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和曹秘书去了机场,飞机要飞,不能耽误。
清曼下午的课上得漫不经心,鼻尖全是薰衣草精油的气味,最后连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是孟真真告诉她的。
晚上去小学找青宇拿了钥匙。
又跑去幽兰水榭做兼职,被告知洗盘子的人手太多了,让她去管仓库。其实仓库就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会放一些衣物和化妆品,有人进来拿东西,她记录一下就可以了。是个最清闲的活儿,清曼甚至可以在里面写作业,她自然是乐得同意的。
她本来担心管仓库可能会要晚点儿回去,哪里知道才八点半就有人来替她。
才在那儿坐了两个多小时,最后钱还是跟以前一样拿,她摸不着头脑,但也一身轻松地走了。
到家的时候,胡奶奶已经回来了,清曼和她打了招呼,洗过澡就躺在了床上。
夜里有些热,她开着小电扇呼呼吹着。电扇太旧了,吹着吹着就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但是清曼都没听见。
她在黑夜里睁着眼睛,像每个怀春的少女一样胡思乱想。
他肯定已经到北京了吧。
这会儿会在干嘛呢?是回家休息了,还是在加班加点地工作啊?
或者在外面应酬,应酬的话是不是会有很多好看的女人?
她甚至可以臆想出画面——
暖黄色的灯光下,他微笑着沉默,偶尔风度翩翩地应和,或许他身边的女人不胜酒力,他会为她挡下几杯酒。
假如他对任何人都是温柔的。
假如她也只是他面对的所有人中无比普通的一员。
假如。
假如这些都是真的……
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清曼拉起薄毯盖住了头,电扇吹得人脑壳疼。
那瓶薰衣草精油还放在她的桌子上。
或许于他而言,只是再小不过的怜悯,但却是她第一次被这样珍惜着对待。
那是她的英雄,阴冷寒冬里的光。
他带她体验情欲深渊每一寸的快乐,有每个女性都爱慕的模样。
好像只需要蜷缩在他的脚边,就会得到呵护与爱抚。
沈寒到北京已经晚上快七点,急匆匆地赶去公司开会,还有一大堆文件要看,把一天的工作量都得补上。
回到自己公寓的时候快凌晨两点,洗完澡躺到床上,才想起自己连晚饭都没吃,一整天只有中午吃了饭。
后来甚至连胃都开始隐隐作痛,只能下床吃胃药对付过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都在连轴转。
每天加班到凌晨,饭也有一顿没一顿地吃。沈氏从他爷爷那辈开始做,到后来他父亲掌权,因为一开始就是家族企业,关系简直一团乱麻。后来他父亲生病,那些明里暗里的争斗更是被搬上了台面。最后父亲病倒,他回北京接手,已经像一滩烂泥。
如果不是周氏的扶持,或许他也早就被架空,而父亲前半生的心血,不惜以身体为代价去挽救的付出,也将付之东流。
他有时候会自嘲地想,自己一定是拿了一出现代的宫斗剧本。有时候又觉得干脆算了,谁爱要谁要吧。
但是隔天还是一样兢兢业业地工作,可能他的父亲也是如此吧。
月底好不容意空了一个周末,他在自己公寓休息,忽然就有人找上门来。
沈寒没好气地去开门,是很久没见的阮知乐。她戴了一顶宽檐遮阳帽和一副遮住了半张脸的墨镜,画着大红唇,倚在他家门前抽烟。
他是不清楚她的行程,但也大概知道她现在名气正盛,商业区大屏幕上都有她的广告,这副样子被拍去似乎有点麻烦。
沈寒叹气,“你怎么有空,进来吗?”
她抬了抬脚,示意懒得脱鞋,“还是你出来吧,我司机刚走,伯母说你月底要回去?”
他这才想起来这事儿,确实答应过,给忙忘了。
“你等我,我去换个衣服。”
阮知乐点头。
沈寒出来的时候看见她在外面跟一个女孩聊天,聊得挺开心。不知道讲了什么笑话,她腰都要笑弯了。
他取了车开到她们身边,阮知乐带着女孩上车。
“帮我去电影学院送个人呗。”阮知乐抽完烟在嚼口香糖,口齿不清地说。
沈寒没说话,在后视镜打量两人交握住的手。
他没开到校门口,怕人太多阮知乐不方便。
她胆子比他想得大,女孩子下车之前她还要抓过来亲她一下。
等女孩儿走远,沈寒发动汽车,问后座上还在嚼口香糖的人,“这么快就换了个?”
阮知乐喜欢女人的事情,他一早就知道。两个人刚见面的时候,她就跟他说过,所以后续才一拍即合,没有感情的人谈结婚还能如此顺畅。
她笑了笑,翘个二郎腿,“常换常新咯。”
到家的时候刚好午饭时间,进门前阮知乐自觉跨上沈寒的胳膊,装得一副如胶似漆,周娴看见儿子带了女朋友回来一直愁着的眉眼都舒展了。
“知乐来啦,你爸爸和你哥哥一会儿就到。”
“伯母好。”阮知乐笑眯眯。
“妈,我上去看看爸。”沈寒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走去楼上。
沈维清五年前忽然病倒,他之前身体也不好,但是沈寒一直在南边,并不了解。
回来北京的这五年,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公寓和公司两边转,回家的日子并不多,见到的沈维清,似乎一直是躺在床上睡着的样子。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沈维清床边。
沈寒跟父亲长得很像,他印象里,为数不多的,父亲去江南看他的日子。沈维清会变成那个小乡村里最高大的人,他身形挺拔,眉目深刻。
如今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沈寒刚回来的时候,搞不清楚公司内部的状况,还是阮知乐找上的他。
她那个时候名气还不大,但是已经有一副傲气的样子了,顶着京城沈家小姐的名头在圈里混,多少还是有用的。
她坐在他对面点烟。
沈寒不太认识北京的亲戚,她说她是沈维洐的养女。
沈维洐让她跟他上床,然后嫁给他。
言简意赅到把沈寒听乐了。
沈维洐他知道,是他二叔。
他有一个亲儿子沈齐,一个养女阮知乐的事情他也知道。
所以现在是要做什么呢?
阮知乐在对面玩打火机,她找的咖啡厅本来人就少,又是包厢。她抽烟抽得猛,沈寒倒是也不介意。
她看见他在那边乐,索性扔了打火机,也自嘲地笑起来。
“你不知道吧?听说你一直在南边。我爸妈一早死了,我姑姑是你二婶,她后来也死了。你知道沈维洐为什么愿意养我吗?”
沈寒不回答这种设计好的问题,微笑地示意她继续。
她烟抽完了,喝了口咖啡,“他不是有个亲儿子吗,有时候儿子真不如女儿好用。我七岁去他家,十五岁他就让我爬男人的床,我今年二十四,我数数……”
说着真的掰指头数起来,数完了十个指,又笑着摇头,“数不清了,打过的胎都有三个,后来沈维洐跟沈齐也上过我。”
沈寒这才表情严肃了起来,轻轻皱着眉。
她笑着摆摆手,“现在很少了。你知道他一直想搞你爸吧?公司的股权他没你爸多,你爸爸不是病了吗?你年纪轻轻又不在北京,他想独吞的。”
她说得口干,顿了顿继续,“他们关系很差的,他病了他才开始假惺惺。我说我帮他,我嫁给你,帮他搞你。”
沈寒不动声色,终于接了一句话,“然后?”
她嘴唇涂得红艳,笑着露出白牙,“我喜欢女人的,你跟我结婚,我帮你搞他怎么样?听说你以前当过警察,沈维洐跟沈齐在贩毒,你应该也很讨厌他们吧?”
沈寒抬眼看她,不知道她话里的真假,“你有证据?”
阮知乐摇摇头,“也许以后就有了呢。”
沈寒下楼的时候沈维洐跟沈齐也到了,阮知乐在跟他二叔演父慈女孝。
沈维洐看见他下楼,还跟他打招呼,“阿寒回来了啊。”
保姆做了一桌子菜,一桌人吃得心思各异。
沈维洐喝了酒,眯着眼睛问周娴,“嫂子啊,你说阿寒跟知乐年纪也不小,之前也谈婚论嫁了,什么时候选个日子订婚啊?”
沈寒看见周娴夹菜的手顿了顿,声音也有些抖,“这……这得看孩子们自己啊。”
沈寒摸了摸母亲微凉的手,微笑着回答,“二叔不急,知乐和我现在都有些忙,日子你可以先请人挑着。”
沈齐在一旁吊儿郎当,“急什么,到嘴的鸭子还能飞了。”
被沈维洐拍了一下桌子,翻着白眼闭嘴了。
沈寒闻声看过去。
沈齐煞白着一张脸,瘦骨嶙峋,脸颊都往下凹进去,典型的吸毒的人。
阮知乐说的也许是真的,但是这五年他却没抓到过什么实质上的证据。一个是因为他忙到停不下来,另一个,或许也是父子两人经验丰富,又比较谨慎。
一顿饭不欢而散,沈维洐和沈齐上楼看了眼沈维清就要走。
走的时候沈齐转过身,阴桀着一张脸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阮知乐,“乐乐不跟爸爸和哥哥回家吗?”
沈寒看见阮知乐的背僵硬地挺直了,她慢慢站起身,颤抖着收拾东西,低头经过沈寒身前的时候,被他拉住了手腕。
她全身都在抖,听见沈寒笑着说,“我和知乐还有事要说,她之前讲后面还有个行程,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我直接送她去她公司。”
沈齐出门的时候把门摔得闷响。
阮知乐还在抖,沈寒松开她的手腕,说了一声,“他们走了。”
她才深深松了气,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慢慢平静下来。
他蹙眉看她动作,“你不需要心理医生吗?”
阮知乐对他笑笑,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沈寒,要是收养我的是伯父,你是我哥哥,我可能也会喜欢男人了。”
周娴在楼上和保姆一起帮沈维清擦身体,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一会儿去哪?”沈寒倒了两杯水过来。
“你不是说我要赶行程?晚上的飞机飞南城,去影视城,有个开机仪式。”
沈寒喝水的动作顿了顿。
南城啊……
忙了一个月,他甚至分不出神去想北京以外的事了,不知道那个小姑娘过得好不好。
“几点的飞机?”
阮知乐看了看手机记录,回答他,“五点半,怎么了?你要送我吗?”
“咳。”他清了清嗓子,“我跟你一起去吧,这两天没事。”
阮知乐刚刚喝了口水差点喷出来,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你去干嘛?”
两个人除了要回家吃饭在长辈面前做做戏,从来没有一起行动过。
他没病吧?
沈寒稳当地放下水杯,话说得一本正经。
“我去看我表弟。”
……?
“周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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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沈寒叔叔,快去看你表弟吧。
(知乐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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