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热情招呼着推门进来的年轻人,叫做柳时元的高个子年轻人自己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了13号病床一侧。李芸将视线从已经睡熟的女儿身上转移到柳时元这儿,一脸惊诧,“时元?你是从武口市,还是南都市过来的?你,是听说了什么吧。”
“刚从蓟京过来。阮无忌摊上这么大的事,很多媒体都报道了,我自然也知道了,当然要来看看你。”柳时元的目光并没有一直盯着李芸,对她身边已经睡熟的女婴倒是看得仔细,“挺漂亮的女孩子,鼻子眉毛和嘴巴都像你。”
李芸只是苦笑一声,“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看得出漂亮了,以后即使真的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注定命苦。”
“不是这样的!小芸!你多才多艺,孩子基因好,她今后的发展不可限量。”柳时元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以为李芸可以一直简简单单地幸福下去,所以,他选择放手,选择祝福。
甚至,为了让李芸两口子安心,遵从了父母的安排,结了婚,还先于李芸夫妻俩有了孩子,可是,如今却是如此光景。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初带着李芸离开国内,等父母消气之后,再回来。
他以前一直觉得阮无忌这人不是很靠谱,事实证明,果真如此。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那人竟然不靠谱到把自己的命都给搭上了。若是他早点知道消息,说不定能保住他一命。可是,即便他能早一点知道消息,或许也是枉然。大舅病了这么长时间,二表哥并没有正式掌权。而阮无忌这个拎不清的,竟然在此时惹上了耿家,招惹的还是耿家那个大名鼎鼎的女魔星。那个女人随她父亲一起住在武陵这个旮旯般的小城市里,没有祸害蓟京,却一直在祸害武陵,听说一直是个小太妹,读小学、初中、高中时搞了不少校园欺凌事件,高中还没毕业就怀了社会上小混混的孩子,堕胎后就直接辍学了。没想到,进了城管后,竟然和阮无忌在同一个单位,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孽债。
不久前,的士从武陵市桃花源机场开往市区的路上,家里就给他打了电话,说大舅已经过了,要他乘坐明天上午9点10分最早的飞机航班回蓟京。
可是,他既然来了,又怎么可能忍心马上回去,他已经见不到大舅了,那就索性在遗体送八宝山火化那天再回去。
“你公公婆婆呢?孩子都生了,他们怎么没来医院?”柳时元只是为了转换话题,刚刚随口问出口,就知道这话恐怕要坏事了。
李芸沉默着没开腔,公公婆婆自从受了那女人挑唆后,一直憎恶她。
特别是阮无忌被抓走后,婆婆天天指着她的鼻梁骨骂她是个灾星,甚至还质疑孩子是不是阮无忌的骨血。
公公婆婆天天都念着叫她和阮无忌赶紧离婚。
她知道,事已至此,即使他们现在离婚,那女人也不会救阮无忌一命。
那姓耿的女人说得很清楚,就是要他们一家家破人亡。
如果没有英姨一直贴心照顾她,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孩子出生。
就在她今天上午生产发作之时,婆婆还打了电话过来,恶毒地诅咒她和孩子通通去死,去给阮无忌陪葬。
李英长长叹了一口气,一边继续看手机新闻,一边连忙接话,“他们今天可能要替无忌那孩子办身后事。”
三人都沉默了。
倒是李芸忽然笑了,“英姨,你知道吗,隔床来医院保胎的那个王芳,应该就是王艳那女人的侄女。王芳骂王艳骂得可厉害了,比你还能骂,可算是替你出了一口气。我来给你学学啊……她那样贪财又阴毒的女人,我都不想认了!陈景,你也别小姑小姑的叫了,她再有钱,咱们也不求她,简直丢了咱们王家祖宗十八代的脸。王艳,她就是一个贱人,一个人渣……”
“12床的小王啊?我看她是个好孩子,和王艳确实不是一路人。”李英的脸色好了许多,她一直担心李芸的情绪不稳,见她还能活灵活现地模仿说笑,心里顿觉轻松许多。
当初孤儿院那么多孩子,要说关系没有亲疏,也是假话,没有名字的孩子,都跟着她姓李,也就李芸一个孩子得了她的眼缘,从小就带在家里养,和养女差不多。
李芸看着女儿熟睡的容颜,心里轻松了不少,“英姨,你要是当时在病房里,听了以后保准解气!他们两口子怕我听见,故意压低了声音,可是,我又不是聋子,当然听得见,只是,我也不好插话。否则,我也要骂一骂赵院长,他那样胸中有丘壑的人,怎么会由着王艳那样奸猾恶毒的女人一而再地诬陷你呢。”
柳时元继续保持沉默,李英则苦笑着摆了摆手,往事不堪回首。
李英和赵庭坚都是孤儿。
李英在婚前体检中查出患不孕症,但彼时的暖男赵庭坚得知后,并不在意,表示生活富裕后,就建一家孤儿院,抚养孤儿,当成自己的儿女也是一样的。
二人结婚后,勤劳打拼,成为中国最早富裕的一批人之一,夫妻俩一直很恩爱,孤儿院也顺利建成。
但赵庭坚在一次应酬时,被心机女王艳设计,王艳顺利怀孕,王艳觊觎赵庭坚的财富,一直隐忍不声张,在双胞胎儿女生下后,找到赵庭坚做亲子鉴定,赵庭坚原本只想给抚养费,但善良的李英却不愿赵庭坚的儿女重蹈夫妻二人孤儿的覆辙,主动提出离婚。
赵庭坚因为自己从小是孤儿,不愿子女也如此,一番思想斗争后,同意离婚,表示会一直照顾李英和孤儿院的孤儿们。
但后来,赵庭坚再婚后,一边是懂事可爱的亲生儿女,一边是心机女王艳的温柔小意,外加屡次陷害设计李英,令赵庭坚和李英,这一对原本无比恩爱的模范夫妻,终于成为曾经最熟悉的陌路人。
李英如今一个人孤独的守着她的孤儿院。
李英觉得,前夫赵庭坚如今再如何是非不分,好歹他还活着,以往的感情还在,她并不希望他出现任何意外。
她比李芸算是幸运许多了,好在她没孩子,孩子将来不用受苦。
何况,如果她有孩子,王艳的各种奸计也不见得能得逞。
她有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陪着,也知足了。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时元,你吃晚饭了吗?”
李芸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有些担心地看着柳时元,他的胃不太好。
“飞机上配有饭菜,吃过了。”
“那就好。”
李英继续看着手机新闻,忽然愣住了,“2月19日21:08,国家元首李勋患帕金森病晚期并发肺部感染,因呼吸循环功能衰竭,抢救无效,在蓟京逝世,享年64岁。”
李英擦了擦眼睛,这才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心下一阵悲凉,低声慨叹道:“六七十年代的那场内乱,多亏了元首大人力挽狂澜,后来,我们两口子发家致富,也多亏了元首大人坚持学习西方的先进理念。早就听说元首大人这回病得不轻,恐怕看不到7月1日港岛郡回归了。当初,和银国谈判,银国女相飒尔夫人可真是一位分毫不让的铁娘子,也只有元首大人针锋相对的锐气,才逼得飒尔夫人终于妥协签字,盼了这么久,眼看港岛郡就要回归了,元首大人却还是没有等到。”
“或许,我和元首大人五百年是一家呢,没想到,他正直龙精虎猛的年纪,就这样去了。”李英再次感叹道。
李芸脸上也蒙上了一层新的愁绪,她仔细瞧了瞧柳时元,“赶紧回蓟京吧!你是从蓟京医院赶过来的吧,明知道你大舅身体不好,你不好好守着,还跑来武陵干嘛?瞧你眼圈黑的,多少天没睡安稳觉了?若是没有其它要紧的事情,赶紧回蓟京去。”
柳时元半晌没有吭声,过了许久,才闷声说道:“小芸,别赶我走。我特意来看你,没什么其它要紧事,等你过两天出院了,我就走。即使现在回去,也见不到大舅他老人家了,遗体火化之前,我会赶回去。”
李芸又劝说了一遍,见柳时元还是没吭声,迟疑了一下,“你都当爹了,怎么还是和毛头小伙子似的这么倔强呢?那好,你去医院附近的宾馆开一间房住吧。”
李英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时元,你大舅是……”
“他大舅就是元首大人。所以,我那时候一直说和时元家门户差距太大,你还劝我来着。”李芸眉间愁绪加深,语气却异常平静。
李英转头望向柳时元,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时元,你这小伙子藏的蛮深的啊!英姨一直以为你就是个普通的高干子弟,没想到你竟然是元首家的孩子。如果你告诉英姨,你是元首家的孩子,英姨肯定不会撮合你和小芳,难怪小芳当初死活不同意你的求婚,又不肯明说。若是英姨知道你家的真实身份背景,也会投反对票。”
李芸连忙插话道,“英姨,这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就别再提了。”
柳时元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闷声说道:“英姨,我也没故意隐瞒身份,我并不是元首家的孩子,我只是一个普通教师。”
李英还在想如果柳时元有元首的助力,说不定能帮忙把阮无忌给救出来的事,但是,转念一想,耿丽红外公可是总理,她是随总理姓的,如果元首大人前段时间一直病着,恐怕也无法撼动耿家布的局,幸亏小芸没有找柳时元开这个口,否则,只会成为政客们拿捏的软肋。于是,只能在心底叹惋阮无忌的时运不济,如今怕是尸首都给收回家了,便按住这个即将说出口的话题。
李英对柳时元露出一丝浅笑,“好孩子,英姨并没有怪你故意隐瞒的意思。英姨知道你一直都是靠自己的才华和本事,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了珞珈山武口大学文学院最年轻的教授,你在百家讲坛开设的讲座,我也听了,真是好样的。倒是你妈妈,我们这一代人都知道她,她的确是元首家的孩子。记得小时候,我们都喊她菲雅公主,但是,并不是因为她是元首的女儿,而是,她自小就是天才一般的存在,小时候就给我们唐国挣得许多荣誉,是大家都太敬重她,才这样叫的。后来,她更是我们所有人的标杆与楷模,一手创办了菲奈尔跨国集团,并挤进了世界五十强,她的能力和风范,是我们唐国女人的骄傲。”
李英一边说一边竖起来大拇指。李芸顺势道:“英姨,以前确实不好把时元家的情况都说给您听,其实,我也是他向我求婚那会儿才知道他家的真实情况,一下子被唬懵了,自然不敢高攀。时元他爸爸,英姨你也应该知道了,是南都军区司令柳奈上将。”
李英脸上的笑意真实了许多,陷入了对美好往事的追忆,“自然知道啊!柳奈上将的求婚是轰动全国的大新闻啊,菲雅公主对那时候的柳奈并不是很满意,是无数媒体和粉丝们殷切期盼之下,才勉为其难接受的吧,因为,那时候的菲雅公主实在太优秀了,而柳奈上将,那时候,只是一个副团。”
没想到,柳时元脸上也隐隐现出一丝笑意,“其实,我妈妈后来悄悄跟我们兄妹三人说,是她先看中了父亲,却又不愿意做出女追男的事情,于是设计了许多巧合般的偶遇,最后,只是静静等待父亲主动求婚。”
李英和李芸都一脸惊奇,李英笑道:“没想到菲雅公主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细想一下,这还的确是菲雅公主能干的事,她这是真正的请君入瓮啊,智慧果然是高人一等。”
柳时元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李芸,“小芸,当初只要你同意,我父母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们自己爱得不容易,不会随意拆散我们的。”
李芸连忙挥挥手,示意柳时元就此打住这个话题,“时元,快别说了,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提这茬干嘛呢。你夫人和儿子的照片,我曾见过一张,你夫人很温柔娴静,和你很般配,你儿子也长得帅气,笑得很灿烂,你们一家三口幸福就好。你能特意来探望我们,我心里记着你的好,其余的话,就都别说了,我不会理会公公婆婆误不误会,但是我心里还是有点介意你说这些。”
“好!我不说这些……”
柳时元沉默了一会儿。
“英姨,小家伙可能要尿床了,麻烦你抱她去洗手间换一张尿布,然后,我要给她喂奶。”
柳时元闻言,有些尴尬地走出了病房,在走廊外站着。
李英抱着孩子从洗手间出来,李芸顺手接住孩子,麻利地开始奶孩子,小家伙果然饿了。
李英压低了嗓音,冲李芸小声道:“时元对你算是够痴情了,这么远的路程,又恰逢元首大人病重离世,他还是来了,你说他是不是还没有放下?依我看,他不是没放下,而是没有放弃。你说他会不会一时冲动,为了你而离婚?”
李芸一边紧盯着孩子吃奶,一边语声轻柔地道:“英姨,这你是完全多想了!他的夫人和孩子都很好,时元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男人,他不会这么糊涂,再说柳家也不会允许他干这种糊涂事。正因为他重情重义,所以才会来看我。”
李英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未继续说下去。
柳时元在走廊外站了不到十分钟,看见两个看起来是病人家属的女人从护士站方向走过来,年轻的女人身材高挑,年纪稍大的女人则是一副很泼辣的模样。
那两个女人看了一眼病室的门牌号,走在前面的年轻女人直接伸手准备推门,因为考虑到李芸正在喂奶,不太方便见客,柳时元拦了一下。
“你谁啊?你拦我干嘛?”年轻女人正准备破口大骂,见柳时元的派头很不一般,于是语气稍微注意了一下,但还是显得极为傲慢。
柳时元神色清冷,但态度谦和,“里面有人在喂奶,不便见客。”
年纪较大的那位突然冲上前来,出其不意地扇了柳时元一个耳光,破口大骂,“好啊!总算被我逮到了!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骚货的姘头啊!我家无忌尸骨未寒,她就饥渴难耐了啊。以前无忌活着的时候,说得跟个贞洁烈妇似的,还死不承认,这下终于被我抓了个现行。可怜我那孩儿啊,走得不清不楚,被这个骚狐狸精害死了不够,还要他九泉之下抬不起头来……”
走廊上原本冷冷清清的,这时候,从不少病房里陆续探出一些头来张望。
柳时元摸着火辣辣的脸庞,有些火大,“你嘴里都说些什么呢?怎么这么没素质?不要在这里公然胡说八道!我可以让律师来处理,告你诽谤罪!”
年轻的高挑女人立刻跟着年纪稍大的女人帮腔,“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原来就是你这奸夫啊!一对奸夫**!大家都来搭把手,打死这对奸夫**,我哥哥刚被他们害得咽了气,那贱货就忍不住和这奸夫搞到一块儿了,老天爷啊,来一道天雷,劈死这对狗男女!”
李英从病房里跑出来,格外气愤,“无忌妈妈,还有你,阮玉玲,你们说话可要讲点良心,也要讲求证据,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有什么奸夫**?这里可是医院。无忌妈妈,如果不是你纵容姓耿的那女人纠缠无忌,无忌会摊上这事吗?无忌小两口恩恩爱爱的,原本小日子过得很舒坦,你凭什么怂恿那女人勾搭无忌?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现在还要倒打一耙,还有没有天理和国法了!这位是李芸的学长,专程从蓟京来看望李芸,你可不要给人胡乱泼污水,到时候小心祸从口出!”
年轻的高挑女人身形扭了扭,故意拿腔捏调,娇柔地道:“哎哟!原来奸夫是学长啊!看来读书的时候就有一腿了啊!还是蓟京来的?高干子弟吗?很了不起呢!只要干了坏事,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心虚!我打死你们这对害死我哥哥的狗男女!”
柳时元这回反应快了很多,他以前特意练过截拳道和空手道,先前是没有任何防备,以为是普通探病的客人,这回,他很快一把抓住了叫做阮玉玲的女人准备打他的那只手,将她按住,又迅速拉住了准备进入病房无理取闹的阮无忌的妈妈。
李芸奶完了孩子,孩子很快熟睡,对这些门外的吵闹声视若无睹,她慢慢下床,扶着床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外挪,艰难地走到门边,推开门,见柳时元已经制住了阮无忌的妈和妹妹,她神色冷凝,语气平淡,“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妈!无忌已经不在了,您又不认这个孙女,我想,我和你们一家也就没什么关系了。你既不准我给无忌收尸,也不告诉我无忌葬在哪里,我自己会去查,查不到,我会给无忌另外立衣冠冢。我不知道姓耿的那女人究竟和你说了些什么,让您一直误会我,我只能觉得很遗憾。但是,话和道理,还是说清楚一些好!我和柳学长之间清清白白的,我和其他男人也都清清白白的,孩子是无忌的,是阮家的孙女,您不认也没关系,她由我来带,但是,孩子会随她爸爸姓阮!这个,你们阻止不了。姓耿的那个女人,是蓟京耿家的外孙女,无忌招惹不起,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命来挽回这个错误。我好意奉劝你们:你们也不要再招惹那个姓耿的女人,否则,有你们后悔莫及的时候。”
阮无忌妈妈刘萍这时候虽然被柳时元钳住了双手,嘴里却闲不住,“你这贱货,你害死了无忌,还咒诅我们一家,你好狠毒的心!我家这是倒了什么霉运,将这个贱货扫把星娶回了家哟……”
刘萍哭天喊地时,阮玉玲嘴里也开始撒欢了,“什么狗屁学长!一个男的,非亲非故的,跑到妇产科来探什么病?扫把星丧门星就只会继续生个扫把星丧门星,恐怕就是你们的孩子吧,大老远从蓟京赶过来看孩子的吧!你们这对狗男女少得意,哪天不搞死你们,我就不姓阮!你们出门都注意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医生护士也都来劝架,总算把刘萍母女打发出了妇产科住院楼。
李英将李芸扶回病房,李芸觉得格外困倦,“时元,你赶紧找家宾馆休息吧!英姨,麻烦你再照顾妞妞一晚,我怕自己睡熟了,不晓得给她换尿片。”
“小芸,我不累,我来看着孩子,尿片我也会换,我儿子小时候的尿片很多事我换的。”
柳时元还想争取给李芸母女俩做些什么,李英笑了笑,“你还是听小芸的,赶紧就近找家宾馆休息,明天赶紧回蓟京去。你一个男的,深更半夜的,真的不方便待在妇产科病房里。你放心,小芸就是我女儿,妞妞就是我孙女,我会照顾好她们母女的!”
柳时元见李芸坚持,只好起身出去,走到门边,回过头来,语气坚定,“小芸,你出院前,我不会走。你赶我,我也不会走。”
李芸没说什么,只是,捏了捏额头,冲门口挥了挥手。
李英叹了口气,“小芸,你看时元这态度,又拿出当初狗皮膏药的架势来了,赶都赶不走。要是你当初同意嫁给时元,如今的日子应该是很惬意的吧。菲雅公主和柳奈上将都是心胸开阔之人,也不会有门户之见。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英姨,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丧门星、扫把星?”
李芸原本倒头就睡,这时候尽管觉得浑身疲累,却丝毫没有睡意,“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没有父母兄弟姐妹亲缘,如果我嫁给了时元,恐怕也会祸害时元一家吧。”
“说什么傻话啊!你可是名牌大学出来的高材生!怎么会有如此愚昧可笑的念头?你别听刘萍母女瞎胡说!你正坐月子呢,少想那些有的没的捕风捉影的东西,到头来自己遭罪。”
李英简直被李芸的想法气笑了,用手点了点李芸的眉心,又点了点熟睡得乖巧的宝宝额头,“妞妞啊,你可不要听你妈瞎胡说,你们母女俩都是天下无双的珍奇,懂得欣赏的人多得是。将来啊,咱们妞妞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子哦!诶……小芸,你看,宝宝醒了啊,她笑得好开心,她听懂了呢!”
李芸将视线转移到宝宝脸上,小家伙果然醒了,冲她笑得格外欢畅,手脚都在动,似乎要使出吃奶的力。因为李英长期坚持自己炖的汤水炖得好,李芸奶水很足,母乳喂养的女婴看起来极为健康精神,李芸的心立刻暖了起来,赶紧将软萌的小女婴抱了起来,笑眯眯地逗弄小家伙。
李英租了陪护床,晚上和李芸轮流看护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柳时元提着早餐来到了病房。
李英还没来得及出去买早餐,见柳时元想得周到,买的早餐很合心意,就和李芸一起吃了。李芸和李英又轮流着劝柳时元回蓟京去,但柳时元总是转换话题。
直到李芸出院,柳时元帮着将行李送到李英家,才告辞回了蓟京。
还在医院的时候,女婴有了自己的名字,阮芳华。
阮无忌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给孩子起名字,就稀里糊涂的断送了性命。名字最后是柳时元给起的,“春甸摇芳华,长林萦幽壑”,“峰顶四时如大冬,芳花芳草春自融”,李英觉得自己和李芸起的名字都不如“芳华”二字好,就鼓动李芸同意了。
李芸只是笑了笑,念了一句“无情刚恨通宵雨,断送芳华又一年”,最终还是采纳了柳时元起的名字。
柳时元回蓟京的时候,是元首李勋遗体火化的前一天。第二天开了追悼大会,消息出来,举国哀惋。3月2日,李勋骨灰撒入大海,全国人民这才得知,元首亲属遵循了他的遗愿,捐献角膜、解剖遗体,不留骨灰、撒入大海。伟人的情怀和高义,又让不少民众哭红了眼,感慨天妒英才。根据唐国宪法,元首世袭的相关规定,李勋的第二个儿子李征继任国家元首,新任国家元首李征此前的能力和作为是有目共睹的,民众欢呼一片,虽然无法遗忘前元首离世的悲伤,却也有助于民众从悲伤情绪中走出来。
3月14日,唐国元首令第八十三号公布,自10月1日起施行的《大唐刑法》,废除流氓罪。
李芸查阅了相关法规后,发现阮无忌所犯罪行和私藏枪支罪两罪并罚,也够不上死刑。她产前产后抑郁症原本就十分严重,查阅《刑法》相关规定后,精神崩溃,割腕自杀,未遂。
尽管李芸一再叮嘱李英不要告诉柳时元,不要破坏柳时元家庭的平静。可是,李英根本无法开解李芸,只能寄希望于真正关心李芸的柳时元,让柳时元在电话里劝解她,还拜托柳时元故意装作不知道李芸自杀的事,只是普通的开解。
柳时元原本就存了要好好照顾李芸母女的心思,见李芸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遂和妻子叶岚首次提出了离婚。他妻子叶岚,是母亲李菲雅的闺蜜蔡勤之女,叶家和蔡家在武口市商场上都小有名气。他和叶岚小时候就熟识了,只是一直没有男女之情。在李芸刚毕业就马上结婚后,他消沉了快半年,但也很快结婚生子。
他和妻子一直相敬如宾,此时贸然提出离婚,叶岚并不同意,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不同意!我们离婚了,你儿子怎么办?”
柳时元原本计划好将儿子带在身边抚养,叶岚可以随时探望,但是叶岚很坚定的拒绝了。柳时元想到自己不到四岁的儿子,也有些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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