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小步和一大步

    马修·米勒站在球场看台上，等待在利兹城少年队的队友安德鲁·瑟曼去给他买饮料回来。
    现在上半场比赛已经结束，比分被显示在现场大屏幕上：
    1:1
    主场作战的利兹城暂时和对手西德纳姆平分秋色。
    看台上的球迷不算太多，就算除去那些趁着中场休息去上厕所、买啤酒而暂时离开座位的人们，吸引来的利兹城球迷也远不如以前。
    这场比赛对于利兹城来说，可是关系到保级大势的——利兹城目前排名第十八，积十九分。他们的对手西德纳姆排在第十四，积二十二分，两队仅差三分。这也意味着如果利兹城能够在主场击败西德纳姆，他们的联赛排名说不定就可以一下子提升好几个名次。
    如此重要的一场比赛，利兹城的球迷们却并不是很热情。
    能够容纳三万人的佛兰德球场没有坐满。
    显然，和自己的爸爸一个阵营立场的利兹城球迷并不在少数。
    他们通过不来现场看球的方式向俱乐部施压。
    可是这样的施压有什么意义呢？
    作为利兹城的球迷，是希望利兹城从英超降级，然后俱乐部管理层才能回心转意吗？
    可就算那个时候俱乐部高层回心转意了，又怎么样呢？
    我们已经降级了呀！
    从英超降回英冠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是可以被用来当做球迷的胜利而庆祝的吗？
    马修·米勒无法理解自己的父亲，也无法理解那些像他父亲一样的球迷们。
    如果利兹城降级，财政收入锐减，俱乐部经营难以为继，那么高管们可以改换门庭，换个工作，一点不损害他们的高收入。俱乐部老板也可以把球队转手卖掉，对自己庞大的资产来说，根本无法伤筋动骨。
    球员们呢？
    会有大量的球员离开球队，他们并不愁下家，只是多赚一点和少赚一点的区别而已。
    最终由谁来承受降级的苦果？
    球迷。
    球队降级之后的所有成果还是得有球迷来承担。
    球队降级了，成绩不好了，俱乐部陷入财政危机了……
    难道利兹城的球迷们可以再换一支主队来支持吗？
    所以马修·米勒觉得不管俱乐部高层怎么骚操作，他也还是希望球队能够撑住，成功留在英超。
    至于俱乐部高层是否应该为他们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种事情当然应该等到赛季结束再来谈。
    况且俱乐部和球队不是应该分开看待吗？
    你对俱乐部不满，可球队是无辜的。
    讨厌东尼·克拉克也没有道理。劳伦·加利又不是他赶走的，更不是因为他而走的。他只是一个在劳伦·加利突然辞职后被俱乐部招来的一个替代者，“救火队员”，现在来看还是一个“倒霉鬼”“可怜虫”……
    这样的一个教练有什么好针对的？
    现在我们的球队正在为了保级而战，我们的球迷却在背后捅刀子……哪有这样做球迷的？
    马修·米勒的爸爸指责俱乐部高层违背了利兹城的传统，但在马修看来，以他爸爸为代表的那些利兹城球迷才违背了利兹城的传统呢。
    利兹城的传统是热爱自己的家乡球队，就像热爱自己的家一样。
    他们现在这么做无非是打着“爱”的名义做“恨”的事情而已。
    “马修，你在发什么呆呢？”身边响起安德鲁·瑟曼的声音，他把一杯饮料递给米勒。
    “我还是在想那些不来现场的球迷……”米勒接过之后叹气道。
    “别想那么多了，关键是我们球队现在的成绩。”瑟曼耸耸肩，不想讨论关于球迷们的话题，“上半场其实我们踢得很好，威廉姆斯那个进球真是漂亮。但运气不好，没能在上半场比赛结束前守住。我现在其实都不想那么多了，马修。我觉得我们能够不在主场输掉比赛就行。”
    米勒不再说话，只是看向下面的球场。
    中场休息的时候，双方的替补球员进入球场进行热身。
    米勒的目光落在了利兹城那名新援的身上。
    胡莱。
    他这场比赛入选了比赛名单，但却没有首发出场。
    整个上半场，他除了起来热身了一次，以及起身为皮特·威廉姆斯的进球欢呼之外，就没有离开过替补席的座位。
    米勒希望看到他在下半场替补出场。
    就像安德鲁说的那样，其实上半场利兹城的表现是真不错，我们创造了一些机会，但可惜就只把握住了一个。
    而以马修·米勒对胡莱的了解，这正是一个非常善于把握机会的前锋。
    东尼·克拉克教练是不是应该在下半场把他换上来呢？
    就在这时，他看到正在热身的胡莱被人叫下了场，接着一头扎进球员通道，消失不见了。
    他激动起来。
    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同样激动的还有在现场的中国记者们，自从知道胡莱被选入大名单之后，他们就在期待这场比赛。
    整个上半场胡莱都没有能够获得出场机会。也还算是正常。毕竟除非是有人受伤，或者是踢得非常糟糕，否则也没哪个主教练会在上半场就做出换人调整的。
    而利兹城上半场虽然是平局，但老实说其实踢得不错，就更没必要换人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大家还凑在一起讨论胡莱会不会替补出场，如果出场的话，会在什么时候。
    一番讨论下来，大家在胡莱是否会出场这方面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一定会出场。因为从上半场已经可以明显看出来利兹城在主场占据了优势，却没有办法把优势转化为进球。
    而胡莱恰恰擅长做这个事情。
    东尼·克拉克不是标榜利兹城拥有全欧洲最了解胡莱的视频分析员吗？
    如果他们真的了解，那就不可能不把胡莱换上场。
    唯一的悬念是，胡莱什么时候上场。
    是六十分钟、七十分钟还是最后十分钟？
    每一个时间段都有支持者，并且都能把他们的理由说的头头是道。
    却未曾想中场休息的时候，胡莱就被叫回了更衣室！
    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足球记者了，自然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胡莱有可能下半场刚开始就被换上来！
    东尼·克拉克要给他足足四十五分钟的表现时间！
    然后他们纷纷掏出手机，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的推测发到网上去，率先发布这一绝对会引起中国球迷们轰动的大消息。
    可是很快他们就拿着手机面面相觑。
    因为他们的手机都没有网络——几万人同时挤在这个体育场里，随身携带的手机同时连接服务器，早就把网络堵死了……
    “靠啊！英国这什么基建！都不知道多搞几个信号车吗？！”
    ※※※
    回到更衣室的胡莱一推开门，就看到更衣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来。
    “老板，你找我？”他问。
    克拉克指示胡莱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对他说：“胡，你准备一下，下半场开始就会换你上场。”
    其实胡莱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大致猜到了结果。
    这又不是什么特别难猜的事情。
    算上足总杯，连续三场比赛没能进入比赛大名单，没能出场，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从未有过——哪怕是他当初刚刚转会去闪星，也仅仅只是刚转会去时的那场比赛作壁上观了。第二场比赛就替补出场，并且取得进球。
    可尽管如此，当真的要出场的时候，胡莱却没觉得有什么激动的。
    仿佛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有一种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感觉。
    面对主教练的目光，他点了点头：“明白了，老板。”
    “你要做的事情就像是在训练中那样，埋伏在洛伦佐的身边，寻找机会。”
    “好的，老板。”
    胡莱一边点头答应下来，一边在系统空间里花掉九万积分，兑换了三张【灵犀卡】，剩下的积分已经不够再换加幸运值的【爱人的红绳】了，只好作罢。
    随后他在系统视野里，给三张【灵犀卡】选择三个使用目标。
    分别是球队的皮特·威廉姆斯、查理·波特和洛伦佐·埃斯波西托。
    威廉姆斯是球队的中场核心，肯定要选择。
    查理主打右边路，和自己关系最好，自己也最熟悉，使用了【灵犀卡】可以有默契效果的额外加成。
    队长洛伦佐则是他的锋线搭档，老板给自己安排的任务就是要围绕着洛伦佐来做功夫的，当然不可能不给他用。
    三张刚刚兑换出来的【灵犀卡】转手间就用掉了，在系统视野里，胡莱看到三个人已经和自己有了白色的光链，彼此之间也同样被联系起来。
    他这才退出系统，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第一场英超比赛来临。
    查理对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他微笑回应。
    队长冲他投来鼓励的眼神，他点头致谢。
    皮特·威廉姆斯看过来的意思，胡莱就有些搞不太懂了，似乎带着一种审视又带着些许期待？
    这是什么鬼？
    看起来本土天才的内心戏有些丰富啊……
    “……下半场你们必须要像上半场那样对他们的禁区持续施压！不要去考虑防守的问题——在我们丢球之前先把对方的球门轰开！这是我们的主场，没理由我们在这里反而还要缩手缩脚，畏首畏尾！”
    最后，东尼·克拉克用这段激情演讲结束了他在中场休息的调整和布置。
    队长洛伦佐也站起来一边拍巴掌一边鼓励自己的队友们：“打起精神来！在主场拿下西德纳姆，让我们离开该死的降级区！”
    皮特·威廉姆斯作为球队内的本土天才球员也在高呼：“加油！我们可以做到的！”
    胡莱跟着其他的队友们一起嚎：“噢噢噢！”
    ※※※
    谢兰大哥谢泽林怎么说也是开公司的，家里住的房子也是几兄弟姊妹里面积最大的。
    但就算如此，他家中的客厅一口气塞下二十多个人，也依然被挤得满满当当。
    沙发上早就坐不下了，有人搬来餐椅，还有人干脆坐在地上看比赛。
    但可惜的是，整个上半场比赛胡莱没有获得出场机会。
    尽管央视的解说员贺峰在比赛解说中多次提到胡莱，和搭档颜康不断猜测胡莱什么时候能出场。
    不过这种猜测只能是让电视机前的谢兰更烦。
    其中有一次胡莱从替补席上跑出去热身，还搞得电视机前的大家激动了一下子。后来被证明他们白高兴一场……
    尽管内心焦虑，谢兰还是强忍着没有在外表上表现出来。反而是有人试图安慰她的时候，她都用微笑回应，一副“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样子。
    平时就她和丈夫两人在家里看比赛就算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必须沉住气，否则就丢人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贺峰和颜康继续讨论胡莱出场的事情，分析来分析去，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比赛在下半场形势没有扭转，利兹城依旧是得势不得分的话，胡莱就有很大的机会出场。
    “可不要就最后几分钟换上来啊……”谢泽林嘟囔了一句。
    “乌鸦嘴！”老父亲怒斥。
    谢泽林立刻乖乖闭了嘴，不再言语。
    电视机里广告播完，画面切回到了比赛现场的球员通道内。
    电视机前的人们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正在球员通道里，和队友们一边聊着什么，一边走向外面。
    他的身上没有穿着之前的利兹城白色运动外套，而是穿着上黄下蓝的利兹城主场球衣。
    与此同时贺峰兴奋的声音响起：“我们刚刚得到的消息，胡莱被替换出场了！利兹城将直接在下半场比赛开始的时候就完成换人！胡莱！他职业生涯中的第一场英超，中国球员的第一场英超比赛……即将开始！观众朋友们，我们又有幸见证了历史！”
    “克拉克教练给了胡莱足足四十五分钟的出场时间，这比我们所有人猜测的都还要多。可见他真的是非常信任胡莱……”颜康在旁边补充道。“希望胡莱也不要有压力，正常发挥！”
    电视机前，谢兰第一个欢呼起来，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又跌坐回去，身体后仰靠在沙发背上，高举双臂。
    “好啊！”
    “莱莱加油！”
    “表哥加油！！”
    掌声和呼喊声在拥挤的客厅里响起，完全盖过了电视机里的声音。
    ※※※
    “自强啊，你觉得胡莱什么时候能上场？”
    岳父刚刚向李自强抛出这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就看到电视机里出现了胡莱穿着球衣和队友一起走向球场的画面。
    与此同时，他清楚地听到对面的那幢楼房的某扇窗户里传来了一声大吼：“胡莱加油！！”
    “他已经要上场了……”李自强说道。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岳母拍拍手，开心地说。
    ※※※
    “漂亮！！”酒吧里，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等待了四十五分钟上半场外加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后，看球的中国球迷们终于可以把心里的石头放下，尽情宣泄他们的情绪了。
    “足足四十五分钟啊！这下爽了！”
    “胡莱加油！你的校队队友们都支持你！”
    “别想那么多，就是干！”
    “胡莱牛逼！让他们瞧瞧你的厉害！”
    “woooooooooooow！！！”
    兴奋的人们在桌子上把酒杯砸出了闷响，给他们的欢呼打拍子。
    在这个一刻，神州大地不知道多少个地方，多少个人都在欢呼，而让他们如此兴奋的原因仅仅是胡莱要替补出场了……
    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只是出场而已啊。
    可只有这些欢呼的人们自己心里清楚，为了这一刻，所有中国球迷究竟等待了多久！
    正如贺峰在胡莱走上球场时所说的那句话：
    “这是胡莱个人的一小步，但却是中国足球的一大步！”
    ※※※
    ps，胡莱在英超的第一次亮相，同时也是中国球员在英超的第一次亮相，求月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