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晏姝的选择与小屁孩

    三千大世界，不，现在有没有两千个都是个问题。
    从晏姝带回的消息可知，诸界之间的掠夺之战远比想象中的来得更早，也更猛烈。
    嗯，或许用惨烈一词来形容更为恰当吧。
    尤其是那些中小世界，简直就是悲惨，绝大多数时候连臣服的资格都没有，就被直接攻灭了。
    即便将自身世界融入并归附于大世界，也不过是成为炮灰，想要活下去都显得艰难。
    而大世界之间的战争，那是十分残酷的，也绝不仅仅只是撸起袖子掰手腕这种硬汉模式，似青云界这般直接横推十界联盟，那是有足够的实力，自然有，但更多的免不了各种兵伐谋算。
    举个例子。
    甲乙丙三个大世界，他们之间实力相近。
    其中，甲乙相邻，丙较远。
    那么是近交远攻，还是远交近攻呢？
    若是考虑近交远攻，这是很合理的策略，毕竟诸界之战是必然会爆发，强大的大世界比比皆是，都说唇亡齿寒，甲乙相邻，显然就是天然的盟友，只有联合起来，才更有希望在这场大劫中求存，至于逆袭壮大，这种事还得建立在有生存的土壤之上。
    但是，甲乙相邻，永远都无法摆脱一个限制，就是因为争夺资源而结下的历史仇怨，就好比青云界与羽灵界，这是无法避免的。
    在这种世仇的前提下，真的可以真心全意的联合起来吗？
    此外，甲乙若联合起来攻打丙世界，一方面长途奔袭，另一方面未尝不会让丙与其他世界联合，继而引发更大战争。
    而事实上呢，甲乙明面上摒弃前嫌，联合在一起，其中一方完全有可能与丙暗中勾结，设下圈套让另一方完蛋。
    不仅如此，丙实际上在暗中勾结了甲乙双方，说是与其中一方联合，其实是为了坐收渔翁之利。
    但凡这局中有丝毫变动，都将直接影响到战事的最终结果。
    其中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完全可以一次又一次的不断刷新理念。
    这还只是三个大世界。
    现实中的情况，其实远比这个例子更为复杂，界域之战，也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惨烈。
    这些，都是晏姝亲眼所见。
    尽管她只是探查了几十个大世界而已，却也足以管中窥豹。
    另外，晏姝暗中与黑狐界也联系上了，依附于凌霄界仙庭的二十多个大世界如今早已在仙庭的领导下开始投入战争。
    当然，所谓的十大超级世界以及数十个最为强大的大世界，还有他们的依附世界，都化成了一个个复杂的联盟，之间的战争局势可谓一团乱麻。
    至于那四个至高世界，明面上坐壁旁观，高高在上，私底下又有什么动作，一般人可就不知道了。
    总之，不管诸神黄昏大劫究竟会不会降临，又在几时爆发，这件事反而像是成了次要的，诸界之战实际上已经爆发了，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已经难以终止。
    …
    “不需什么诸神黄昏，人心便是最大的劫数了！”
    刘平安似有感叹。
    谁都渴望成为至强者，甚至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排斥外族，为了名利。
    或是为了生存，这种看似非常合理的理由与大义，而不惜屠灭无数生灵。
    刘平安并非圣母，也不会评论是对是错，可无法否认，很少人会去想并且去实践，求同存异，真正联合起开共同对抗劫难的方略。
    只要是智慧生命，难免都会存在私心。
    即便是所谓的大义，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有局限的。
    所谓天灾不如人祸，劫数的因果终究归于己身。
    众生万物或许都不是无辜的。
    但又何尝不无奈？
    修士尚有争渡的一线可能，可其他生灵呢？
    反抗劫数，反抗命运，是否选错了路？
    刘平安不得而知。
    只是一想起那些只能听从指令行事的普通修士与凡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生死从来不由自主，很多时间就像是傀儡木偶，总觉得不是滋味。
    只是，刘平安旋即自嘲一笑。
    尤其看到晏姝，再想到洛丽塔等人，神魔也好，神魔王也罢，甚至是半步至尊，来头再大，现在不也成了他的下属，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想他刘平安自诩心无大志，不喜杀戮，不贪慕权势与财色，只求安稳，可死于他手中的神魔都不在少数，实在没资格在这里感叹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尊上，仙庭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拓跋天与伏江必然是失败了，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哦？”刘平安看向晏姝，见她神色微凝，似乎有些担忧，他对此并不意外，也没有怀疑这个消息的可信度，从她之前回禀的消息就知道她与黑狐界又联系上了，可见她确实不可能斩断与族人的联系，而获悉仙庭之事，从黑狐界那边着手自然更加精准方便。
    只是，她就不怕又被自己人给坑了？
    刘平安反倒是并不在乎，仙庭派人过来也是送菜，说句实话，他真没把仙庭放在眼里。
    “尊上，还请放心，尽管我并不知晓父皇他们的谋划，但仙庭已经一统凌霄界，若要摆除仙庭对黑狐界的奴役，总归避免不了逆反仙庭的事实，所以…”
    “所以你想说，你父皇他们不会再背叛抛弃你，或者说，想要与我合作，借我的手，打击仙庭？”
    “晏姝不敢！！”
    晏姝惶恐，差点没跪下。
    但她确实有类似的想法，不管是她自己，刘平安，还是黑狐界都注定会走到仙庭的对立面，既然如此，联合起来自然更为有利。
    当然了，合作之说终究难免有利用之嫌，谁让刘平安的实力那么强大呢！
    只是对于晏姝来说，她内心既渴望如此，也有犹豫和愧疚。
    “好了！怎么想怎么做，那都是你们的事情，不过，仙庭的人真要追来青云界，我自会出手！”
    刘平安摆手道，示意他并不介意，当然了，之前那番话也有敲打晏姝的意思。
    介不介意是一回事。
    被算计是另一回事。
    接着，不等晏姝开口，刘平安却是话锋一转，“早则数日，迟则数月，三幽界将会直袭而至，不乏神魔王境强者，甚至还有超越神魔王层次的强者，届时，你出战吧！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是…”
    晏姝闻言一愣，心中略有苦涩之味，却是当即便应下了。
    她并不知道什么三幽界，但既然是尊上所说，有神魔王及以上强者存在，那定然不假，而尊上如此嘱咐，也许是对她的惩罚吧。
    但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尽管刘平安给了她选择，可她不能不敢也不会拒绝。
    “去吧！”
    刘平安语气平淡，表情漠然似乎不想与她说多什么，晏姝也只能退去。
    正如她所想，刘平安这么决定确实有惩罚她的意思。
    三幽界那三位老祖，就算刘平安得到的消息不够准确，那必然也是半步至尊强者，甚至更强。
    还有一些大魔神，拥有着神魔王层次的战力，而晏姝呢，勉强堪比神魔王而已。
    普通神魔王。
    老牌神魔王。
    顶级（无敌）神魔王。
    她充其量也就是普通神魔王的战力，还是凭借刘平安加点赐予的强大体魄。
    不管晏姝知不知道，刘平安反正很清楚，三幽界的顶级强者自有青云界那些先天神魔去应对，可即便晏姝只是从旁协助，也必然有极大的生命危险。
    但刘平安并不在意。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若能活下来，那是她以自己的努力赢得的机会，一笔勾销，甚至配合黑狐界也无不可。
    若是死了，也是她应该承受的代价。
    ……
    忽然间，刘平安眉心微跳，似乎有些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或者说，已经正在发生。
    冥冥中似有感应。
    刘平安忽然将神念展开，却是面色微变，继而转瞬消失。
    …
    神隐峰，禁地秘阁。
    一间布满符阵，仙灵之气氤氲的隐秘房间中，三人看着被符阵包裹着的幼小身影，满脸愁苦绝望。
    “师伯，真的没办法了吗？”
    “师妹，勿要为难师伯，所有能试的方法都试了，连几位老祖都束手无策，神魔之力也难以挽回，或许，是该放手了，一千多年，已经足够了！”
    “可小武他…”
    “唉，痴儿，命由天定，缘法不可强求，即使能挽回，也终有离别之日，放不下，又能如何？”
    文塚轻声叹说，好似在劝慰他们，但更像是一种无奈。
    魏萱抱以苦笑。
    她何尝不明白，又何尝没有历经过，同门师长以及亲友，如今所剩寥寥，几千年来经历过太多次离别，只是又一次面对，总会在旧伤疤上留下新的伤痕。
    仿佛是记不住教训的大笨蛋。
    比起微萱，商焱反倒显得更为平静一些。
    他身为一个父亲，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走向死亡，内心的痛苦自然无法言说，可是，他同样了解商武，了解他是个好强之人。
    失去了曾经的荣耀与骄傲。
    懵懵懂懂，徘徊于零碎不堪的记忆，难以认知真我，像个顽童一样，活了上千年，试问，这种人生究竟有何意义？
    这样的人生，绝不是商武愿意接受的。
    否则，商武也不会在之前对抗十界联盟反击战中，毅然决然选择了坚守战城，一如一千多年前的那场战事一样。
    尽管救援及时，可商武强行爆发出先天火灵珠的力量，耗尽了仙力，本就残缺不全的灵魂也终于难以稳固，陷入必死之境。
    除非有擅长灵魂之道的强大神魔愿意耗费巨力替商武补足并重塑灵魂与肉身。
    可惜，肉身容易，灵魂之道却是深奥无比，符合要求的神魔别说能不能找到，即使找到了，也很难拿出足够份量的筹码请对方出手。
    若说商武是神魔，那恢复起来还是有很多方法的，毕竟对于神魔而言，灵魂创伤虽然麻烦，却也不算什么。
    可他并不是。
    一些所谓的复活手段，其实在灵魂残缺且接近殒灭的情况下，都是有缺陷的，即便成功了，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就在这时，刘平安凭空出现。
    “出了这事也不告诉我？幸好被我发现及时，要不然还真有点麻烦呢。”
    刘平安一出面就是指责。
    麻烦倒是没什么麻烦，就是有点不爽，小屁孩与他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小屁孩有点烦人，脑子也不太好使，但他还是比较喜欢小屁孩的性格为人。
    看着符阵中的小屁孩，身体破破烂烂，像是被摔碎的木偶，这着实让他有些恼火。
    只是，不知是恼火小屁孩的无脑鲁莽，还是恼火他们这些长辈没有看护好他。
    “刘平安，你能救小武？！”
    微萱当即惊喜，商焱也生出几分期望，而大长老文塚，更多的是对刘平安的好奇。
    关于刘平安的传闻太多了。
    可他身为大长老，常年镇守禁地秘阁，实际上并未亲眼见过刘平安本人。
    刘平安却懒得理会他们。
    他向前几步，随手拨开那些符阵，那些复杂符咒似泡沫一般轻易碎灭，继而听他说道：“也该是你命好，要是迟了，我可懒得救你！”
    说罢，刘平安取出慈心剑毫不犹豫刺入小屁孩商武的身体。
    微萱顿时急眼，却是被商焱直接拦住，他见到方才那一幕，心里也直突突，但他相信，刘平安特意来此，不可能是为了在他们面前加害商武。
    刘平安不理会，也不解释。
    只是轻声说道：
    “躺够了，就起来吧。”
    话音未落，一阵玄妙的气息波动自慈心剑中散发出来，继而一股幽幽光华笼罩。
    片刻之后，几人分明感知到商武体内流失殆尽的生命力正在极速恢复，那缠绕的死气已经消失，枯竭将灭的灵魂也恢复灵动。
    待到光华散去，一个全新的商武出现在几人眼前。
    真实的血肉之躯，完整无暇的灵魂，这是完美复活了。
    不，除了一点，商武的身子还是幼童的形态，但他已经可以正常成长了。
    不仅如此，刘平安还顺便给他加了一些本源点数，强化了他的体魄，一般神魔估计是伤不了他了。
    只是灵魂恢复，商武还需重新吸收他曾经缺失的记忆，估计还需要一些时间。
    “好了，不出几日他就可以醒来了。”
    刘平安收起慈心剑，二话不说直接消失离开。
    留下他们三人，震惊、茫然。
    总觉得该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