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宿命

    再次见到林刚毅时，狄一的态度很淡然，林刚毅的态度也很淡然。
    狄一无法猜测别人的想法，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问好。
    林刚毅似乎有些迟疑，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流。
    事后的宴会上，狄一又一次见到林刚毅。
    时过境迁，狄一上一次坐在末位，这一次站在周谦身后。
    林刚毅看着前方的狄一，陷入沉思。
    当年，红莲佛衣运送出事，狄一得天罗的命令出手，最后得罪霓霞宗，是林刚毅出面解决的。
    所以，林刚毅不解。
    如果狄一背叛了，为什么自己还能坐在这里？
    狄一背叛天罗，一百多年的时间，该出卖的人早就该出卖了。
    林刚毅有一个猜想，或许狄一没有背叛！
    这是个令人震惊的猜想。
    想法一冒出来，他看向狄一的眼神已经变了。
    若真是如此，狄一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林刚毅什么都没说，这种事问狄一，或者不问，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的猜想不会得到任何证实，反而会引起想不到的变故。
    宴会上弹琴唱曲的仍是宋兰九，她听说了很多关于狄一的传闻。哪怕她不想听，狄一多面间谍，两面三刀的事还是会传到她耳朵里。
    宴会进行到尾声，林刚毅准备离开，他提着酒杯离席。
    周谦皱眉，起身。
    狄一见此，追了上去。
    三人在空旷的长街上相遇。
    林刚毅转过身，看着狄一和周谦，“何事？统领大人？”
    “抓你。”周谦指着林刚毅。
    一瞬间，十几股气息锁定林刚毅。
    林刚毅笑道：“已经准备好了啊，怪不得。”
    周谦道：“你没有逃脱的可能，我手里握有你的罪证！”
    林刚毅环顾四周，“麟军，好大的官威啊！”
    “动手。”周谦下令。
    顷刻间，埋藏在暗处的麟军成员纷纷出手，分成两拨。
    一部分保护林刚毅，另一部分攻击周谦。
    盛京城内的战斗，影响向来是大的。
    几乎是同一瞬间，盛京城众多顶尖高手气息锁定在场的几个人。
    狄一护在周谦身边。
    周谦道：“狄一，你的目标是林刚毅。”
    狄一心中苦笑，他知道这是申屠对他的考验，彻底与过去切割，帮朝廷杀掉、或者抓住天罗的人。
    没有一丝迟疑，他提着定海神针冲了上去。
    林刚毅望着狄一。
    狄一望着林刚毅。
    在那一瞬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不是道境神通的力量，仅是狄一的感觉。
    林刚毅突然撤去防守在周身的气劲。
    狄一的棍子落在林刚毅的头顶。
    林刚毅盯着狄一，“良心啊！”
    似乎是慌乱，他的发音不太标准，“良心”二字说的太贴近“娘亲”。
    棍子砸烂林刚毅的脑门，了结了他的性命。
    狄一站在原地，看着林刚毅变成一头猪。
    曾经帮过他的人，就这样死了，死在自己手里。
    狄一后退一步。
    周谦大笑：“娘亲啊，你们听到那头猪是怎么说的了吗？”
    “娘亲啊，哈哈……”
    “哈哈……”
    笑声中，狄一握紧定海神针。他望着林刚毅的尸体，心道：“这应该是你最好的结局了。”
    林刚毅不可能活下来的，周谦成为麟军的统领，动手处置的第一个妖便是林刚毅。
    这里是盛京，林刚毅最好的结局是死亡。
    不死，意味着拷问。
    剥离神魂，承受千年万年的煎熬。
    死亡，是林刚毅此时此刻最好的结局。
    狄一能做的便是杀掉林刚毅，他相信林刚毅也知道，死亡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林刚毅才会散去力量。
    那句“良心啊！”深深刺痛了狄一。
    狄一想，林刚毅应该是猜到了什么，但一个人没办法猜透另一个人的想法。
    最后那一刻，林刚毅究竟是想替狄一打掩护，还是真的警示狄一，没人能说出来。
    “我想替林前辈收尸。”
    狄一的话很不和谐，大家都在笑，就他没笑。
    在场的人觉得狄一的话很刺耳，有些人皱眉，既已经做了妖奸，何必贪恋过去，没有任何意义。
    “随你。”周谦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昏暗的街巷中，麟军的人散去，只剩下狄一。
    狄一望着死掉的林刚毅，悲叹一声，他扛起林刚毅，寻了处僻静的地方，给林刚毅挖了座坟，立了座碑。
    送林刚毅入土为安之后，他静静的站在坟墓前，沉默了很久。
    似乎是站累了，他坐在墓碑旁，点上烟杆，抽了几口。
    申屠望着这一幕，同样有些悲悯。他距离狄一很远，加上实力高强，有藏匿气息的法宝，狄一根本发现不了他。
    江蕊站在申屠身后，有些不忍。
    尽管她知道狄一是死间，明明有心理准备，仍觉得不忍。
    狄一抽完一袋的烟丝，起身，回到周谦身边。
    在他走后不久，便有麟军的人到来，把陵墓挖了，翻出林刚毅的尸体。
    死了的天罗中人仍是有价值的，尸体上可能有联络信息，或者某些暗语，交易记录之类的。
    次日晚上，林刚毅被扔在荒野。
    江蕊找到林刚毅，默然，她跟狄一一样，背着林刚毅的尸体，走到狄一先前挖好的坑前，重新送林刚毅入土。
    树好墓碑，她倒是没有抽烟，只是站着静默了很久，然后转身离去。
    之所以替林刚毅收尸，是因为申屠下令了。
    这个王爷不是空有口头上的诺言，他的确做实事，想办法促进妖族和人族的和谐。
    不过当务之急是削弱门阀势力，这件事的难度很可能比促进人族妖族和睦共处还难。
    宴会进行的第三天，狄一重新出现在周谦身后。
    宋兰九对狄一消失的那一天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她向别人打听过，结果什么消息都没得到。
    周谦望着宴会上的妖，他的目光不善，而且充满挑衅。
    其他的妖和他比起来，就好像天然低了一层似的。
    又是临近宴会结束，周谦起身，跟上一个大妖。
    这妖的实力不如林刚毅，修为约莫大罗金仙后期。
    相似的时间，相似的街道，相似的阵容。
    周谦笑道：“狄一，看你的了。”
    狄一握着定海神针，一下子要了那妖的命，他跟那妖不熟，也不知那妖的来头。
    “很好！”周谦鼓掌。
    直到此刻，狄一才算被周谦和申屠接纳。
    狄一望着漆黑的夜，想起空明口中的《西游记》，齐天大圣带上金箍，挥动定海神针打死众多妖王。
    沧海桑田，定海神针落到他的手里，却没逃过宿命！
    ……
    ps:写到这里，突然难过，胸中沉闷，唉……
    我代入狄一身上，感觉好难受啊！他能那么豁达勇敢，我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