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阳正再备厚礼,以靖王幕僚的身份作客钟府,其热闹隆重程度,恨不得全城皆知。
不知是不是故意运作,这一消息很轻松便传到钱山钱公公的耳中。
更怪异的是,一张礼单也随着消息送到钱山手中......
钱山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由上至下细致观瞧着礼单的数目,看到一半,钱山已然暴怒。
“靖王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杂家和钟逸不对付吗?送礼也就罢了,为何给钟逸的礼物偏偏是杂家的双倍!他是认为杂家没钟逸的地位重要吗?”
底下站着的宋青、王虎一言不发,钱山的脾气二人再清楚不过,此刻的钱山就是一个干燥的爆竹,一点就炸,他们才不触钱山的霉头。
钱山气的双颊发颤:“气煞我也!真是气煞我也!杂家原以为靖王瞧得清朝堂局势,是聪明人、明白人,可现在看来!就是一糊涂蛋!就这还求杂家办事!杂家不上奏弹劾他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如今的钱山风光无限,尤其是在康宁帝病倒之后,更像由他一人把持着朝政,但与表面的风光不同,私底下的钱山一如既往,身边仍是先前的西厂旧人。根本没有增添几位谋士的打算。
这与钱山对文官们的态度脱不了干系,哪怕到现在,他的帐下投奔了许多对充满野心的文官,但钱山仍不会重用他们,顶多权钱交易,给他们安排一个相对不错的官职,至于让他们接触自己阵营的核心。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终归来说,文官与钱山不是一路人,他们彼此可互相利用,从而得到各自追求的利益。但钱山是不信任他们的,甚至怀有猜忌......这便导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钱山手底下除了宋青、王虎两位平庸之辈,再无可用的人。
在钱山遭遇难以解释的现象,或者难以解决的难题时,钱山只能自己想办法,顶多问一嘴宋青、王虎的意见。可钱山一介阉人,大字不识几个,玩弄权谋更是一塌糊涂,凭他的脑子,又能想明白什么呢?
这也正是在与钟逸交锋中屡次落入下风的主要原因......
钟逸自己脑子够用,而且还会听取他人的提议,忠心耿耿的霍单、李旭,“别有用心”的杜苏、刘卓,这些都是钟逸可用的人。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钟逸本身的资质便高出钱山许多,又有众人的辅助,在制定计谋策略上早已占据先机,何有不赢钱山的道理?
总结一点,那便是自己脑子不够用,就善于使用脑子够用的人。而钱山自己愚笨,还偏偏不信任他人。这就是他多次中计的主要缘由......
“好!靖王瞧不上杂家!杂家又岂能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杂家虽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但在朝堂上!杂家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杂家倒要瞧瞧......没了杂家相助,这恢复卫队制,能成否!”
“老祖宗!三思而后行啊!”宋青劝道。
虽然在这件事上宋青没瞧出什么端倪,但好歹钱山收了人家的礼,光收礼不办事,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传出去,钱山这名声得臭成什么样子。
当然,钱山现在已臭名远扬。可也不能再臭下去了吧......
若真是如此,以后谁还给他送礼求他办事呢?
“杂家要思虑什么?这摆明了就是靖王瞧不起杂家,怕杂家一人成不了事,这才找上钟逸!”钱山气呼呼道。
钱山这还不过瘾,接着骂道:“杂家就不信靖王派人入京时没做过了解,杂家与钟逸那么大恩怨难道他不清楚?凭杂家与钟逸的关系,摆明了找其中一个便得罪了另外一人,可靖王是怎么做的?他竟然给两家送礼!更可恶的是,为钟逸备的礼品一模一样,可偏偏数量是杂家的两倍!靖王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还瞧不出来吗?这不就是变着法儿羞辱杂家呢!若非其王爷身份!杂家非要他的侍卫走不出京城!”
钱山是一个心眼儿很小的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或许这和他以前遭遇的悲惨经历有关,阉人一向被人踩在脚底下,肆意凌辱,不仅正常人,就是他们内部之间,都不可能拥抱取暖,甚至欺负的现象更加严重。
正是在这一次次辱没尊严的经历中,钱山变得愈发敏感,有些时候仅是他人随口一提,并没有什么特殊寓意,却被钱山曲解、误会,认为是影射自己的言论。
靖王此举,在他眼中已经是明面上的侮辱,这令钱山怒不可遏......
“正如老祖宗所说,靖王是王爷身份,既然老祖宗您已经接纳他的礼品,理所应当......理所应当完成靖王所求。”宋青意见不改,继续劝说道。
“哼!王爷?王爷又如何?杂家在朝堂是何等地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背弃承诺,又当如何?难不成靖王的手还能伸到京城不成?在这一亩三分地内!杂家就是天!”
钱山一句话,霸气侧漏,但同时也大逆不道......
若这个年代有录音笔之类的工具,将这句话录下来,呈递在皇帝面前,钱山不仅仕途到头儿了,连他这条命也到头了。
宋青、王虎冷汗连连,不知不觉,后背的衣物已经湿透了。
钱山呀钱山,说到底还是膨胀了......
“那......那依老祖宗所想,接下来应当如何做?”
“靖王不是想恢复卫队制吗?杂家非要他成不了!”钱山赌气般说道。
“可是......可是兵部、内阁、司礼监不是已通过此法吗?”
“兵部尚书孙轶,他能有如今的地位,还不是杂家在背后推波助澜?只要杂家一句话,他不敢不从。至于内阁与司礼监......都在杂家手里握着,杂家不同意,他们谁敢善做主张!”
“杂家就让他靖王知道,杂家能助他成事!同时也能将他毁于一旦!”
钱山恶狠狠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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