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解决善后的事不够,钟逸想要剿灭白莲教剩下的人,仍要从今日被抓的乱民身上入手,其中很有可能是白莲教没来得及逃跑的教众!
思索片刻,钟逸又道:“叫李旭好生看管拿下的乱民,派卫中刑讯行家严审,不要放过乱民里面任何一个白莲教徒,一定要从他们嘴里掏出有用的东西!”
钟逸并没有亲自出马,因为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是!”
校尉抱拳匆匆离去,钟逸长舒了一口气,此事总算结束了大半,若要彻底了解,还需一最重要之物!
......
“漕运的!出来扫地!”李旭朝门衙门内大喊一声,随后扬长而去,接到钟逸的命令,他首先要将此次抓捕之人押入锦衣卫牢狱。
在李旭走后,漕运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一条细缝,一双眼睛从缝中朝外张望,见人全都走光了,这才将门大敞。
“总督大人,没事了,只留咱们漕运自己的人了,您出来瞧瞧?”
话音刚落,黄三石由内走出,门口候着的百名漕运下属立马朝两侧散去,留出一条可供黄三石通过的道路。
与先前开门手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历经一番恶战的广场上。
那位手下轻声在黄三石耳边嘟囔道:“总督大人,方才那名喊叫的锦衣卫好生嚣张呀。”
黄三石听得出下属话中的不满之意,他亦是如此,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能道:“今日若非锦衣卫支援得及时,漕运是何下场尚不可知,莫要以怨报德!”
“是!总督大人教诲的是!属下记着了......”
一眼望去,广场之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处处是残骸断骨,如修罗炼狱一般让人望而却步、不寒而栗。
黄三石悲叹一声:“战乱无宁日,果真如此,这还仅是乱民作祟,若白莲教卷土重来,海津城不是变成一座血城了嘛......”
面前这一具具尸骸,有多少是海津百姓,又有多少才是那万恶的白莲叛贼呢?
身为海津城独一位的漕运总督,黄三石对这座城池有着深厚的感情,包括其百姓,偶尔也会牵动黄三石并不算热血的心。
“漕运众人听令!将广场上的尸体全都收好,暂且存在衙门,等此事结束后,本督令他们亲人来一一辨认领走。切记!莫要让尸首遭到破坏!”
“是!”
一声令下,漕运等人忙活起来,黄三石心想:这已经是自己分内下能做到最大限度对百姓好的事了......
但愿能慰藉他们逝去亲人的悲恸心情......
为何黄三石不现在将这些具尸骨送到他们亲人那里呢?这就是黄三石的精明之处,他知道战乱刚刚结束,代表朝廷与百姓的矛盾尚未解决,如今将尸首送去,更像是示威,只会起到火上浇油相反的效果。
等官民矛盾稍稍缓和,再加上过几日对此事的淡忘,这才是下令让百姓认领尸体的绝佳时机。
在漕运众人干得热火朝天之际,黄三石携心腹属下回到衙门里,比起收拾战场,此刻有一件更为要紧的事需要他去做!
“去!帮我做件事!”黄三石在下属耳边轻轻嘟囔几句,下属立马受命出发。
......
锦衣卫衙门内,李旭携众锦衣卫回归,在他们身后还有此次的收获,数十位不知真实身份的乱民。
李旭一脸血迹,不过好在已经干涸,显得并没有那么恐怖,而且整张脸没有伤口,多半是由于别人的血溅在自己脸上。
他单膝跪在钟逸面前:“大人,属下不辱使命!战乱平息了!”
钟逸点点头,称赞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此事远没有结束,乱民拿住了,事态平息了,造成这次骚乱的根本源头粮食,也该登场了。
百姓是最容易知足的群体,喂饱了他们,万事好说,若让他们真的饿肚子,今日朝廷这般镇压恐怕就真埋下了祸患的种子,将来某天白莲教众再次登高一呼,那时的乱子可绝不止于今日这般小小规模了。
历朝历代治国,粮食始终是统治百姓的关键,成也粮食,败也粮食。
三千多石漕粮一车一车被军士运进城,城内空荡荡的官仓和两家米店的仓库一日之内粮米满仓。
这些粮食有些是钟逸从黄三石那里提前扣下的,有些则是左卫指挥使罗翔从外地购进的。
总之,这些粮食皆是钟逸早已设好的伏笔,为的就是今日之事!
海津城骚乱被朝廷以毫无商量毫不手软的强硬姿态血腥镇压后,朝廷终于布下的甘霖,恩泽全城。
随着城内各甲里保敲锣打鼓的宣传,城中有粮的消息不胫自走,全城皆知。
无数百姓欢欣雀跃的同时,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跟着那帮杀千刀的家伙造朝廷的反,否则自己此刻不是被砍下了脑袋悬在城门口示众,就是被关进大牢被锦衣卫严刑拷打,不是逆贼也得给你安个逆贼的罪名,敢造朝廷的反就必须付出代价。
人类的悲喜向来是不互通的,除非被砍杀的人其中有最为亲近的亲人,否则任何人的伤亡对他们来说都是无关痛痒。
这并不能说是他们冷血无情,这是所有人的共同之处,当然,世间这么大,自然不乏心怀天下苍生的仁义之士,他们将众人的生死肩负在自己身上当做一生的使命,遇到这类事时,甚至比当事人更为感伤。
只要不在他们忧愁之际冷嘲热讽,已经算做合格的“人”了......
世道终究是现实的,在钟逸下令斩杀的乱民里,或许就有市井百姓熟悉的张家老大,李家老三,平日里街坊处得亲如一家,然而一旦脑子犯了糊涂混乱中被朝廷一刀砍了,街坊们却也不敢为他出头,直到那一车车粮米进城,街坊们更是浑然不顾朝廷刚刚杀了他们身边最熟悉的人,径自拿着米袋兴冲冲地奔向米店。
人间向来薄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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