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红与蓝（二）

    扣篮大赛分为两部分，前半段是热场，民间球队提前两个月打预赛，决赛将在扣篮大赛当天举行，一年两次比赛蝉联冠军的球队，将被授予金杯。赛后当地媒体必然大肆宣捧，若是默默无闻的球队，则一飞冲天，赞助广进。其中的优秀队员，也很有可能得到职业球队送出的橄榄枝。
    后半段，就是炫耀技巧的扣篮大赛，预赛也是前两个月就举行过，决赛当天就好比杂耍，各种技能炫耀，满地粉丝嚎叫，不过到底是突出个人英雄主义，总有尴尬事件发生，因此反倒不如前面的预热比赛来的热闹，因此诸如王耿和秦枫这类，主要是冲着前半场的对抗赛来的。
    喜欢比赛的看前半场，喜欢扣篮耍帅的看后半场，但票价是不会区分前后半场的，主办方囊括观众的味蕾，可以说每年都是赚的盆满钵满。
    “方总居然让你跟着投资这么好的项目，”楚东升由衷地感慨，“豆哥，看来他还是觉得你才是正牌女婿。”
    翟尔雅难得不优雅地撇了撇嘴，一谈起投资，他满嘴跑火车，明明看起来斯文，偏偏张嘴闭嘴就是“这个肯定能挣大钱”，然而也不知道是时运不济还是能力有限，至今最大的一笔收入，大概就是鼓动超市的清洁工，去另一家超市采购拖把，赚了个中介费吧。
    “我原本不想去，但方总说不想额外请明星过来，颁奖让我跟周天查一起搭伙。”翟尔雅如今提起明星就头疼，大概是被陈光跟国民偶像搞出后遗症来，“这下子不去也得去，还提前几小时去后场熟悉队员。”
    秦枫、王耿、姜朝娣顿时红了眼珠子。
    秦枫：“豆哥，来来，我给您倒水，您辛苦啦，那天我能跟去后场吗？”
    王耿殷勤地献上猫耳朵零食，“豆子，咱们什么交情，这种苦活儿，哥帮你分担。三林那边儿我去就成，你要是不放心，我拿签名给你作证——就是替补板凳的，我也让他签！”
    姜朝娣关心的是周天王，上来一口干了豆哥的凉白开，豪气冲云天，“翟尔雅，感情深，一口闷，这两个白痴是去公办私事，我不一样。”一脚踩上椅子面儿，猛拍大腿，“我就是去崇拜周天王的！我跟你说，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跟你绝交！把你赶出去！睡大街！”
    翟尔雅无语凝噎，直勾勾地看向楚东升，“东升，你去吗？”
    楚东升一脑门子毛线，无语道：“我又不是篮球迷，你带他们三只去蹦跶吧。”
    秦、王、姜三人顿时击掌大乐。
    比赛当天，翟尔雅一身正装，英姿挺拔，手长腿长，远远看去，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只不过佳公子现在满脸不高兴，皱着眉头冲楼上喊：“姜大小姐！好了没？！”
    姜朝娣暴怒的声音隔着一层楼坠下来，“催什么催！老娘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偶像，当然要挑一件好看的衣服！着急你就先走，我打车后面追你！”
    翟尔雅看时间真的来不及，又有秦枫和王耿这两大脑残粉在一边叽叽咕咕，只好先走。楚东升也懒得等磨磨唧唧的姜大小姐，也跟着一起去体育馆。
    后场区，两个球队气氛融洽地各自忙碌。虽然大家是竞争对手，但都是业余球队，且彼此是老对手，私底下关系还真不错，所以也没因为一场比赛，一个金杯闹得不成样子。楚东升原本想自己去vip场区坐着等，秦枫却觉得他可怜，生拉硬拖地拽来了候场区。
    一进来，秦枫和王耿就好像花蝴蝶一般寻着球衣分头奔走。三林队的球衣是红色的，二七则是蓝色。秦枫在一群高大的蓝背心男生中奔来走去，借了同事的拍立得，挨个儿跟主力队员合影。王耿更奇葩，就好像公牛看见了红布头，当场脱了衣服，露出健硕身材，在一众三林“看傻子”般的眼神中，拿出油性笔，打算再签一条花臂出来后，直接找纹身的彻底纹上。
    翟尔雅颇觉丢人，只跟两个队的教练说话，楚东升是两眼一抹瞎，只好自己找了个冷板凳，哪儿不是坐呢。
    其实他还是喜欢篮球的，记得上初中时候，全班会打篮球的就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体育委员。然而一上高中，体育委员就跟吃了猪饲料似的拔高，楚东升则跟断了化肥似的，还是个小豆丁。
    他喜欢打小前锋，然而身高有限，只好退居控球后卫，再后来，后卫都嫌他矮，楚东升心一横，转投足球怀抱。
    这时候他看着一个个不到二十岁的小青年们，平均身高一米八，甭管长得如何，光看背影和肌肉就已经很养眼了，又想起自己高中完全没怎么长的个子，真是悲从中来——都是老爹一米七二的身高，决定了他楚儿子篮球事业的天花板啊！
    正难受呢，身边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坐下来，好奇地问他：“你是？”
    楚东升相形见绌，心里难受，指了指翟尔雅，“跟他一起来的。”
    “哦。”三林的红衣男生点点头，“这么说，你也是颁奖嘉宾？”
    楚东升笑了笑，“颁奖嘉宾起码也是这种标准。”再次指了指翟尔雅，“我估计给颁奖嘉宾递奖状都不够格。”
    红球衣被他的语气逗乐，哈哈一笑，“哪有那么夸张？！”
    楚东升自嘲不已：“真羡慕你们。”
    “打篮球有什么好羡慕的，还是业余队。”
    “当然不是羡慕你们会打篮球。”楚东升撇嘴，“我是羡慕你们腿长。”
    红球衣当即不高兴，“哥，我看你是故意埋汰我呢，咱起来比比，看看到底谁腿长。”
    楚东升伸腿儿一比，还是红球衣长，但也没长出多少，心里有些安慰，“行了，当我不会说话，你别介意。”腿这么短，估计也是坐冷板凳的。在业余队做冷板凳，滋味更难受，楚东升安慰道：“我知道你是热爱篮球的好少年，但成事在天，天生腿长的人，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你不用太难过。大不了改行。”
    红球衣看他一眼，喝口水，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