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心里哀叹,他是真的着急赶时间。
陈宗伯却更加不着急了,倒了两杯茶,将一杯推到叶昭面前,缓缓道:“要么我说年轻人切忌心浮气躁,你看,你方才是不是在心中抱怨,我为何要将这么简单的道理弄得如此复杂?”
叶昭道:“我没有。”
陈宗伯慢慢悠悠喝着茶:“有些东西不是光靠讲便能领悟的,年轻人要实实在在地去体会。你看这疫病也是如此,溃烂疮疡为什么自上而下蔓延扩散?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先发自上?为什么有些人的疮疡便仅仅在上身?”
叶昭一刻也等不及了,当下站起身来。他已经明白了师祖的意思,人体之气通于天地,那么疾病也是如此道理。此次疫病虽属瘟疫,但一味地清热,甚至泻下都未必是正确的做法。从上身发起,说明邪攻上身,邪在上部,自然不能用向下的法子,须得用向上发散的法子才行。
“后生,你坐下。”陈宗伯见他急得当下便要走,淡淡道,“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你现下明白的这些道理,你师父十年前在我这儿拜师的时候便明白了。从源他想不通这一层么?六年前那场瘟疫也是这么个道理,他那时便想通了,这才开出了那道惊世的救命方。你师父的事儿还没讲完,怎么,你这就不听了?”
叶昭又乖乖坐下来。
“那会儿他来我这儿拜师未成,在我屋外整整站了十日,我这才同意让他进门。接着我给他摆了和今日一模一样的棋局。”
叶昭“咦”了声:“师父他……也下过这局棋?”
“不光如此,他给出了和你今日完全一样的破局方法。但他比你强的地方在于,他当下就明白了我给他摆这局棋的用意,天赋实在非凡。因此我才同意收他为徒。”
“一听你讲,我便知道此次疫病与上次相差并不甚多。既然上次他能想得出方子,怎么这次就想不出了?”
叶昭沉默着,也不知道。
“直到看了他此次开的方子,我当真是不敢相信,这根本不是他会开出来的方子。他甚至都不敢用上次那样大胆的组方……从源他……”
叶昭问:“师父他为何会这样?”
陈宗伯道:“这是他的心病,得靠他自己想通才行。”
“……”
“后生,你看出来了么,这次与六年前有什么细微的差别。”
天布五行,人禀五常。
六年前……他猛地想起了那日与那个车夫的对话。
“那年天气和今年一样反常,但正是夏季的时候,瘟疫起得猝不及防,死了不少人。咱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家哪愿意派人过来,就叫咱们自生自灭。”
而今年……却是隆冬大雪纷飞时发的疫病。
对啊……这怎么能一样!
叶昭霍然明白过来:“是季节!”
陈宗伯点头:“这本是很显而易见的道理。”
师父那般聪明,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差别,但却想都未朝这里想……
陈宗伯这时才肯彻底放人:“好了,这回你可以回去了。”
叶昭郑重地起身,毕恭毕敬鞠了一躬:“多谢师祖。”
“后生,”陈宗伯拂袖起身,“医道漫长,你便好好去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个像黄药师一样高级的师祖来着,后来好像写成了……周伯通?
围棋小菜鸟,如有违和处求轻喷。
叶昭:今天想出小剧场来了吗?
鱼:没有。
叶昭:罚你去面壁思过。
鱼:QAQ
第27章 救命方
叶昭再次昼夜不歇地赶回去时,已是半月后。
邬州城如今只许进不许出,进城倒是没有出城那么困难。回来时一路匆匆,城内的情形实在是不容乐观。比半月前离开时更加严峻。再如此下去,即便是真神下凡也回天无力了。
他长途跋涉,气喘吁吁跨进医馆,大堂内却没有一个人在。连平时一直守着的陆予都不见踪影。
叶昭又去后院,看到除了傅怀,廖山与陆予都聚在薛白屋门前。
“师父怎么了!”叶昭心下慌乱,脚步也不稳,冲上前去。
“阿昭!”廖山喊他,“你总算回来了!陈老说什么了?”
叶昭看着紧闭的屋门,屋里一片黑暗,心中的害怕愈发扩大:“你先说师父怎么了!”
廖山垂下头,声音低哑道:“师父他……许是……他已经三日未有动静了。”
叶昭一听,当下压不住怒气,大声质问他二人:“那你们为什么不进去?!”
“师父已经将门从里面反锁了……”
“那你倒是砸啊!”
“叶绶之,你疯了么!”廖山也火气上来了,“师命不可违!”
“去他娘的师命,”叶昭狠狠道,“去他娘的师徒!”说罢转身便要去推门。
陆予和廖山一齐拦他,怕他当真就这么踹门闯进去了。
叶昭用力推了几次门,果然从里面锁上了,怎么都打不开。他又拍了几下,喊着“师父开门”,里面却没有一丝声响。
“阿昭!”廖山还没拦得住,却见他已经在踹门了。
“他死了你们就高兴了。”叶昭回头看他们,“他死了你们也要守着那套见鬼的礼教道义!”
陆予一向温声温气,此时声音里也带了克制不住的颤抖:“绶之,怎么做是师父的选择,你管不了的。当务之急是拿出方子来,师父才能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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