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所见所感

    三日之后，路程过半，这时候钟逸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个差不多，虽然不能比常年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但跟上行军速度，不是什么难事了。
    一路上众人沉迷寡言，一是因为军令如山，二则是因为接下来残酷的战斗，如同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谁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钟逸算起来还是比较不错的那一个，他天生乐观，再加上之前没有接触过战争，懵懂好奇多过恐惧绝望。
    其实很多新兵蛋子都是抱着这个态度，但一去不复返，连以后害怕的机会都没有，无论什么时候，战斗带给人的都是毁灭，暴力、冷血......这在冷兵器时代最能体现，毕竟刀剑不比子弹，你甚至可能看到自己人头落地的一刹那。
    没了霍单的糕点，钟逸之后只能吃难以下咽的馒头了，可在饿极的状态下，硬实的馒头都是山珍海味，每到吃饭的时间，总能看到一个个兵卫狼吞虎咽，好像这就是自己的最后一顿饭。
    一行人风尘仆仆，在无休止的赶路下，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来到了云林州。
    比起之前山川、荒漠，这里终于多了几分人气。
    不过云林不比南方的州省，其经济程度上便可看出，无论是酒楼客栈还是各个家户，都破破烂烂，再加上尘土渲染，更是沾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
    街道上每一位看到他们的百姓，都远远避开，好像他们才是侵略的蛮子。
    这让钟逸很是诧异，毕竟他们前来就是为了拯救他们，就不说军民鱼水一家亲，但也不至于看到凶煞一般吧。
    借了个休息的功夫，钟逸唤霍单来到了他的身旁。
    这几日里，霍单见了钟逸都躲着走，因为钟逸看到他就像狗见到骨头一般，总怀疑他还私藏这一些糕点，可霍单有口难言，就算让钟逸搜查一番，都打消不了他的疑心。
    今日钟逸以上司的身份相压，霍单不得不面对了。
    可刚见到钟逸，钟逸还没有说话，霍单已经主动开始脱自己的外面裹着的锦衣卫飞鱼袍子。
    钟逸急忙阻止了他，惊道：“霍总旗，你......你这是何意？我虽知你对我恭敬，但也不能出卖自己的身子呀，再者说了，我憋火也没到这个程度，你快快穿上......”
    霍单叹了口气无奈道：“大人，我这不是怕你不相信我嘛，你总怀疑我还藏着糕点，可我切切实实已经没有了......”
    钟逸尴尬一笑，咳嗽两声道：“好好好，我相信你了，不过霍总旗日后不可再这样自证清白，你这个样子......很容易让人误解的。”
    霍单看钟逸表情怪异，又回想方才钟逸的话，心中咯噔一声。
    他道：自己憋火没到那个程度，可真要是到了那个程度呢？难不成？
    ......自己的上司会好这口儿？
    霍单不敢再想下去，他怕到时候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毕竟权势的诱惑，很多人是抵挡不住的。
    看霍单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钟逸便知道是他想多了。
    “霍总旗，你放心，我兴趣正常，方才是口误，你别多想。”钟逸连忙解释起来，这种事可是开不得玩笑的，毕竟三人成虎，真要是传起这种流言蜚语，钟逸一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人言可畏啊。
    而且到那时候林雪瞳来东都之后听说他与下属搞在了一起，那他与林雪瞳，肯定是要死一个了，不过是谁，还不好说......
    霍总旗听钟逸这么说，这才安下心来:“属下明白。”
    不过语气之似有隐隐的失落，钟逸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我唤你来，是有一个问题。”
    “请讲。”
    钟逸将自己进入城中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霍单。
    “你说这是为何呢？咱们也算是他们的救星了，他们的态度怎么这般冷漠，好像还有些......恐惧？”
    霍单听完叹了口气。
    “云林与很多地方不同，他距离京师天高皇帝远，即便是朝廷的旨意与命令，也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送达这里，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的出现，那就是官府独揽一方政权且无人能够限制，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就是这里土皇帝，也正因此，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税务繁重，兵吏横行，到时候再送些银子给言官与钦差，这件事便瞒了下去，百姓告状无门，只能这么忍受下来，在他们眼中，有时候兵卫比蛮子还要恐怖，毕竟蛮子不可能天天入侵，而这些大宁官兵，则是日日游荡与城内，欺压与凌辱他们。”
    霍单音落，钟逸沉默起来，他难以想象，自己国家的百姓竟然要被保护他们的官兵欺负。
    自己的保护神变成了魔鬼，这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云林境内都是这样吗？”钟逸忍不住又问道。
    “嗯，都是这般，百姓生活在水声火热之中也不是一段时间了，当然，他们肯定碰到过关爱保护他们的好官，但这些官员要不就是被同化，要不就被排挤出去，有些斗争者甚至落地被灭满门的地步，久而久之，云林州内，只剩下这么一大伙欺压他们的人了。”
    “难不成就要一直让他们这么艰难的活下去？”钟逸有些生气。
    “这里势力根深蒂固错综复杂，已经不是罢免一两位官员可以改变了，如果真要治，可以，那就将云林所有的官员全都换掉，不过真要这么做的话，朝廷就触犯太多人的利益了，皇上不愿这么做，当然，也不能这么做。”
    钟逸点了点头，他深谙这个道理，无论对哪个皇帝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他稳定的统治？
    只要能巩固他的统治，与这群人妥协，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连一个小小锦衣卫总旗都知道的情况，他不相信没有人汇报给当今圣上，他知晓的情形下没有任何改变，那么说明，他已经默认了......
    钟逸不是一个心怀黎明百姓的人，他更喜欢各人自扫门前雪那句话。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处在这个位置上，就要做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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