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复杂的人性

    两个月后，玛顿公国王都。
    一座奢华的庄园内。
    花园中的凉亭里，化为人形的奥尔蕯迦，穿着一身符合这个世界文化的华贵服饰正平静的坐在椅子上。
    身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从全国快马加急运来的水果，而晴朗的阳光透过顶端的植物枝叶，零星地洒在他俊美的脸庞上。
    虽然他现在什么表情都没有，甚至于很安静的好好坐着，但是气质中却有一股天然的邪异感，让人觉得有种利剑抵住喉咙的错觉，使得整个凉亭的气温都仿佛凭空的低了几度，连阳光也无法让人觉得温暖。
    奥尔蕯迦平静地端看着手中的一团雾状东西。
    半透明的灰黑色，如同不断流动旋转的细微粉尘，却并没有更加实质的形体，而是如同空气一般没有任何质感。
    这时，没有穿着一身邪教标配服饰带帽黑袍，而是身穿一身贵族服饰的萨尔特走进庭院，恭敬地站在奥尔蕯迦不远处道：“大人，你所需要的东西都已经收集齐了。”
    “嗯，下去吧。”
    点了点头，奥尔蕯迦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
    对此，萨尔特自然也不敢有任何意见，或者说本来他就不想面对奥尔蕯迦，光是站在对方面前，萨尔特就觉得自己是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横跳。
    眼前的生物，虽然现在披着层人类的外表，但是内在却是纯粹的怪物。
    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每想到召唤仪式之夜所发生的事情，回想起那些死在自己面前的信徒，所流露出的不敢置信眼神，萨尔特就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虽然一直只是把他们当成无关紧要的属下，可以随时再找的消耗品，但是在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惨死后，时常与他们朝夕相处的萨尔特，也依旧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恻隐之心，不断地升起对他们的歉意。
    那是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使得一向自己都觉得自己无恶不作，不是一个好东西的萨尔特都有些无法承受，或许这就是复杂的人性，明明以前也不是没有主动牺牲过属下，但是却也都没有任何的歉意，只会骂对方废物。
    这次或许是有了几分感同身受的意思，毕竟很多人只有经历过绝望才能学会换位思考这种东西。
    刀子只要没有捅到自己身上，便永远也不会明白有多痛。
    奥尔蕯迦没使他明白自己的定位之前，他永远不会泛起这种想法。
    毕竟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哪里能够与一群泥腿子废物一个等级，替人着想那是什么东西？
    身为强者为什么要管一群弱者的想法，为自己服务不是他们的荣幸？
    这一个单纯地想法，当奥尔蕯迦出现于他身前后，就被毫不留情的打破了。
    没有存在任何的争斗，也没有存在任何的挣扎，仅仅是奥尔蕯迦单纯地注视，那双黄金色的竖瞳所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气魄与冷漠，那绝对站在食物链更高位置的猎食者眼神，就摧毁了萨尔特的一切自傲，将他胆气完全撕了个粉碎，彻底的抹去了他身为一个邪术师的尊严。
    也是切身察觉到在对方的目光之中，自己也是个随手掐死的软弱小虫子后，他才自动地把自己代入了弱者的视角，从而体会到了往日自己那班属下的心情。
    萨尔特的这些想法，奥尔蕯迦虽然没有完全看出，但是根据这段时间他们的言行表现，倒也能够猜出个大概。
    但是知道归知道，他却没有什么理会的想法，只是觉得有一些可笑，杀鸡儆猴引起的兔死狐悲罢了……
    真要是个好人会召唤他这名恶魔？
    难道召唤仪式中的尸体，以及萨尔特的邪术师身份是别人友情附送的？
    简直可笑。
    好人当不了就算了，当一名恶人也当成这个鬼样子，真以为洗心革面就能一笔勾销过去？
    怕不是还没有睡醒！
    哪怕没有使用任何的特殊能力，奥尔蕯迦也能靠着恶魔与生俱来的能力，感受到缠绕在萨尔特身上的大量怨念，那是被他用来练习实验邪术的牺牲品们所留下的纪念品，这种人想转头当好人？
    奥尔蕯迦觉得他还是趁早睡比较实在一点，起码梦里还有几分可能。
    不过，奥尔蕯迦也没有把话说出来的想法，毕竟他还真想看一下一名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的邪教头子能否一心向善，万一真有奇迹呢？
    也算是替自己的生活添一些色彩，就当看一出戏剧也挺好。
    说起来奥尔蕯迦还得感谢萨尔特，如同不是他的召唤，这个便宜指不定就被谁捡了。
    他是属实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有那么好。
    正好遇到了一个被前人坑了的菜鸟。
    这里的坑，指的就是之前召唤奥尔蕯迦的那个魔法阵。
    他在顺手拿了萨尔特的魔法书后，直接就看出上面的知识，有极少数完全就是货不对板，隐藏着深深地恶意，
    召唤深渊恶魔的魔法阵，上面居然只是标明用来召唤某种叫【暴怒猿】的魔法生物。
    而且常规的召唤阵基本有五个部分组成：
    【搜寻】、【沟通】、【召唤】、【限制】、【驱逐】，分别代表了，【搜寻可以被召唤的事物】，【与召唤物进行沟通】，【如何将对方召唤到目的地】，以及最重要的【召唤到目标后如何限制住对方，避免翻脸不认人】，【要是对方不合作如何使他从哪儿来回哪去】。
    而萨尔特所使用的魔法阵，只刻画有前三个部分，最后两个部分则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无意义符文，这代表他根本没有对召唤物进行任何的限制，也无法对其进行任何驱逐，并且魔法阵之中负责着【沟通】的符文，也涵盖着大量的诈骗信息，把数量为数十的祭品，模拟出了数千的气息，典型的商业诈骗行为。
    把至多召唤出【小恶魔】的仪式，发挥出了召唤【下位恶魔】的作用。
    正常情况下由于这个【欺骗】的效果，被召唤而来的恶魔也不可能会买账。双方的深渊契约根本无法成立，所以恶魔基本只能被遣返回无底深渊，就跟白跑一趟一样。
    但是坏就坏在萨尔特的魔法阵根本没有【驱逐】这个功能，它更像是一道单向的传送门，只有诱骗以及传送的作用，就跟邀请恶魔来吃自助餐一个意思，而且还半哄半骗的那种，大有今天你不吃个够就别走的意思，这是何等伟大的博爱情怀？
    简直跨越了种族，跨越了世界！
    在这一情况下，如果响应召唤的恶魔不是奥尔蕯迦，而是其他的下位恶魔。
    察觉到自己被骗了后，恶魔们自然免不了要向没有反制措施的召唤者们当场收取路费，并且顺带对这个世界进行团结友爱的访问。
    从这角度上讲奥尔蕯迦勉强也算是个救世主！
    他对此也只能低调的接受，没有去进行大肆宣传，以免遭到大家的狂热对待。
    而一切事情的起因，那本魔法书上记载的召唤仪式，奥尔蕯迦也明白不外乎是早就扑街的邪术师，临死之前也想报复一下社会，想以错误的信息误导后来得到魔法书之人，从而制造出大灾难，替世界添点色彩。
    也就是那种我死了，其他人也别想好过的朴实想法。
    像类似的事情，也不止发生过一次，大都以恶魔白嫖成功结束，小部分情况下被人翻了船。
    如果有机会的话，奥尔蕯迦真挚的期望着以后的召唤，每一次都能遇到这种情况。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犹如中彩票的机会，能够遇到一次也是难得。
    根据奥尔蕯迦恶魔自带的深渊生物钟，他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与无底深渊的时间比例为3:1，也就是慢了三倍，无比的符合奥尔蕯迦的目标，如果说魔力含量能再高一点就更好了。
    这个世界的魔力反应很低迷，大气之中的魔力含量连哀嚎森林这种恶魔新手村的二十分之一都没有。
    而且这还是哀嚎森林中，数以亿万的魔物日夜不断汲取魔力后的结果。
    在这个魔力比较贫瘠的世界之中，虽然依旧有一些施法者的存在，但是根据玛顿王国收藏的资料，奥尔蕯迦判断出他们施法手段还很贫瘠，应该只是一种比较原始的阶段。
    或许其中有着一些天资卓越的绝世天才，但是大的环境终究束缚了他们，断了他们的前路。
    最开始被召唤出来的时候，奥尔蕯迦的实力被世界压制到了只剩下一半左右，现在经过休养已经基本恢复。
    这还要得益于【武装符文猩红】所提供的对世界压制力抗性，像恶魔这种生物基本也就属于各个世界的终生制黑名单vip会员，只要一进异世界就会被针对，别说百分之五十的实力，压制百分之七八十也很正常。
    这也是很多时候，恶魔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就掀起大规模屠杀的原因。
    因为只有大量的杀戮，大量的掠夺灵魂才能加快自身恢复。
    不过哪怕依旧如此，奥尔蕯迦也依然能够感受到整个世界在拒绝着自己，无时无刻的不想把他给踢出去，那是种来自于各方各面的影响，连从大气中汲取魔力也需要强制性的掠取，并且抵抗力度正在逐渐加强。
    迟早一天会将他强行踢回深渊，哪怕有【武装符文猩红】也最多把时间向后退一段。
    不过奥尔蕯迦对此并不怎么在意，因为他也不可能永远的住在这里，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