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许敬宗的豪赌

    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李牧和独孤九刚出现在坊门口，许敬宗就发现了他们，一溜小跑来到了马前。
    他认得李牧，李牧和独孤九可不认得他，忽然有个人冲过来，独孤九立刻拔出了剑，架到了许敬宗的脖子上。
    许敬宗本想一气呵成地跪在李牧的马前，但利刃加颈，丝毫不敢妄动，整个人僵直在了那里。
    “你是何人？不要命了？”
    “下官许、许敬宗，忽见侯爷，欣喜之至，冒犯了侯爷，死罪，死罪……”
    “哦，许学士。”李牧挥了下手，从马上下来，看着许敬宗，道：“学士来得倒是早了，本侯还想处置一下其他的事情，再等学士呢。”
    许敬宗连忙道：“学士不敢当，在侯爷面前，学士只配自称学生而已。岂敢让侯爷等，自然应该早来。”
    李牧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心却想，果然自己在电视剧了解的差不多，此人乃是一个小人。
    其实说许敬宗是小人，也有些冤枉的成分。纵观许敬宗的一生，虽不甚光彩，却也到不了小人的程度。但李牧认定他是小人，也是有理由的。
    自打定主意接触许敬宗，李牧派锦衣卫调查过此人，对他做过的一些事情，非常不耻。
    许敬宗的父亲许善心，在隋朝任给事。隋大业期，许敬宗考秀才，授淮阳书佐。不久，值班于谒者台，负责传递书，能够面见皇帝，不说是青云直上吧，也是青年才俊一枚。此时的许敬宗，人生尚无污点。但随后宇化及发动政变，杀死了隋炀帝，他的父亲许善心也未能幸免。此时许敬宗非但没有因父亲的死而愤慨，反而哀求不止，求宇化及免他一死。宇化及饶了他的命，不久，他投奔了瓦岗，为李密记室，与魏征一掌管书。他和魏征的交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瓦岗覆灭之后，随瓦岗残部一投奔了唐朝。魏征投靠了李建成，而许敬宗则更看好李民，李民当时虽贵为秦王，但他毕竟不是太子，因此招揽人才，只能招揽李建成剩下的，许敬宗算是矬子里拔大个，成为了最初的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
    要说按他的资历，李民登基之后，应当重用他才是。但也许是李民听说了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对他的人品不耻，李民登基之后，对他也没有重用，而是打发到了一个清闲的去处，担任了著作郎，奉命修隋史。
    不要看隋朝没有多少年，但修史这个活儿，非常的繁琐，需要不断的考据，许敬宗也自此陷入了泥沼之，抽不出身来了。更无奈的是，修史根本就没有出彩的地方，想立功也没有功劳可立，渐渐就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这是他人生的前半段污点，而李牧作为一个穿越的人，还知道他晚节不保的污点。
    许敬宗比李民岁数大，但他却要比李民能活得多。在李治做了皇帝的时候，他七老八十了还活蹦乱跳的。由于他当过太子右庶子，所以跟李治比较亲近，也能揣测出李治的心理。因此，在李治想要废掉王皇后，立武则天为皇后的时候，他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支持。
    那时候的许敬宗，多少有一点李牧舌战群儒的风采了。他一个人，抗衡以长孙无忌、褚遂良等顾命大臣为首的‘保皇后派’，加上李治的偏帮，最终促成了废王立武。其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不要脸的姿态，绝非常人可比。
    因此两点，李牧认定他是一个小人。但许敬宗的人品固然有可鄙视的地方，这个人的才，却是不俗的。否则他也不会被任命去修史，也不能在废王立武的过程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李牧看重的，就是他这方面的优点。
    修大唐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如今还不知道李民要怎么定，但听口风，李民恐怕是想单独搞出来一个衙门，专门负责修法，那么在这个衙门口，李牧就必须得有一个得力的卧底，就像在御史台有王境泽一样。
    许敬宗，便是他选定之人。
    双方寒暄一阵，客客气气地互让进了天上人间。迈步二楼包间，在服务员的伺候下坐定。许敬宗没有大张旗鼓地让李牧来点菜，而是按照自己的揣度，点了几个小菜。这就显出心思来了，李牧是什么人啊！在如今的长安城，他敢说自己是首富，绝对没人站出来叫板。许敬宗若是让李牧随便点，摆出一个暴发户的气势，那便是落了下成了，还可能引他的不满。
    但若自己点菜，则无所谓了。因为李牧找他，毕竟也不是为了吃。而若能点了李牧合口味的菜，又显出他的细致来。
    “听闻侯爷相召，敬宗昨夜一宿没睡，心心念念都在想，侯爷相召所为何事，敬宗又能为侯爷做些什么……”
    许敬宗的马屁，也比二狗之流明显要高上一个段位，马屁如细雨，润物而无声，不会因为拍得太密集，让人产生反感。
    李牧饮了口茶，呵呵笑了一声，道：“想见学士，是因为看了学士代笔的奏折，采斐然，周到细致。又问过许继，得知学士如今只是一个著作郎，深为学士不值，凭学士的采与能力，一个著作郎，显然是大材小用了。”
    “这……”听到李牧提这件事，许敬宗眼神里划过一道黯然，他苦笑一声，道：“敬宗年少时，做过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今日之遭遇，敬宗也无话可说。”
    “哦？”李牧大致猜到他想说什么了，颇为意外，故作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学士如此挂怀？”
    许敬宗叹息一声：“昔年逆贼宇化及冲入行在，杀死炀帝与先父。敬宗乞命，才活到今天。不能为父报仇，不孝也，不能讨贼，不忠也。敬宗一个不忠不孝之人，还谈什么采能力，徒增唾弃罢了。”
    李牧嘴角勾一丝笑意，他留意到许敬宗说话的时候，眼神虽没有看向他，但余光一直在留意他，说完了这段话，他的身体徒然绷紧，显示出来他是十分紧张的。
    既然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要说呢？
    足以看出，他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这也是他的一场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