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1973风起时

    两年前。
    尾牙结束。
    庄世楷坐在茶桌旁，拿起茶杯，轻啜着茶水向洛哥问道：“洛哥，你有没有想过再往前走一步。”
    雷洛靠在椅子上，额头盖着一条白色热毛巾。
    “庄仔，你什么意思？”
    洛哥拿下毛巾，直起身，表情凝重的问道。
    “洛哥，我只觉得华人不能永远被鬼佬压着！有些东西我们该自己争取！”庄世楷纂紧拳头，顿时让雷洛想到很多。
    现在全港华人警界的最高职位是总华探长。
    可总华探长再位高权重，说到底也只是一个高级警长。
    接下来，要是能够再往上走一步，走到督察级，岂不是就等于为港岛的整个华人，争取到一个更高的权利空间？
    港岛终于是华人的港岛，也只能是华人的港岛！雷洛此时正有一种孤独求败之感，可庄世楷却给他指出一个新的目标。
    雷洛拾起茶杯，喝下一口热茶。
    他再稳稳的将茶杯放下，铿锵有力的话道：“庄仔！我很欣赏你！”
    “督察！”
    “我做定了！”
    ……
    两年后。
    1973年1月。
    中区某个郊外球场。
    “妈的！”
    “这群鬼佬该死！”
    “凭什么我就不能做督察啊！”
    雷洛一马当先，一记爆射，足球却击中门槛向场外飞去。
    陈细九飞快去旁边捡球，庄世楷、猪油仔、林刚、韩森、王监督则站在旁边。
    这是时隔多年，庄世楷和王监督的第一会再次见面。
    见面地点是在郊外球场，见面原因是洛哥叫来踢球。
    不过，现在庄世楷早已不是进赤柱的那个小警员，而是全港警界极有实力的高级探长，并且还有大商人，慈善家的身份，在港岛民众中富有很大声望。
    而他才二十四岁，是港岛华人高层中最年轻，是最帅气的一个。
    此刻，由于他占据着年龄优势，就连洛哥，林刚等人站在他旁边，气质都没他那么显眼。
    当然，不管是平时的场合，还是在球场。只要有洛哥在，庄世楷就算再威风，都会故意低调，落后一步。
    洛哥痛骂以后，掀起球衣擦汗，猪油仔伸手递过一瓶矿泉水宽慰道：“洛哥，先喝口水。”
    大家专门来踢球，当然是穿着球衣和波鞋。球衣是警队发的福利，波鞋是庄仔鞋厂的新款。
    毕竟，踢波要有踢波的样子，穿着西装皮鞋来踢波，还不给人笑掉大牙？而且，洛哥是真心享受踢球的乐趣，可不是球场装逼犯。
    现场，大家都知道洛哥生气的原因，不在于这一脚球没射进，而在于积累两年的一脚球没有射进。
    两年前，庄世楷点燃洛哥向上走一步的欲望，就是想让洛哥去前面探探路。看看在74年以前，华人有没有可能在警队里做到督察级。
    要是洛哥能够做到督察级，那么他随后晋升督察级的可能性就很大。毕竟，督察级是一条线，只要上督察级，高级督察，总督察就很快了。
    洛哥往上升高级督察，底下的高级探长不得补督察的位置？这样庄世楷就能顺理成章的达成成就，并且还不需要扛住最前方的压力。
    只能说聪明人就是鸡贼，懂得躲在后面苟，让大佬到前面顶。
    可从洛哥现在的表现来看，华人警员在77年前升级督察的可能性，明显已经被彻底堵上。
    洛哥筹备三年，以重新整合便衣组为借口，希望说动鬼佬提高总华探长职级，达到升级督察的目的。
    在这期间洛哥疏通很多关系，花很多钱，打破不少阻力，可最终却被警务处长一语否决，你说洛哥内心得有多暴躁？
    据说，那份否决重组华人便衣组的文件，是早上才被警务处长否决。下午，洛哥就约大家踢球，摆明是想通过踢球释放压力。
    而庄世楷站在旁边，同样也感觉一股沉甸甸的压力。
    这种压力不是来自于心情、或者一个督查，而是来自警队上层的态度变化。
    “明年icac就要成立。”
    “真是山雨欲来啊…”庄世楷捏着水瓶，叹出口气。
    对于不能在77年前升督察的事情，他并不觉得沮丧，反正成就达成有两个选择。
    既然第一个选择不能完成。
    那就第二个喽。
    在77年警队改制时晋升总督察，这还有几年时间，以他现在的权势和财力，已经可以慢慢布局了。
    而洛哥不能升到督察级的原因…
    他大概已经摸清楚了。
    不是洛哥不够资格，也不是鬼佬真把底线守那么严。
    而是上层已经有强烈的反腐信号放出，这时钱变得不再那么管用。
    有时候给高级点的鬼佬送钱，鬼佬都遮遮掩掩的不敢收。
    这让金钱的作用开始急剧缩减......
    你说上面的鬼佬，还敢收钱办事吗？
    就连，警队内部分发规费，都不像当年那么光明正大了。
    首先，洛哥每个月家里的聚会已经取消，探长级的规费都是直接汇到海外账户。
    其次，警员们的规费则是由猪油仔寄存在几个赌档，让各辖区的警员们，前去各辖区指定的赌档领取。
    至于鬼佬们的那一份，也一样往海外账户转汇。
    反正现在不管是给谁送钱，各方面都已经取消现金交易，全部改又海外户头接收。
    各路敢收钱，想收钱的鬼佬都是一样，
    庄世楷猜想，洛哥要是能早一两年做准备，或许真能够完成便衣组整改，升级成督察。
    到时，不仅他的职级会上升，华人的地位也会再上一个台阶。
    可惜，时代风口已过，只能等下一个风口到来。
    制霸全港黑白两道的金钱帝国，也必将在经历巅峰以后，开始落下帷幕。
    icac很快就会正式跃上舞台。
    往后几年是他们的时代。
    “你们到底还踢不踢球啊！”对面一支由爱好者组成的球场野队，看见洛哥等大叔停下来好久，隔着几米出声喊道。
    陈细九抱着刚捡回来的球，朝对面连连道歉：“踢踢踢，马上开始。”
    “哼。”洛哥鼻子轻哼一声，随后双方开球，雷洛一路横冲直撞，过人冲防极为霸气。
    球技最好的陈细九与庄世楷两人，则充作陪跑前锋，追随雷洛冲锋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