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吃惊不已,原来人在紧急情况下会迸发出无限的潜力......
有了完整的计划以及应对之策,他轻松惬意的回到屋子睡觉去了,至于苏浪穹此刻在何处,有无遇到危险,通通与他无关,只要他睡得香,就没有什么烦恼可以打扰到他。
话分两头,苏浪穹此刻正在寻刘姓商人口中的屋子,夜已深,府里来回走动的很少,几乎绝大部分人进入了梦乡,这十分有利于他的行动。
刘府不算大,比不上苏府的规模,也正因此,为苏浪穹降低不少难度。但找寻账本饶是花费苏浪穹不少功夫,一是因为夜里能见度低,二则是对这里陌生,近半个时辰能有所收获对苏浪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放置账本的不是别的屋子,正是刘老爷自己的书房,或许他对外人不放心,所以每笔账都要经过亲自过目。
书房外无一人把守,这对苏浪穹来说是目前最好的消息,看来如今的刘姓商人并没有对账本有多上心,其重要程度他自然知道,但仍然令他松懈对待的原因则是没有人打过账本的主意。可这次不同,苏浪穹要给他涨个教训!
小心翼翼走到屋前,苏浪穹一推门,“吱钮”一声由外打开了......
这更让他兴奋且欣喜,原本已经做好破门准备,可现在看来不需要浪费气力在这扇门上了。
蹑手蹑脚走入屋内,苏浪穹知晓旁边的屋子住着人,夜里寂静,一点轻微的动静便引起人的怀疑,所以他的动作必须要轻......
进去后他又关上门,谁知刘府夜里有无巡逻的人,真要是被人看见书房的门大开,这不是主动把自己送到对方手上嘛,苏浪穹不是傻子,这种低级的错误他绝不会犯。
借着窗外的月光,苏浪穹打量起了书房,其实是在寻找梦寐以求的账本。不得不说,刘姓商人的书房里藏书极多,甚至连自己都比不上,但苏浪穹知道,这么多书别说看了,就连翻他都没有翻过,商人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只是附庸风雅,在这个时代,他们的身份很是特殊,当官的看不起,当民的咒骂,学武的轻视嘲讽,学文的视其低人一等。虽然他们有钱,可钱却不是万能的,买不来人的尊重,所以为了维护他们最后一丝尊严,便以这种方式进行伪装,至少在外人参观屋子的时候会产生不一样的感官,无论何时,看书都是一种美德,能博览群书之人,尤其受到人的尊敬......
但商人们哪看得懂这些,就算懂,也不会特地花时间沉浸于书中世界,一旦沾染上钱银,所有人都会变得很浮躁,与其读几个故人留下的诗句,倒不如多挣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就算看书,也是看一些带有插图与颜色的,全书都是字,这不是要他们命嘛。
本来这是商人中最寻常不过的做法,但此刻却遭到苏浪穹无休止的谩骂,这给他增加的可不止一点难度,账本虽然不是书,但从样式来看同书无异,他要在庞大的书丛中找到账本,而且还要在天亮前不被人发现,这便是痴人说梦......
......
同是深夜,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此刻也发生了一件极不寻常的事。
西厂内,休息着的厂公钱山被自己的亲儿子闹醒了,钱山虽是太监,但哪条规定不允太监有个儿子呢?至于为何是亲儿子,这便说来话长了......此人姓胡名淳,是钱山手底下的小太监,但由于生得清秀,令人赏心悦目,又拍得一手好马屁,逐渐脱颖而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一个好得马屁精也不乏贵人赏识,在被钱山看重后,他主动申请成为钱山的干儿子并改名姓,于是胡淳变成了钱淳。
成为钱淳后,他的马屁技术一日千里,有了质的跨越,对待钱山犹如对待自己的老祖宗、亲生父母,恨不得早晚一炷香晨昏三叩首,所以这才得了钱山的亲儿子之称......
但这次,他却触犯了钱山的底线,钱山从一个小太监成为西厂厂公,自然经历了许多曲折与磨难,其中自然少不了血与汗,阴谋与诡计,所以在上位这些年里,他一直处于神经衰弱的状态,几乎整整一夜只能休息一两个时辰。
在他好不容易接管接管西厂,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后,其现状才有所好转,所以他的睡眠质量尤为关键,哪怕是天塌下来,都不允许有人叨扰他......
按理来说,身为合格的马屁精,更像是孙子的儿子,对“亲爹”的习惯应当了如指掌,不应做这等愚蠢之举。
“干爹!”钱淳以强硬的手段通过门口两名守卫,进屋后动静不减反增大些许,只听他呼唤道。
睡梦中的钱山当下便惊醒了,他睡眠本就很浅,在钱淳进屋时已有苏醒迹象,更不必说听到这破锣嗓子一般的声音。
钱山眼眶通红,眼白布满血丝,望向平日里疼爱的“儿子”,没露丝毫笑脸,反倒是一幅要吃人的愤怒表情......
看来不论什么时代的人,都有起床气,而且钱山的气还与寻常人不同,不仅更难消下,将他怒火挑起,有时真有可能发生命案。
“干爹!儿子发现了一桩大事!”钱淳岂能不知自家“亲爹”的逆鳞,他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自然有依仗的东西。
“过了几天好日子,真把自己当号人物了?看来这西厂里还真有不清楚杂家脾气的人......”此刻的钱山正如几欲爆发的火山,一旦发作,整个西厂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钱淳一听,“扑通”一声,立马跪倒在地:“身为儿子,岂会不知干爹习惯,只是干爹呀......儿子发现这件事实在太过重大,单凭自己一人做不了主,若此事安排得当,便可灭掉干爹做梦都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那人,所以儿子才不惜耽误干爹美梦,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向干爹禀报。”
说实话,钱山上一刻确实心生杀人念头,可听完钱淳的解释后,不禁好奇,想听听钱淳到底发现了什么。
“就在三日前,西厂番子拿住了一名白莲教头目,此人从荆州府而来,准备去海津城煽动作乱,路经京师时被咱们的番子发现形迹可疑,于是拿下喝问了几句,这孬货不经审,给他上刑才过了两道开胃菜便熬不住,一五一十全招了。”
白莲教、海津城一个个关键词汇传入钱山耳朵里,他岂能不明自己这干儿子话中之意!
“三日前的事!为何现在才报!”钱山脸上终于有了正常颜色,这也让钱淳松了一口气,他赌对了,自己的干爹对此尤其上心,看来他的脑袋是能在头上再寄存几日了,不止如此,或许因此能得到干爹的嘉奖,要知道,自己干爹对那人的仇恨,犹如夺妻杀子......
钱淳连忙摇摇头,将这不恰当的比喻甩出自己的脑袋,一个太监去哪来的妻子,若说杀子,那杀的不就是自己嘛,天底下哪有人会咒自己呢?
“手底下崽子们不当回事,一直压着没有上报,儿子今日偶然间入狱,见那人呼呼大睡,向人问起,这才得知事情原委,本应白日就禀报于干爹,可那时脑子不知抽了什么风,也没将此当做要紧事来处理,等到深夜,这才回味起这事儿并不像表面那般简单,这便火急火燎来寻干爹!”
钱淳把前因后果说予钱山一听,钱山翘起兰花指来阴笑道:“钱淳,今夜你叨扰杂家清梦这事儿杂家暂且不与你计较。此时你禀报及时,若因此能灭掉杂家的眼中钉,功劳少不了你的!”
“多谢干爹!多谢干爹!”钱淳连连叩头,跟不要钱一样......
“那白莲教头目此时关押在何处?”
“就在西厂大狱里!”
钱山急不可待地穿戴好象征身份的蟒袍,风风火火地出了所住的大屋子,边走边道:“随杂家去一趟西厂牢狱,这个逆贼头目杂家可真得见见他!”
西厂、锦衣卫势不两立形同水火,在很长时间里,因为太监与陛下亲近的关系,西厂稳压锦衣卫一头,虽然陈达斌并非善类,可面对颇有能力的钱山,只能堪堪抵抗。
这段时期正是西厂最为鼎盛之时,手底下番子与锦衣卫校尉相遇,昂首挺胸无人退避,就像一只傲娇的大公鸡,而锦衣卫则显怯势,向来只有躲着走的份儿,就算吵打起来将事情闹到陛下那里去,陛下也是各大五十大板,锦衣卫讨不到好处但屡次损失惨重......
西厂在钱山手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可自从那人的出现......
不用怀疑,这人正是钟逸,本是难以影响全局的小人物,可次次为西厂创造难题,尤其近来的皇后生辰。那夜里,大殿上,钟逸如耀眼的珍珠抢夺了所有人的风头,令无数天才暗淡失色,更是书写了一段新的历史,向来文弱的大宁竟有一子能大败各国文人,就连天下尽知的穆锐藻文豪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以一己之力将宁国推向文坛巅峰,让所有大宁文人扬眉吐气,这名年堪弱冠的小子一时之间风头两无,成为陛下真正器重的后辈。
钱山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大宁能有这样的人才理应骄傲,可偏偏他是位锦衣卫千户,偏偏他又给西厂出过许多难题。
若由其发展,锦衣卫会在此子的影响之下愈渐强盛,而西厂则会沦为昔日的锦衣卫,唯有处处避之才可苟延残喘,作为西厂厂公,身为西厂的最高领导人,他绝不允许见到如此情景!
此次海津城剿灭邪教,陛下亲派没有任何经验的毛头小子,且以钦差身份授之,这足以看出陛下对此子的重视,毫不怀疑,这便是他的镀金之旅,只要能完成任务,在朝堂上他便可立于不败之地,成为陛下身边炙手可热的近臣!
本应是秘密,但一直关注钟逸的钱山在他左脚踏出京城城门一刹那已经展开调查,锦衣卫是情报机构不假,但西厂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已经弄清钟逸此行目的。
这刻起,钱山将钟逸视为真正的对手,并由心对他愈发忌惮,但身为西厂厂公,又岂能只会怨天尤人,敏锐的嗅觉让他抓住了此次绝佳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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