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李牧与长孙皇后忙起身行礼,李世民摆了摆手,自顾坐到了长孙皇后对面,李牧刚刚做的位置。李牧一看自己的位置被抢了,也不等吩咐,自己去麻将桌旁边搬了把椅子回来坐了。
李世民指了指李牧,对长孙皇后道:“瞧见没有,朕委屈了他么?好没有规矩,朕说给他赐座了么?”
长孙皇后笑道:“陛下难道不赐座么?”
“那可不一定!”
李牧的眼睛时不时地瞥过长孙皇后手边的镜子,也不说话,长孙皇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忍俊不禁道:“陛下,臣妾刚收了礼,怎么也得赐他个座位了,不然这礼物可就得还回去了。”
李世民不禁好奇,问道:“什么礼物,竟能让皇后如此喜欢?”
“陛下请看。”长孙皇后把手中的镜子递给李世民,李世民拿在手里,也是吓了一跳,啧啧称奇道:“这是镜子?竟如此清晰!”他看了李牧一眼,道:“这是你的新发明?”
李牧谦虚道:“偶得、偶得。”
“呵,就你能偶得,旁人便得不了?李牧,该谦虚的时候,你不谦虚,不该谦虚的时候,你乱谦虚,朕看你就是故意的!”
李牧叫屈道:“陛下,您这就让臣为难了。臣不谦虚的时候,您说臣狂妄,臣开始谦虚了,您又觉得臣虚伪了,唉!臣真是好生为难,做一个才华横溢的人,真是不容易啊!”
“你这小子!”李世民气笑了,道:“朕明白了,你是故作谦虚,实则狂妄,骨子里的东西,你算是改不了了。”
“非也,臣倒是觉得,说到做到不叫狂妄,说到做不到还嘴硬,这才叫做狂妄。到目前为止,臣说的事情基本都做到了,故此臣觉得臣还行,不算狂妄。臣称得上一个是沐浴在我皇光辉之下,茁壮成长的翩翩少年,正所谓公子如玉——”
“打住吧,朕有点恶心了。”李世民没好气道:“李牧,朕不跟你瞎扯了。你不来,朕倒要去找你了。你可知道,你惹下多大的事情了?今日朝议,山东、江南、还有陇西、陇右,都在上书要求修路。说朕偏袒太原王氏,无端让太原王氏得了偌大的好处,朕也思量再三,觉得这事情上,朝廷可能是吃了亏的,你小子到底是在为谁谋划?你给朕说个清楚!”
李牧叹气道:“陛下,这件事,臣觉得,陛下您就偷着乐吧。”
“何解?”
“陛下,您不要受到其他人的蛊惑了。把所有附加条件排除在外,您再想想这件事。这件事是一件,朝廷不用拿一分钱,既安顿了流民,又修了路,且三五年之后,这条路还归朝廷,陛下所谓失去的东西,是陛下本来就没有的东西,这算什么失去呢?陛下您想,您固然可以等明年收获粮食之后修路,但是您把钱粮拿去修路了,您想要的万人骑兵从哪来?”
“钱粮是有限的,你用在了此处,彼处就没有了,陛下英明睿智,如何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李世民眉头紧皱,道:“如此说来,你是在骗他们?”
李牧摇摇头,道:“陛下是知道臣的,臣是一个厚道的人,怎么可能做骗人的事情呢?王珪可不是一个傻子,他既然能按臣的意思做,必然此事之中有其好处在。臣许的都不是空话,太原王氏修了路,是一定能够得到利益的,而其他势力,也是看到了这方面的利益,才如此趋之若鹜。”
李世民不禁蹙眉,道:“朕倒是有些糊涂了,李牧,这修路除了看得见的钱财之外,还有什么利益所在?”
“这里面的利益可就多了,臣估摸着,陛下想到了一些,国舅等人也都想到了一些,但在臣看来,你们想到的,都非常片面。”
李世民怒极反笑,道:“按你说来,朕与国舅等,都非聪明人,这天底下就你一个聪明人?李牧,你这狂妄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真真地可恼至极!”
李牧笑嘻嘻道:“陛下容禀呀。”
“非是臣比陛下和国舅等人聪明,臣能想得更多,更长远,只因一个理由。这个理由臣已经说过无数次,皆因臣视金钱如粪土而已。”
见李世民要暴怒,李牧赶紧改口:“陛下莫怒,臣的意思是,在这件事上,臣不赚钱,没有利益牵扯,故此才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事情,而陛下还有国舅等人,都是从各自的利益出发,因此才会片面。”
李世民蹙起眉头,微微颔首,道:“说得也有理,那你来分析一下,我与国舅等人,片面在何处?”
“这很简单。”李牧正经起来,道:“说来说去,无外乎钱粮二字罢了。陛下需要钱粮,打造一支万胜之师,扫平大唐周边蛮夷。而国舅与王侍中等人,考虑得更多的是各家长远的利益。若能修路,收取过路费,便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进项,这对一个家族来说,是莫大的好处。为何大家对修路如此感兴趣,还不是因为其中有利益嘛!”
“在延伸一些,修路不止有利益,还有很多好处。例如太原王氏,他们若修了太原到长安的路,那么按照规矩,只要走这条路,就要给他们过路费。这条路所覆盖的范围,都将会受到他们一定程度的辖制。与此同时,他们也会知道,哪里人口多,哪里人口少,哪里出产粮食,哪里出产鱼米,对各种信息的掌控,将会远超于前。”
“若他们聪明一些,建仓囤积货物,低买高卖,从中得利,简直就是躺着赚钱一样。若经营得好,仅囤积货物低买高卖一项,他们所得的利益,甚至要超过过路费,因此这个买卖,是怎么也不会赔钱的。”
“陛下您想,天下的买卖,大多数都有风险,有几样是稳赚不赔的?如今修路就是一个稳赚不赔,还有很多附加价值的买卖,自然是要趋之若鹜了。”
李世民慢慢消化李牧话语中的意思,开口道:“若如你所言,修路这件事,他们若做了,会加深他们对地方的影响力。这对朕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这就是臣刚才说的,出发点不同了。陛下做事,首先考虑的是自身的利益,简而言之,李唐的江山。而门阀勋贵做事,首要考虑的是自家的利益,其中的矛盾乃是天然存在,不可调节的。那么事情就不做了么?臣不这样想。臣以为,事情还是要做的,要看这件事的利弊有多少。在臣看来,修路是一定没有错的,这件事虽然相对加深了门阀勋贵对地方的影响,但是陛下要明白,就算不修路,门阀勋贵的影响依然存在。修了路,限定时日,也就等于限定了门阀勋贵等影响地方的时日,到了日子,路收归朝廷,就是加深朝廷影响的时候了。”
李牧加重了语气,道:“陛下试想,若陛下是一名百姓,路修好的头三年,门阀勋贵等收取过路费,等路收归朝廷之后,朝廷少收取甚至不收取了,这民心,会归谁呢?”
李世民一愣,恍然道:“那自然是少收或者不收过路费的朝廷啊!爱卿好谋算呐!”
李牧笑了起来,道:“正是如此,陛下,我大唐江山不会如前隋一般。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咱们都等得起。太原王氏等,为家族长远计,陛下也当为大唐长远计,道理都是一样的。现在朝廷若能不花钱修路,能修一条是一条,修路,实在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修了路,各地之间连通得更快,物资运转更加及时,买卖贸易也更加通畅,简而言之一句话,要想富先修路!再者,朝廷用兵时,就更能体现出修路的价值。路若好,兵马调度得也快,陛下戎马一声,兵贵神速四个字,便不用臣来解释了吧。”
李世民频频点头,道:“爱卿所言极是,可是朕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修路是一件对朝廷,对门阀勋贵等都有利的事情,为何爱卿只让太原王氏占这个便宜?”
李牧笑道:“陛下可是怀疑臣收了好处?”
“这倒是没有,朕估摸着,他们也拿不出你看得上眼的好处。交了几十万贯的保证金给你,即便是太原王氏,应当也拿不出什么钱了。”李世民瞪了李牧一眼,没好气道:“朕有的时候看你这小子真的是非常来气,为何你总能想出捞钱的办法?你不缺钱,能想出办法来,朕缺钱,怎么也想不出——”
李牧赶紧接话道:“要不怎么说陛下是天子呢,臣本来在定襄做乡勇过得挺好的,若不是上天的指引,臣如何能得到宿慧,辗转来到长安,为陛下效劳呢?”
“你这张嘴呀!”李世民指了指李牧,哈哈大笑了起来:“休打马虎眼,快点给朕解释清楚。”
李牧想了想,道:“陛下可听过,上赶着没有好买卖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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