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仲自小就视应冀为眼中钉肉中刺,置之死地而后快,而裴郡主出生皇家,其母乃先帝胞妹,颇受太后与武帝的宠爱,故而她在大殷贵女里也是有头面的。
可偏偏贵女中还有一群出身士族的女郎,论谈吐仪态,皆是裴郡主她们所比不上的,而这群贵女又以孙粲几个顶级士族女郎为首。
裴郡主至今还记得有次宫宴,她与几个要好的女伴在一处交谈,其中有几位是寒门派的女郎,那时几个士族贵女谈笑路过,见到她们后转身就走,孙粲就在最前头,捏着一柄做工极精美的团扇,不过是掠掠看了几眼,不紧不慢地掉了个方向便走了,那眼里的冷然与不屑才真是令她不快的。
士族,士族,士族!
她孙粲就是士族女又如何?还不是嫁了个痴子!
裴郡主突然觉得自己终于有地方可以比过孙粲了,她有一个好丈夫,好儿郎。
那孙粲却只能和一个痴子在一块,若干年后要看着他们的脸色过日子。
应仲没看见妻子的神情,他抱着自己的孩子,离孙粲近了些,而应冀也挡在孙粲前面,护着她。
“弟妇,这事你必须给我交代!”应仲身形魁梧高大,瞪着眼还挺吓人。
“交代?我倒是要找你们讨说法,你们可知我二郎也受了伤,就是应献带着大房下人过来干的。”孙粲坐在应冀后面,轻轻拉了拉应冀的衣角,示意他过来些。“我倒不知这天底下有哪个做侄儿的可以随便打骂叔叔!你们睁大眼睛瞧好了,这些都是你们那好郎君做的,别说我造谣,随便拉个嬷嬷小厮过来,让他们去说说。”
孙粲曾无意见过应冀光裸的样子,有好些青紫伤痕,这若是她胞弟,孙粲早弄死这些人了。
应冀露着一处手臂,青紫一片,甚至有些都泛了肿,应桓瞪大眼睛想再看看他身上,哪知应冀受惊似的往后,缩在孙粲边上,她也知趣,抱着应冀轻声安慰。
整个相府应桓的探子心腹不少,震怒之下 应桓直接派人去查当时的情况,他已经不想听两房的说辞了,应冀是他的儿郎,哪怕是个痴子也是他应桓的二郎,他决不允许有人敢这样放肆侮辱应冀。
埋头之时,应冀悄悄碰了碰她的手,冰凉一片,对着她的耳朵小声道:“其实你无需过来的 大不了便是一顿责骂,你方才旧疾又犯,安心休息便是,何苦累着身子过来。”
她拿着帕子掩嘴,眼里带着几分笑意,“就为那小畜生责骂,你是不是太轻贱自己了?”她心里在盘算着如何将那孩子再骗来打一顿,“应仲夫妇就是不说我也会闹到丞相这儿,什么东西,也敢拿你取乐子,那群狗奴才我定要挑了他们的手筋拖到荒郊野岭喂狗!”
“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吗?”
“不然是我了我自己吗?”孙粲几乎气笑,给他理了理领子压平,对着裴郡主方向翻了个白眼,样子极其不雅,偏偏没人看见,只有应冀一人欣赏。
应冀只觉得自己有些怪怪的,有些话不过脑便问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吗?那还护着我做甚?”
孙粲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你想听我说什么?”
应冀的唇动了动却未说话,那外头便带了个花匠进来,说是瞧见了当时情况。
“小的那时正好修剪梅花儿呢,就瞧见小郎君带着一伙人进了浣竹院,那院门没关,这几个下人插手站着边上 小郎君捡地上的雪扔二郎君!”
“扔了多久?”
“有段时间了,二郎君的脸都冻紫了,想进屋,几个下人拉着他摁住不放路,小的看不想去拦拦,恰好二夫人来了,有个不规矩的还说了什么 后来那小郎君说了好些不中听的话对二郎君与夫人。许是夫人不耐烦了,便动手教训。”
裴郡主拍桌喝道:“你可给我说清楚了,若是有什么瞎编乱造的,仔细你的皮!”
“哎呦呦,我的好阿嫂,这可不是什么大狱,不兴那屈打成招的,莫不成阿嫂今天是非要将这罪名扣我头上吗?”孙粲直了真脊背,不过沾了椅子的一半不到。
应冀道:“阿兄,阿嫂!我知你们看不上我,我虽愚笨,但六娘到底是我的妻子,你们何苦要这样为难她?若真看我碍眼,我们便搬出去住罢。”
“你这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们欺负你不成吗?是你们动手欺我孩儿——”
“都给我住嘴!”应桓厉声斥喝,沉着脸起身,哪里还有往常瞧见时的和蔼模样,还未说什么呢,便有人吓得大气儿不敢出一声,哆哆嗦嗦地站着,那应献更是缩在他阿耶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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