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事已至此，按理来说众人应当四散离去，各回各家，各自找正妻小妾发泄这一夜的心惊胆战......
    但黄三石等人仍一动不动，待在大堂里纷纷低声讨论着今夜之事，其实他们对彼此的想法一清二楚心知肚明，每个人的眼珠子不时朝楼上的厢房瞟去，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儿玩什么聊斋呢......
    从始至终，李旭既是此事的旁观者又是参与者，所以站在一旁的他对今日之事了解得清清楚楚。李旭深知这些当官的此刻脑子里在想什么，于是李旭主动开口，皮笑肉不笑道：“诸位大人，既然我家钦差有令，那便出发吧？”
    黄三石、张兴等人彼此对视几眼，可无一人有动作。
    李旭权当是对方的不信任，所以又道：“还请大人们放心，李旭定将各位安全送达府内，就算半路遭遇伏击，李旭也会身先士卒，绝不让大人们受到丝毫伤害......”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黄三石等人自然要表态，不过他们也是老奸巨猾，一招鲜吃遍天，又用老一套的说法搪塞道：“吾等与王大人有深厚同僚情谊，如今他身子骨虚弱，谁能担保下一刻不会有意外发生。于情于理，都不得离去，王大人受病痛折磨，我们不可置身事外，自然是要等王大人好个利索，再走不迟！”
    “黄总督所言极是......”张兴、罗翔两人附和道。
    李旭可不吃这一套，对三人不留丝毫情面：“王指挥使身边有我家钦差与林神医，有他们二人的照料，出不了意外，诸位大人就算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早些休息......近来海津城发生许多混乱，还需几位大人维持局面，若是因为休憩不足而累坏大人们，属下可担不起这份责任，还望大人为属下考虑，早些回府......”
    合情合理的一番话令黄三石等人想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可他们本来的目的也不是王勋，所以就算李旭的言论再有道理，他们皆听不进心里。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等何时离开自有打算，莫要再劝了。”黄三石话语中多多少少有几分不悦。
    但李旭不惯着他们，既然这帮人不愿吐露实情，那就别怪自己揭下他们的伪装的面具。
    李旭当着众人的面冷冷道：“实话与你们说了吧，锦衣卫已将林菀如林神医征用，等王大人彻底好利索之后，林神医将移步锦衣卫指挥使衙门，为我家大人仔细诊断到底有没有中毒，这几日林神医便在锦衣卫官衙住下了。各位大人若不放心，明日来锦衣卫衙门请林神医抽空瞧瞧......”
    “什么话这叫！”黄三石气愤出口。
    “这......林神医又不是单属于你锦衣卫的......”张兴低声嘟囔，饶是身边最近的罗翔都没有听真切。
    而罗翔则是一句话没说，只是深深叹息道：“哎......”
    黄三石、张兴、罗翔三人的表情都不好看，尤其是黄三石，一幅气火攻心的模样，自从接任漕运总督以来，他何尝受过这等气，而且还是一位低他品级许多的武官！
    李旭对三人的牢骚置若罔闻，缓缓扫视众人，又重重道：“林神医已被我家大人定下了，各位大人皆是儒雅君子，不可行横刀夺爱之恶事，下官替我家大人先行谢过了......”
    李旭的话说得霸道，说给在场的官员更是火上浇油、纷纷变色，然而却终究忍下了心头怒气。
    虽然李旭只是小小的百户，在座的每一个官儿论起品阶来都比他强了无数倍，然而李旭却是钟钦差的亲信心腹，这个身份令所有人忌惮无比......
    钟逸何许人也？一个月之前他可能只是京师寂寂无名之辈，别说在场的这些个总督指挥使，就是锦衣卫里许多人都能利用职权压制他。但经过那夜，他彻底脱胎换骨，成为当今陛下亲近的后辈，是大宁最有文采的青年才俊，也是各国文坛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此次海津之行，钦差职位由陛下亲自所授，足以看出陛下对他的重视，此行正是他的镀金之旅！只要剿灭祸害一方的白莲教，钟逸便能在官场得到质的飞跃。毫不客气的说，他拥有不可限量的前途与未来，所能达到的成就，在场的人一辈子不敢奢望......
    所以他们不能得罪钟逸，就连钟逸的手下也不能得罪，相反，他们还要处处讨好，给他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或许在日后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虽是一场赌博，不过却百赢无输。其中利弊，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黄三石这些个老狐狸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当然了，他们忌惮的远远不只这些。自从钟逸来到海津城后，他对待白莲教的手段所有人都瞧在眼里，锦衣卫在这位年轻钦差的手中如同一只残酷无情毫无人性可言的铁血军队，杀伐果断不留情面。
    面前的李旭，既是钟逸的贴身护卫，又是这只军队中头领，谁知道他的脾气如何呢？万一惹他怒起，半夜派人潜进他们家，先往嘴里塞丹参，塞完丹参塞藜芦，大半夜的又挂不了急诊......
    不得不说，大堂的气氛很是尴尬，三位官员权衡得罪钟逸的利弊后强挤着笑脸没吱声儿......
    可悄悄从二楼厢房走下的钟逸，老脸却难得地红了一下下，方才的对话，他一句不落，全都听到了......原本只是想亲自安排锦衣卫的调度，以最为稳妥的方式护送三位官员回府，可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有趣的一场大戏。
    戏虽好听，可他也不能不做表态，任由李旭如此放肆，很难不落得一个治下不言的名声，于是他连声道：“家教不严，粗鄙惯了，惭愧，惭愧！”
    连同李旭在内的四位当场愣住了，由于精神太过集中，他们竟然没有看到从厢房而出的钟逸，以及听到他的任何动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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