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杜芙的话,本就频临崩溃的杜鹃脸色白了又白。双眼一翻,再也受不住惊吓的昏死了过去。她本就年纪大了,信佛又新鬼神,半点经不得吓。杜芙接二连三的手段层出不穷的摆在她面前,杜鹃哪里承受得住?
“姑奶奶想要歇息了?那芙儿就不叨扰姑奶奶了。”就好像没看到杜鹃是被吓晕的一般,杜芙轻笑着站起身来,贴心的为杜鹃放下帷帐。随后,不动声色的将屋子里的下人全都遣了出去,顺带还帮着杜鹃关上了房门。
“姑奶奶方才喝了药,需要好生歇着。都在外面守着,别惊扰了她老人家。”听着门外的下人们都点头应是,杜芙这才提脚离开了杜鹃的院子。
看着杜芙离开,齐氏和胡氏本想立即进屋看看的。不过……杜芙没有带走杜飞羽的牌位?也就是说,牌位留在了屋子里!
想到这里,妯娌两人忽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转身,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还是等杜芙回来把杜飞羽的牌位拿走了,她们再进去伺候娘吧!
“月儿,你没事吧?”回到张锦月的房间,苏俊卸下对着外人时的疏离和冰冷,关怀的问道。
“没事。就是跪久了,腿有点麻。不过,值得!”看到杜鹃最后被他们吓得一动也不动的模样,张锦月眯起眼睛笑了笑,脸上不禁带上了自得。
“小姐可真够折腾的。”将军府内宅之事,苏俊本不欲理会。不过杜鹃一家的手伸的太长,确实该受点教训!
“别说,我都差点被芙儿吓晕过去了。亲眼看到芙儿把将军的牌位抱进屋子的时候,还有芙儿最后把将军的牌位放到那位姑奶奶枕边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心底发怵了。”杜芙的举动着实太过出人意料,饶是张锦月也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小姐胆识过人,堪称女中豪杰!”没有道明其实他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吃惊,苏俊神情认真的夸赞道。
“可……”芙儿是真的变了,变得她都快要不认识了。然而,不管芙儿再变,也是她张锦月的妹妹,是将军府的小姐!
想通了这些,张锦月也不再纠结其他,摆摆手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反正不管芙儿做什么,我们都得站在她这一边。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帮着芙儿保住将军府!”
“嗯。”伴随着苏俊没有任何迟疑的坚定回答,门外的杜芙心下微暖,眼底的薄冰浅浅的化去了些许。
“锦月姐,在吗?”刻意等了一会儿后,杜芙礼貌的敲了两下门。听见屋里的回声,这才推门而入。
“锦月姐,今日委屈你了。我从房里拿了点药膏,是之前爹爹凯旋而归时圣上的赏赐。你试试看,效果应该很好。”将手中的药膏递过去,杜芙的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
“芙儿,这万万使不得。圣上赏赐给将军大人的药膏,怎么能用在我的身上?你还是拿回去,我……”没想到杜芙居然会送来圣上的赏赐,张锦月说不出的感动,受宠若惊的推拒道。
“锦月姐,我说过,偌大的将军府,我能信任的只有你和张伯两人。你们是我仅剩的亲人了,如若你们有半点闪失,我……我一个人真的会支撑不住的!”没有张伯和张锦月,杜芙没把握能够独自挑起将军府的大梁。哪怕林倩和戚铭文都给了她承诺和应许,然而侯府毕竟不是将军府,杜芙需要的是自己人,真正为她所用的自己人!
“好好,我用我用!芙儿你千万别哭,姐姐收下你的好意便是。”听着杜芙话里的担心和害怕,张锦月连忙接下药膏,拍着杜芙的肩膀柔声哄道。芙儿年幼,本就性子柔弱,却孤助无缘的被逼迫到现下的境地……杜鹃一家未免太过可恨!
军营之中,出生入死的兄弟情义永远是血性汉子们最为看重的。苏俊也不例外。然而此刻,看着张锦月和杜芙两姐妹情真意切的依偎在一起,他忽然就燃烧了斗志:将军府,只能是杜芙一人的!
杜鹃疯了!
消息一经传出,不过片刻就轰动了整个将军府。而杜芙,则是再一次的带着张锦月和张伯赶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天色已经暗黑,将军府内却是处处通亮,杜芙一进门就怒声质问道,“姑奶奶白日里不还好好的吗?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启禀小姐,姑奶奶从清早喝了药就一直在屋里歇息,午膳和晚膳都没起来用。方才大表夫人和二表夫人一道进屋,谁知……谁知就看到姑奶奶这样了……”指了指正抱着杜飞羽牌位傻笑的杜鹃,昨晚守夜的小丫头惊慌失措的禀明情况。
“午膳和晚膳都没用?姑奶奶没起身,你们也都不上心点?出了此等大事,你们担得起吗?”杜芙倒是没想到杜鹃竟然就这样疯了。不过,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杜芙抿紧了嘴唇,暂时不做定论。被吓得?未免有些荒谬!
“小姐,还是先请大夫过来看看吧!”面对杜鹃一脸痴笑的模样,张锦月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杜鹃这一疯,就更有理由赖在将军府不走了!不行!必须先请大夫过来诊治一番,方能确定杜鹃是否别有阴谋!
☆、第17章 杜鹃之死
疯病,向来没有判定的标准。哪怕没疯,只要行为举动异于常人,都能被定义为疯子。杜鹃便是如此,极为顺其自然的就被大夫诊断为疯病。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尽管拿不出确实的证据,张锦月依然认定了杜鹃发疯一事有诈。
“我也这样认为。”点点头,苏俊亦是同样的看法。怎么可能说疯就疯?太诡异了!
“不管是不是装的,姑奶奶一家恐怕都将就此赖在咱们将军府了。”屋子里只有杜芙四人,张伯便也不再遮掩情绪,长叹一声,着实有些发愁。
听着三人的言语,杜芙眼底闪过幽光,却也只是静静的坐在上位,姿态从容的喝着茶。杜鹃到底是不是疯病,一切答案,很快就能揭晓!
夜已深,将军府的嘈杂和混乱尽数归为平静。白衣素裹的杜芙抱着林灵的牌位,跨进了杜鹃的屋子。
“小姐。”守夜的丫头还是红梅,将军府的下人。初始的惊慌之后,现下已经镇定下来。见到杜芙到来,立刻起身行礼。
“怎么是你守夜?姑奶奶身边跟着伺候的人呢?”左右没发现其他身影,杜芙奇怪的问道。照理说,杜鹃疯了,孙家从漠西城带来的下人应该守在一旁服侍才是,怎么会一再见不到人?
“姑奶奶怀里抱着将军大人的牌位,她们都怕了,所以就躲开了。”提起孙家的下人,红梅忍不住撇撇嘴,语气里尽是不屑。
“你不怕?”没有漏掉红梅脸上并不明显的嘲讽,杜芙抱着林灵的牌位走近红梅,跟着问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将军府的人,才不惧怕鬼神一说!将军大人一生戎甲,驰骋沙场、奋勇杀敌,何时滥杀过无辜?若是连将军大人的牌位也怕,奴婢有何颜面自称将军府的人?”说起“将军府”三个字,红梅下意识的抬头挺胸,甚是引以为傲。她娘临死前跟她说,能成为将军府的下人,能得到将军府的庇佑,便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福气!她惜福,也感恩!
“你叫什么名字?”杜芙记得红梅这个丫头,却不知道她的名字。而今,红梅的言语着实令她刮目相看。
“回小姐的话,奴婢叫红梅。”能被心中认定的主子问及名字,红梅激动的红了脸颊。
“好,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了。”杜芙房里不缺服侍的人,可以为之所用的却并不多。眼前的红梅,则被杜芙看中了。
“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好好伺候小姐!”如今的将军府,杜芙是所有人心中唯一的主子。能够跟在杜芙身边,更是红梅盼望不已的。
“轰隆”……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杜芙拉回心思,率先走向里间:“先去看看姑奶奶。”
“奴婢陪着小姐,姑奶奶怕是会伤着人。”说起杜鹃,红梅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严阵以待的说道。
“嗯。”深深的看了一眼红梅,杜芙并没有过多考虑便点了头。
进了里间,床上的杜鹃还是那般痴笑的呆傻模样。目不转睛的盯了杜鹃良久,杜芙慢步轻挪,来到了杜鹃的面前:“姑奶奶,爹爹一个人会寂寞的,芙儿将娘亲的牌位也给您送过来了。”
“飞羽,嘿嘿……飞羽……”仿若没有听见杜芙的话,杜鹃低着头,用尽了全身力气似得,紧紧的抱住了杜飞羽的牌位。
“是啊!姑奶奶怀中抱着的是爹爹。来,姑奶奶把娘亲的牌位也抱着。”带着轻柔的笑,杜芙将林灵的牌位也送到了杜鹃的怀中。
有那么一刻,杜芙好像感觉到了杜鹃身子的僵硬。可还不待她确定,杜鹃已经快一步将林灵的牌位也一并搂住了。
若有所思的看着杜鹃,杜芙的脸色渐渐暗了下来。窗外的雷声越来越响,一道一道闪电劈下,忽明忽暗的照在屋内,印在了杜鹃和杜芙两人的脸上。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红梅,关窗。”头也不回的吩咐身后的红梅,杜芙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起伏。
“是。”待到红梅领命而去,杜芙的视线从杜鹃傻傻的笑容移到床边还没喝的汤药上,“姑奶奶还没喝药?”
“飞羽,嘿嘿……”拿着怀中的两个牌位面对面的互相碰了碰,杜鹃仿若觉得很好玩,举高了牌位继续碰个不停。
杜芙冷冷的勾起嘴角,慢慢的拿出了腰间的小小纸包。随后当着杜鹃的面,撒在了汤药里。接着,杜芙慢条斯理的拿勺子搅拌了几下,舀了一勺递到杜鹃的嘴边:“姑奶奶,芙儿喂您汤药。来,只要喝一口,姑奶奶就再也不怕鬼了。”
敲着牌位的手忽然失了力道,发出“碰”的沉闷响声,却淹没在了屋外的轰隆雷声之中。杜鹃就这样坐在那里,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疯子!杜芙才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大夫交代了,您要按时喝药,身子才能尽快好的。”雷电交加的夜里,倾盆大雨的哗哗声并未遮盖住杜芙刻意放轻了的嗓音。落在杜鹃的耳里,更是平白增添了几分阴冷和骇然。
背对着床的红梅正一扇一扇的关着窗,一边默默在心底感叹她家小姐的良善。孙家那群人全都嫌晦气,不肯接近姑奶奶。只有她家小姐才肯放低了身段,来亲自服侍已经疯掉的姑奶奶……
“姑奶奶,不要闹了。乖,只喝一口哦!”杜芙的诱哄声很轻柔很温和,带着一种别样的蛊惑味道,慢慢的……将一满勺药灌进了杜鹃的嘴里……
反应过来她竟然真的把汤药喝进去,之前一直置若罔闻杜芙所言的杜鹃猛地扔掉两个牌位,如惊弓之鸟般的往床角躲去:“啊啊!鬼啊,鬼……”
杜芙不可能给她下毒,杜芙不敢!可方才杜芙加进汤药里的到底是什么?不能露出破绽的杜鹃想问又没办法问,只得先避开杜芙手中的那碗药再做其他打算。
“姑奶奶,您怎么又突然嚷起鬼来了?好了好了,您不想喝药是吧?那芙儿把药端出去倒了,您不要怕……”好似极度无奈又格外纵容的说完,杜芙端着药走到红梅正要关的最后一扇窗前,干净利落的将剩余的药汁撒在了窗外。
“小姐……”姑奶奶又发病了!这间屋子到底哪来的鬼?昨夜就被杜鹃搅和了一回的红梅愤愤然的瞪了一眼床的方向,气呼呼的想要说什么,却被杜芙打断。
“算了!姑奶奶眼下不同常人,随她的意吧!”杜芙好脾气的摇摇头,说话的功夫,窗外的雨水已然将杜芙手中的药碗洗刷干净。
在红梅百般不情愿又不得不听从的点头之后,杜芙若无其事的将药碗放回床边,蹲下身子将被杜鹃扔在地上的两块牌位捡起来抱在怀中,这就打算离开了。
“小姐稍等。外面雨大,奴婢撑把伞送您回去。”红梅说着就连忙去寻了伞,毕恭毕敬的将杜芙送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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