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这里没有王子

    张洛认为，世界上美丽的风景有三种。
    自然鬼斧之神工、文明造物之灿烂以及那些如花似玉的妹子们。
    同时，在他看来，商业性质的主角定制要满足的，好听些说，是人类对美好人生的追求和向往，往难听些说，就是通过这种虚拟的方式满足人们的欲望。
    而程先生的这段人生注定存在着重大的缺憾，作为一个君主，他几乎已经失去了开后宫的可能，那么唯一追求的大概就只有事业上的成功了。
    最糟糕的是事业也遭遇了他的滑铁卢，张洛简直不敢想，主角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有着这层考虑，所以张洛对于主角欧尼的精神状态十分忧虑，他甚至做好了等下去见到一个绝望的木头人的准备，然而事实却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当张洛和王舒舒踩踏着草原上的浅雪，翻过白绿色相间的山坡，惊扰了几只温顺的绵羊，看到山坡背面靠着一块大石头抽烟的主角欧尼的时候，发现对方似乎还很悠哉。
    欧尼王子年纪按照这个世界来算，应该是26岁，拥有着王室血统的他面容还算英俊，只是白皙的皮肤已经被草原的烈日染成了紫红色，眼珠也暗沉沉的，那头本应璀璨夺目的金发很乱，也很长，相当自然地从熊皮帽子里翘出来，编成了一条凌乱的辫子。
    他穿着一件很厚很大的冬棉衣，靠在石头上坐着，显得衣服很大，人很小，他毫无贵族风度地盘着腿，手里拿着一根本世界风格的烟袋，眯着眼在吧唧吧唧地抽着烟，显然是在晒太阳，烟雾挡住了他沧桑粗糙的脸，粗看上去，没有任何人会将这个形象和王国的王子联系在一起，只会认为这是个最普通的牧羊人。
    两个人走过去的时候欧尼没有动弹，只是略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俩一眼，说：“你们是西斯的手下？”
    张洛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摇摇头道：“不是，我们是远方来的旅人，路过这里，听说大名鼎鼎的欧尼王子在这里，所以想过来拜访下，请问您……”
    欧尼又抽了口烟袋，吐出一道青气，年轻的脸庞在烟雾里黯淡无光，他语气缓和了些，说：“我看你们也不像西斯的手下，哦，你们要找欧尼王子？那很可惜，这里没有欧尼王子。”
    顿了顿，这个男人用一种饱经沧桑的语气说：“这里没有王子，只有个失败者而已。”
    张洛有些意外，没想到这货都已经混的这么惨了，竟然还跟这和自己玩深沉。
    他没有按照套路接话，而是直接发问：
    “您就是欧尼王子吧？”
    欧尼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忽然斜着眼睛打量了下王舒舒，撇撇嘴，反问张洛道：“她是你的女伴？”
    “是啊。”
    “真丑。”欧尼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能和她朝夕相处，想来应该很不容易吧。”欧尼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干草叶，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张洛。
    被这种目光凝视着，张洛浑身不自在，心头念头略一转，大概已经猜出了欧尼的心理活动，在欧尼的眼中，小助理可能丑的惨绝人寰了吧，所以欧尼才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在怜悯自己，嗯，没准还有些佩服自己呐。
    张洛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对这种事做出怎样的回应，他扭头看了下小助理那张蛮漂亮水灵的小脸，笑笑说：“其实……也还好……”
    “呵呵。”欧尼若有深意的笑了笑，似乎在嘲笑张洛的审美能力。转过来，又说，“我是欧尼，不是什么王子了，我也没什么值得拜访的，如果你想买羊，倒是可以说，我的羊都很好吃的。”
    “……欧尼王子，我听说过您的事迹，虽然世上的事变化的让人措手不及，但您发明的那些神奇的事物，以及创造的新奇有趣的制度和文明都让我们发自真心地敬佩，虽然您暂时失势，但我想……”
    “你们到底要不要买？不买的话别打扰我晒太阳。”欧尼打断了张洛。
    这时候张洛才发现站起身的欧尼身体很矮，准确来说，欧尼的身高并不低，如果他能挺起胸膛，会很高，但此刻的牧羊人欧尼塌着肩膀，垂着脑袋，身体歪歪扭扭的，没精打采的模样，如果仔细闻，还能嗅到烟草气中混杂的劣质麦酒的酒气。
    张洛这才意识到现在的欧尼真的是个失败者，过去一个月翻天覆地的变化将他从云端打落凡尘，也将他身上的主角光环彻底粉碎，从一个即将统一王国，登基开创新时代的伟大国王，瞬间跌落，失去所有的势力，成为一个渺小的、低微的，在荒芜的大草原上放牧的牧羊人，这样巨大的落差显然已经将欧尼的精气神彻底打散了。
    被打散精气神的欧尼并没有怨天尤人绝望愤恨，而是转入了另外一种情绪，便是自我放纵，自我嘲笑，自我放逐，用酒精和烟草麻痹自己，甚至是努力让自己真的忘记过去的身份而以新的牧羊人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个状态透露出的并不是个好的信号，失去野心的欧尼想要东山再起怕是不很容易。
    “那……我们就买一只，不过我想买只小羊，这里的都太大了。”张洛不想这么快地结束谈话，所以他故意这样说道。
    “小的？小的在家里，你们既然要买，那就跟我去家里取。”欧尼慢吞吞地说了句，然后从地上拿起鞭子，说，“也正好该回去了。”
    看着脸上满是胡茬的欧尼拖着厚厚的棉衣去赶羊，小助理王舒舒凑了过来，低声说：“主角好像很没有心气的样子。”
    “是啊，看起来他的自信心已经被毁了，本来我还想着，如果他战斗意志还高昂，就想办法帮他一把，不过以他目前的这个精神状态，如果看不到足够大的希望，恐怕根本不会去做什么，很可能就这么在这放一辈子羊了。”
    目视欧尼的笨拙的背影，很难想象那竟然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的身上仿佛失去了活力，气质上像是个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百遍啊一百遍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