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黑暗与阴影

    单薄的身影立在高处，手里提着燃烧着的长刃，冷漠而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他击飞的喰种。
    这件兵器，意料之外地好用。
    轻盈，多变，兼具远程和近战，正好和他敏捷属性上的优势契合在了一起。
    远远地听闻了喰种的话语，他不由冷笑：“哼……这就是败犬的哀嚎吗？”
    身躯微微前倾，下一刻，他已消失在原地。
    黑夜中，以他的速度，旁观者甚至连捕捉到轮廓都有些困难。
    长刀被隐匿于衣摆之下，待到再度抽出时，宛若利剑出鞘，血色在夜幕中划过一道灼目的虹！
    砰！
    重生的赫子鳞片似乎变得更加坚固，刀刃斩在其上，只留下了浅浅的刻痕。
    “可不能总是用相同的目光来看待这个世界……年轻人。”
    老者沙哑的声音好似追魂的魔咒，在对战之时，说教般的语气，前辈般的姿态……让人不厌其烦。
    赫子抵住刃锋，向上猛地挑起，企图让林永的兵器就此脱手。
    随随便便的动作就携着千钧之力，而林永只是借着这股力向上跃去，在将近十米的高空，他的视线向下锁定在老者的脖颈，眸中闪烁着冰冷杀意。
    刃锋划过完美的弧度，焰尾瞬间脱离，形成一道燃烧的落刃！
    毕竟有了前车之鉴，这次老者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始终注意着林永的一举一动，在林永挥刀的那一刻，惨白赫子立即向上抽起，挡在落刃前方。
    叮！
    落刃贯穿赫子的鳞片层，深深刺入赫子内部，但没能够伤到老者的本体。
    而半空中的林永，也终于由于身体浮空、难以躲闪而露出了破绽。
    老者的嘴角流露出狞笑，漆黑的夜，阴影在两只猩红瞳孔之间交替，让这张苍老的脸庞显得尤为恐怖。
    并未等待赫子恢复，两条伤痕累累的赫子，往后斜倚蓄力片刻，直接朝林永激射而去！
    林永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
    他的身体正处于浮空状态，没有任何借力点，无可躲避，只能够眼睁睁看着死亡迅速逼近，被那两条赫子长蛇洞穿！
    “希望，总是只能持续短暂的时间，随后破灭……”
    老者的笑意不减，“在我的手里。”
    “真的不错的滋味，我已经迫不及待饮你的血……”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平摊开双手，准备沐浴强敌的鲜血！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类什么也做不了……他确信，即使是搜查官，也必死无疑！
    普通人也好，搜查官也好，
    羸弱的躯体，卑微的意志，又怎能够与高贵的喰种血脉相提并论！
    野兽？
    或许吧。
    这本就不是一个贬义词。
    只有吞噬，才是世间最根本的法则。
    不过是生命而已，强者生弱者死，从来都是优胜劣汰，何错之有？
    人类进化了数万年，却忘却了自身的血脉从何而来，真是讽刺。
    老者微笑着等待，
    然而，
    出乎他意料的是，
    那温热的、让人期待的液体，许久都没有落下。
    怎么可能！
    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
    老者悚然睁开眼睛，却看到，在自己的赫子顶端，腹部被‘洞穿’的年轻人，正用手捏着赫子，额间发丝垂落，面庞苍白如恶鬼，以某种诡异的目光俯视着他。
    “你……”一时间，老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对方分明被洞穿了腹部，如此狰狞的伤势，却没有流出哪怕一滴血！
    不可能！
    他努力去看清那道伤口的模样。
    在黑暗中，一切都显得那么朦胧。
    但是，凭借喰种的视力，伤口附近的诡异景象如此的清晰。
    腹部的确撕裂开一道大口，但不是由于赫子的穿刺，而是它自动……融化了？！
    在这个空洞内，漆黑的细线，缠绕在刺入体内的赫子上，没有丝毫光泽。
    至深至沉的黑暗，深邃到能够吞噬所有光，仿佛世界最暗处的阴影！
    “这到底是……”
    老者彻彻底底地惊住了，人类，怎么可能有这样诡异的能力？
    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立即浮上他的脑海。
    难道那人是……喰种？
    不可能！
    不仅没有赫眼，也没有那股熟悉的同类气息，对方只可能是人类！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了……一定看到了。”
    年轻人忽然笑了起来，明明是那么温和的笑，却让人闻之胆寒：“既然都被你看到了，那也没必要再继续掩饰下去了吧……”
    说罢，他按在赫子上的手，迅速黯淡了下去，直到与黑暗融为一体。
    纯粹的黑暗，肉眼看上去就好像失去了厚度，只剩下单纯的平面。
    而这个让视觉崩塌的手掌，此时已经攥住了赫子，狠狠地捏紧！
    喀喀喀……
    让‘鞘’的锋刃都无可奈何的鳞甲，在这只由阴影构成的手爪中，发出了断裂的呻吟。
    “总是有人要来逼我……你们总以为，我已经无路可退，下一步，就将迈入深渊。”
    林永突然偏过头，躲避挥舞过来的赫子，与此同时，随着血肉撕裂的声音，手中的赫子应声而断。
    “但实际上，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在我的眼里，你，也只能算得上稍微有点力气的蝼蚁而已。”
    “蝼蚁之所以被称作蝼蚁，便是因为，只要我想，就可以轻而易举地……”
    将你，
    踩死！
    失去了支撑，他直坠而下，右臂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一道漆黑的刃，在夜幕的掩饰中几乎无法察觉。
    这一次，属于老者的两条赫子都已断裂，即使是还有些残存的……也无法阻挡他的攻击了。
    ‘终究还是……老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老者喰种竟没有多少的恐惧，既然已经避无可避，不如坦然接受这个结局。
    如果能够回到十年前……这场战斗的结局，绝不会是这样的啊……
    噗嗤——
    血在黑暗中失去了颜色，只能看到有黑色轮廓在喷溅，以及空气中回荡着的、液体溅落在地所发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