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谁听着都伤人,但店小二怒不得,他就是吃这口伺候人的饭,若再得罪顾客,非叫掌柜把他辞退不可,到时候去哪再找这还算的上轻松的营生呢?
他默默听着,也不回应,但下人得理不饶人,他哪尝过欺负人的滋味呀,寻常不叫别人把他欺负了就不错了,现如今却颠了个儿,非要从他身上把之前受过的气全都撒回来!
“怎么着?你是不服气?”
店小二连连摇头,只想息事宁人,低身下气道:“小人不敢,客官您说得对,是小人的错,小人知错!”
“说谁不会,是不是我断你一条胳膊,然后道个歉,事情就过去了?你认为此事行得通吗?”下人其实早已经怒火平息,他之所以拿捏着不放,是在享受这个过程,利用自己的身份,无情的打压别人,哪怕别人明知道他是在无理取闹,可仍是束手无策,只能任由着他胡作非为。不得不说,为所欲为的确很爽......
当然,随意一家酒楼客栈,下人只要作为消费者,都能得到应有的尊重与殷勤,但先前他不敢,一是没必要的消费舍不得,二则是骨子里自诩与他们是同一种人,就好比你可以欺负乞丐,欺负一个比你弱小的人,可同等级的人,只能是规规矩矩,甚至抱团取暖。
“客官......您说,我听您的,只要能令您满意,小人干什么都行!”店小二并不想把这件事闹大,茶馆内已经有其余顾客注视到他们这里,不论对错与否,只要是在茶馆内的冲突,他永远讲不清道理,只能是受委屈的一方......
同样注意到其他人眼光的还有下人,不过这次他并不像下水道的蟑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只能藏身于黑暗当中,永远见不得光明,在众人面前始终抬不起头来。有了怀中的银两,他便有了十足的底气,无论站在谁跟前,都有辩论的勇气!
“今儿我还就告诉你了,爷我不是缺钱的人,之所以和你掰扯这么久,是受不了你的态度!总之,你要给我个说法!”
下人无比享受四周投来的目光,以及他们对自己议论纷纷,虽然很可能不是什么好话,但对他来说此刻无疑是风光的。自有记忆那时起,便从未向现在这般开心过......
店小二欲哭无泪,歉也倒了,想要给他赔偿他也不愿意,非要讨一个说法,可不就是自己慢了片刻嘛,难道这短短功夫耽搁他的大事儿了?
自他进门起,店小二已经自上而下勘察过他,依他的衣着打扮,绝不是什么有钱人,而且隐隐中透漏的拘谨也能说明他并非大人物,可到底是什么给了他底气,为何偏偏跟自己过意不去呢?难道这就是穷横吗?
“差不多得了!人家伙计又没得罪你,你有火别处撒去,茶馆是让人喝茶的清净地方,别搅了大家”伙的心情!”总算有客人看他不过,挺身替店小二说话。
但下人仍觉自己没错,他扫了眼对他指指点点的茶客,心中愈发戏谑,若坐在此处的是位衣着华裳的富家公子,他们又岂敢如此放肆!不是看自己衣物普通,怎会这般好心?
“不喝茶赶紧滚!”
“丢人的玩意儿,有气朝仇人撒,欺负一个小伙计算什么英雄!”
“......”
有一个出声,另外的客人也参与其中,毕竟谁都不想格格不入,如今的下人是墙倒众人推,这时候没人不想踩他两脚以示自己的热心肠......
“客官,我再给您陪个不是,此事到这儿就了解了,您看如何?”有了众人的声援,店小二浑身充满与黑暗势力对抗的勇气。
下人瞥了眼幸灾乐祸的伙计,冷笑出声来,虽然此刻对他不利的言语越来越多,但他也不恼,只是随手从袖口中取出一锭银子,颇有气势的掷在桌面儿上:“爷我不是差钱的人!若非受到不公待遇,岂有胡搅蛮缠之理?”
白花花的银子出现,茶客们望向下人的眼神顿时发生了变化,惊讶、羡艳、悔恨、讨好,可独独少了方才的疾恶如仇!
这所茶馆的本身定位是为寻常百姓而设,在此处喝茶的无一不是卖力气的汉子、府里伺候的下人。一锭纹银便是五两,凭他们的收入,半年内赚到都是上天的恩赐,而随手能甩出五两银子的人,绝非他们猜测中的寻常百姓!
店小二更是目瞪口呆,原以为的“穷横”,现在看来人家是真有料,他双手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若非强撑着,双腿一软已跪倒在地。
一锭白银多不多,确实很多,但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年半载努努力也能赚得到,远远没有到让人如此恐惧的地步,店小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担心此人背后的真实身份,这年头有钱便意味着有势,官商勾结无处不在,若人家打个招呼把自己关进牢狱,这找谁说理去!
“客官,是小的错了!小的怠慢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记怪小人!今儿你所有的花费全算在小人头上,就让小人来弥补自己的过错吧!”先前趁着舆论的压力,店小二本想将此事了解,单从外表来看,对方绝不像一个背景深厚的人,可没想到竟深藏不漏,随手便掏出一锭银两,这样的举止可并非凡人能够做出来的,为了避免对方日后的报复,他只能再次低声下气,以此征求客人的原谅。
下人的表情很是精彩,他笑着对众人道:“列位,你们也听到了,这是他主动认错道歉,并不是我拿刀强逼着,孰是孰非,这下不就明白了吗?”
店小二十分有眼力见儿,他急忙道:“对对对!这位贵客说得对,是小人招待不周,是小人失了礼仪,与贵客绝无关系!”
众人耳朵不聋,自然也不瞎不傻,两人一唱一和的这番话到底掺着多少水分,是否由面前摆着的银子导致,他们心如明镜,对此一清二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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