商议完后,已是深夜。
此处风大,尤其是夜里,竟如深冬一般。
眼前是黑茫茫的路,侍从打着灯,应冀正抬脚要走氏,忽见那伺候孙粲身边的下人焦急忙慌地跑来,喘着粗气,说孙粲出事了。
上官漳命人将配好的丸药送了来,交代了要捣碎了和着黄酒,搅匀了便用绵帕子擦在伤口那。
这黄酒也不是寻常的黄酒,是上官漳秘制的药酒。
应冀按着那药童说得一一照做,撩高了孙粲的袖子,将沾湿的帕子敷在细白的腕子上。
虽说上官漳也花了几天的时间才配出解药,可该庆幸的是,这蛇的毒性不强,阴差阳错之下,竟缓和了孙粲因为惊吓过度而激起的心疾。
蛇虫,黑衣死士……
种种迹象都对上了应冀的猜测——
“六娘!”
他欣喜地望着妻子,可见孙粲面色苍白,额发被冷汗打湿,不由放轻了声音,“怎么了?可有哪不舒服?”
“这是哪?”
“这是相府,我们已经回来了。”他将帕子放到一边,扶着孙粲坐起来说话。
“我睡了多久?”
她欲抬手,可忽得瞧见自己腕子那有个牙印,一时间,昏迷前的记忆便涌了上来。
她手心里仿佛现在还残留着冰冷蠕动的触感。
“是蛇……是蛇咬了我!”
孙粲忍着恶心闭眼道:“那蛇来得蹊跷,恐是有人故意为之。”
“确实有蹊跷。”应冀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我若是没有猜错,该是卢氏余孽所为。”
灭门那日,其实他漏了一个在外求学的卢十六郎。
而如今,那卢十六郎人就在南疆,听闻已与南疆本地部族的女子成亲。
孙粲的神色实在颓倦,方才的梦里也是一堆的蛇,蛇爬上了她的床榻,死死勒着她。
好一会,才听她道:“卢氏……卢氏与崔家关系不浅,只怕其中崔家也有参与。”
“此事我已上报宫中,自然有人调查,且……”应冀避开脸踌躇着说道:“过几日我便要带兵攻打南疆,卢氏终究是一隐患,不得不除。”
“什么时候走?”
孙粲睁开眼问他。
“还未定,约莫也就这月了。”
“知道了。”
“你生气了?”
应冀小心问她,自己心里也有些心虚。
“不曾,我只是在想一件旧事。”
屋里燃着的是安神香,孙粲往后靠了靠,待把事情理清楚了,才继续道:“早些时候,卢氏的一位郎君外出游学,不想路上碰着个异族女子,二人心生情愫,竟私下定了终身终生。可那会卢氏还未衰败,也是大族,哪里会同意这种事。于是族中派人将那郎君抓回了帝京,强行分开了这二人。那女子是痴情的,竟也跟着回来,宁做婢子也不肯走。而不久,那郎君突生怪疾,不日便死了。”
“那女子呢?”
“不见了,这便是最怪的,听卢氏的下人说,那郎君死的当晚,曾见了女子一面,天微微亮时,便死在了榻上。他的死相极其恐怖,浑身上下并无一点好肉。”孙粲顿了顿,视线与应冀交集上,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对,那女子便是南疆之人。当年其实闹得好大,只不过被卢氏压下来了。听闻那女子离京时怀了身孕,而后几年孩子秘密被接回。”
暴死的郎君也不是生了怪疾,实则就是变心被蛊反噬了。
“南疆与卢氏早有勾结,只不过明面上少有人知。过几日我让阿祁去打听打听,他必然有办法弄到消息。”
这事交给孙祁是最好的,孙粲记得孙樊贞的书斋里便有一本不对外公开的秘事录,那本记了许多事,便是孙氏族人也不能轻易翻看。
那秘事录里便有记着卢氏当年强压下来的密案,大抵是能给应冀提供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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