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季堂春

    按照纯粹的商业主角定制的标准来看，承接项目的公司最大的任务就是满足客户的需求。
    而这个需求，简要来说，便是一个爽字。
    最起码，对于男性客户而言，基本是这样。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繁多，所以想要事事如愿，最终得到个让自己主观上满意的结果便是件困难的事。”
    “所以人们才会甘心花费大把的资金，来换取一段顺心意的人生。”
    就像此刻的隋玉，虽然全然没有完整的记忆，但他此刻的确是爽的。
    整个身心，每个毛孔里都充溢着那种愉悦的情绪。
    这一拳，便仿佛将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对待，宋文书当初的欺辱全然给找回了一般。
    而围观群众的震惊的表情，在满足了他深层次的装逼心理需要之外，也同时，让他出了一口恶气。
    这口气不单单是他隋玉的，更是之前这个身体主人的。
    就是这些围观的弟子，在“隋玉”过去的十几年人生里，对他纵情嘲笑，无耻地践踏他的自尊心，这些委屈虽然绝大部分都是原本身体的主人所承受的，但隋玉自然也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情绪。
    “这些情绪，就是我们常说的负能量。”
    “他们积压在人的脑子里，每一个细胞里，沉淀着，破坏着肌体和精神，从而影响整个人全方位的健康。”
    “主角定制这个行业是宽泛的，有许多种类，在过去，我们有一些批评家认为这种单纯的，只为了满足客户感官愉悦的体验，根本就是低级而低俗的，是没有任何营养，没有价值的，甚至可以说是坏的。
    但是后来，社会上开始有另外一些研究者，开始发出不一样的声音，认为这种单纯粗暴的感官满足是有必要，有价值的，他对于排解人的积郁，去除负能量有着极其强大的效果。
    所以，一些外国研究者也将纯粹的商业定制称为‘情绪的手术刀’、‘解郁的万能药’之类的名字，虽然说这种观点至今仍然是富有争议的，但我在这堂课上要对你们说的是，无论你们如何看待商业定制，它在客观上，依然有其存在的意义……”
    ……
    ……
    站在武当派人群外面，张洛忽然有些感慨。
    他的脑子里开始回想起在大学的时候，某一堂理论课程中，一位年轻的教授曾说过的那些话。
    那是关于商业定制的一番言论，教授也没有深入地讲述，只是浅尝辄止，却让当时在课上听讲的张洛记忆犹新。
    在整个社会上，主角定制这一行都始终存在着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像是他如今从事的纯商业化定制，便是处于鄙视链的下层，当然，并不是底层，真正的底层是另外一些18+的定制人生，在这里暂不细述，有机会再讲。
    虽然说，商业定制往往投资巨大，也更受广大人民群众的青睐，但实际上，在行业内的评价体系中，地位属实有些低。
    张洛作为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对于自己所从事的事业尚且并无崇高敬意。
    甚至自己都有些看不大起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
    嗯，想方设法安排剧情，调配演员，好让主角装个逼，爽一波，听起来就有些不大上得台面。
    不过，当他低头看到智脑上，赵副总发来的一份实时检测表格的时候，忽然觉得很欣慰。
    【情绪检测报告】
    【被检测人：隋玉】
    【情绪总体状态：深度愉悦】
    【快乐：10
    兴奋：10
    激动：9
    自信：10
    乐观：9
    ……
    沮丧：0
    恐惧：0
    烦恼：0
    胆怯：0
    ……】
    依然是柱状图，只是所有代表着积极状态的数值都极高，而消极状态的情绪基本全部为零。
    按照新时代心里医学的体系进行估算，隋玉这次精神愉悦反馈到身体上，可以将各类疾病的发生风险降低30%以上，如果这总体积极的情绪能长时间保持，甚至能延长一定寿命。
    当然，隋玉老先生的本意并非为了健康来定制的人生。
    如果是单纯为了保持愉悦来保健，那么理想的定制人生应该是顺风顺水，没有任何忧愁的，只是那样顺利的人生，由于没有低谷，自然也不可能享受的到强烈的愉悦。
    “总之，让别人感觉到快乐，总该是一件有些意义的工作。”张洛懒得去思考那些深刻的东西，此时此刻，他只是单纯地这样想着。
    于是，很突然的，干劲十足了起来。
    “剧情继续！戒律堂堂主上场！”
    张洛立即吩咐道。
    于是，人群围观中心，在享受了足够时间的震惊之后，人群外，一个身影突然排开人群走了进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一个威严的声音，众人立即看去，只见来者正是戒律堂堂主，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材魁梧，面容方正，腰间佩剑，举止威仪。
    他一出场，围观的弟子们纷纷惊呼起来：“堂主来了？”
    “是季堂主？“
    “季师伯怎么也被惊动了？”
    “这下隋玉要完了，季堂主出马必然可以将其擒拿！”
    乱糟糟的议论中，隋玉冷眼看去，却是忍不住微微皱眉。
    戒律堂季堂春这个人隋玉见得次数不多，其深居简出，一般都在室内练功，只有遇到普通弟子无法解决的事才会出面。
    其武功么，自然极为高强，隋玉虽然得到了灵通散人真传，但毕竟习武时间尚短，自知与对方交手必然毫无胜算。
    不过好在季堂春这人虽然从未给过隋玉好脸色，但若说是故意找茬刁难么，倒也几乎没有。
    隋玉打宋文书，打得理直气壮，因为宋文书不仅欺辱他，更曾试图要杀他。
    可是这件事其他人毕竟不知道，想到这，隋玉不禁暗暗有些后悔，之前过于莽撞，应该想办法拿到证据之后再动手来着。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都是得到奇遇的人了，遇事还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像什么样子？
    于是他不等其余人告状，上前一步，坦然道：“人是我打的！”
    “你？隋玉？”季堂春也是一怔，难以置信。
    “没错，宋文书的确是我打的！”
    “哦？”
    只见季堂春闻言却并未勃然大怒，竟然露出惊色，猝然上前一步，手腕变幻，便落在隋玉的肩膀上。
    这等身法让隋玉大吃一惊，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只是季堂春却并未出手攻击，而只是略微探查，双目射出精芒，惊呼道：“你！你的经脉竟然已经恢复畅通？甚至有如此雄浑的真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
    众多观众立即又配合地再次露出震惊的神情。
    嗯，不怕你们笑话，作为围观群众，他们的主要的，甚或者是唯一的表演，就是震惊。
    路人的震惊的细致程度，也是衡量一个虚拟世界高级程度的一条重要标准。
    而接下来发生的情节，却与一般的小说略有差异。
    季堂春并未立即与主角为敌，而是皱眉看了四周一眼，对隋玉道：“这里不便说话，你且跟我过来。”
    说罢，便转身离开。
    旁边的某个围观弟子忽然叫喊道：“季堂主？您别走哇，宋师兄还在地上吐血呢……”
    季堂春脚步未停，只是冷冷扔下两个字：“随他吐！”
    众弟子一怔，这才纷纷恍然记起，季堂春似乎向来和宋文书的父亲，也就是代掌门不对付，俩人有些仇怨。
    而倒在地上的演员宋文书听到这句话顿时一张嘴，又喷出更大的一滩鲜血来。
    嗯，当然不是气的。
    是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