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小咪迷踪记（二）

    小咪同学确实是从宠物医院跑出来的。
    但并不是从那个洞里钻出来的。毕竟洞的位置在地上，那小仓鼠就是再神奇，也不至于把自己压成薯饼，贴地钻到包下面救它出来。
    秦枫到了宠物医院后，曾经拉开拉链儿看了一眼小咪，等往回拉的时候，一个没留神，拉锁没到底。秦小咪正是从这个小小的豁口跑出去的，而那时候秦枫同学刷偶像八卦正入迷呢，根本没发现自己的猫偷偷地顺着墙根儿，跑出了宠物医院。
    眼前的一切对秦小咪同学而言都是新奇的。它欢快地冲入了车水马龙中，又好奇地在行人匆匆的脚步间游走，这个闻闻，那个嗅嗅，激动得不行。
    28号别墅近海，海风大还带着腥味儿，周围少有流浪的猫狗逗留。秦小咪总是去联排洋房附近勾勾搭搭，这才撑起了一片秦朝后宫。可在这里，风的味道是干涩而不带腥味的，土的感觉是刺鼻又带着汽油味儿的。秦小咪去闻了只流浪狗的脚，额，有点儿臭。
    秦小咪开始四处乱逛，不知不觉地远离了宠物医院。等它终于疯够了，寻着道儿返回宠物医院时，却意外地发现，人家关门了。
    已经晚上九点，又不是给人看病的急诊，没有值夜班的道理。
    秦小咪终于慌了。它以为自己就是出来浪一浪，就跟平常在别墅时候那样，天一黑，永远都有个小门儿是留给它进出的。
    可是这一次，它连主人都弄丢了。
    秦小咪哀哀地冲着医院的大门叫起来，直把嗓子都叫得哑了，也没有人出来看它一眼。
    冬日的冷风吹过它颤悠悠的胡须，秦小咪眨巴眨巴大眼睛，抬起屁股，静悄悄地消失在夜幕中。
    另一边，陈布凡当司机，楚东升看大门，其余四人坐在车上，化身探照灯，直勾勾地盯着窗外，连凌空飞过的一只麻雀都不放过，誓要看出个公母来。
    “小咪！”拿着大喇叭的秦枫打开车窗，期期艾艾地沿途广播，“小咪！你在哪儿啊！”
    姜朝娣小声抱怨：“大半夜地跟个疯子似的吆喝，不会有人冲出来打我们吧？”
    陈布凡哈哈一乐，“怎么可能啊表姐，我们四个轱辘，他们冲出来顶多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我们。”说罢，拿起对讲机，冲着车外头一顿嚷嚷，“小猫咪，你已经被我们追踪了，听见主人的声音赶紧从垃圾桶里爬出来，再不回家睡觉就要挨揍了！”
    姜朝娣：“谁是你表姐！你个人渣！还有，小咪从来都不翻垃圾桶的！你别教坏小孩子！”
    秦枫迎着风冻得耳朵通红，听见车里垃圾桶长垃圾桶短地说，再看一眼在垃圾桶周围抢着吃垃圾的流浪猫狗们，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我的小咪。。。呜呜呜，你在哪儿啊，你怎么就跑没了啊，呜呜呜呜。”
    翟尔雅一把将人拽回来，顶替上去，“秦小咪，车上有你最爱的妙鲜包，我给你二十分钟时间，赶紧过来吃。否则的话。。。”
    王耿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安慰秦枫，翟尔雅看他一眼，说完后半句，“就都让你王爸爸吃光它。”
    王耿：。。。。。。
    巡洋舰开出了自行车的速度，因为临近年节，很多店家早早关门，有的直接停业回了老家，偌大的街道反而空空荡荡，在仅有的昏黄路灯下，显露出萧条和阴郁来。
    秦枫眼尖地看见不远的地上躺着一只猫，车在它面前停下，秦枫冲出来蹲下一看，原来是一只老猫，流浪在这个繁华的都市中，最后死在了寂静的年节前。
    秦枫顿时崩溃，嚎啕大哭，王耿和翟尔雅合力才将她弄回车上。
    “小咪！！！”
    “那就是只死猫！而且搞不好是寿终正寝的！”姜朝娣崩溃的吼道：“你给我消停一会儿！当心市民举报，把警察招来！”
    小咪嗅着空气中熟悉的味道，加快了脚步。玩儿了一天早就饿了，可是垃圾桶里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它是一只养尊处优的猫，是一只有格调有原则的猫，它是拒绝吃垃圾桶的猫。
    追着味道跑了一路，竟来到了一家宠物用品店，店里琳琅满目地挂满了各种玩具和好吃的点心，小咪隔着玻璃喵喵地叫了几声，懒洋洋趴在橱窗里的波斯猫扭过头来，轻蔑地看了秦小咪一眼。
    啧，流浪猫。
    秦小咪好像读懂了它的眼神儿，停止了叫嚷，舔了舔嘴巴，扭头离开。
    它好像闻到了，独属于秦枫的味道。
    尽管秦枫因为工资拮据，从来都用不起香水。
    一车五人，终于开到了白天的那家兽医院。按照姜朝娣的分析，如果秦小咪从医院跑了出来，那么很可能还会回到这里，它虽然是野猫抱回的家，但长期被秦枫饲养，对主人还是有归属感的，最有可能找到它的地方，就是医院附近了。
    所有人下车四散开来地毯式搜索。他们走过了秦小咪追逐麻雀的小径，穿过了它打滚儿的花坛，路过了它曾经因为好奇而闻过的垃圾桶，甚至站在了它几个小时前，执着地冲着医院正门嚷嚷的，那块儿地砖上。
    他们就是找不到秦小咪这只偷跑了的猫。
    秦枫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管她能不能接受，想不想接受，她都要正视，秦小咪走丢了，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的，这个事实。
    秦枫接受不来。
    她选择爆发出来。
    秦小咪眼神坚定地跳上了公交站台的广告牌顶端，这里风大，但视野广阔。猫是夜行动物，秦小咪的瞳孔完全张开，注视着夜色中的一切。它微微地弓起身子，瞅准时机，猛地从公交站台的广告牌上飞跃而下，直直地跳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的车顶。
    车内的司机愣了愣，疑惑地看一眼车里唯一的一个乘客，“你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这个可怜的加班族睡眼惺忪，打着哈气，“师傅，快到站了吧？别疑神疑鬼了，大概是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