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拿起盘子里一个冒着热气的萌萌脸小熊豆沙包,笑眯眯地放在豆豆小手里,然后,转头对妈妈说:“妈,两三个月的假期看着长,一计划起来就觉得时间不够用。我这个暑假最重要的两件事,第一件是准备sat考试,第二件,是把飞机图纸画出来。”
“画图好说,sat就更不着急了,孩子,十一年级你还有一整年准备标准化考试的时间呢。”惠芸看着女儿单薄的小身板,真希望她能对自己再好一些,又给文瑾碗里舀了一勺红烧茄子。
“妈,十一年级还不知道会有多忙呢,恐怕到时候,就来不及准备标准化考试了。反正sat成绩两年有效,早考出来早踏实。这个考试准备起来倒也不难,我已经在网上已经*了备考的书。”文瑾说着,往嘴里扒了几口香喷喷的茄子拌饭。
沈惠芸看拗不过女儿,无奈地笑笑,道:“再怎么说也是美国的高考,你要不要去找比尔先生咨询一下?对了,要买什么参考书,提早告诉妈妈……”
自从女儿去了美国,沈惠芸越发感觉,自己从女儿人生的设计者、引领者,渐渐退居为辅助者和跟从者,这种变化她是乐于接受的,因为,她能够看到女儿正在沿着一条更广阔的轨迹健康成长着。
“妈,你不用操心,这个考试准备起来倒也不难,我已经在网上已经*了备考的书。”文瑾胸有成竹地跟妈妈解释着。
惠芸又给豆豆舀了些青菜,转头对文瑾说:“你画的飞机图纸,妈倒是看了,又精细又漂亮,比妈在商店给豆豆买的模型飞机图纸不知道强多少倍。”
“我爸可不这么看,他觉得我画的就是花拳绣腿,经不起推敲。”文瑾用两根手指从盘子里捏起一个粉红色的大虾片塞进嘴里。
“你一个中学生怎么能跟他比,他好歹也是加州理工学机械设计的博士,就连他手底下,那些名校工科毕业的年轻工程师画出来的图纸,他还能挑出一大堆问题呢。不过,话说回来,你没事儿画飞机图纸干什么?”
说话间惠芸给小儿子剔完了鱼刺,再一抬头,看到女儿凝眉思索的小脸。
忽然间,她意识到,女儿这次回来变化很大,原来的齐耳短发长长了,柔顺地披在肩膀上,摘掉了牙套,和脸上的黑框眼镜之后,已经完全从一个小孩出落成了少女模样。
文瑾并没有注意到妈妈的目光,放下筷子,又去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坐回到餐桌前,说:“上学期,我看了一个报道,一个在美国的华人叔叔在他家车库里做了一架飞机,我很受启发,也想和我同学一起做一架试试。”
一听这话,豆豆拍着小手,嚷道:“哦,做飞机,做飞机,姐姐要做打飞机了!”
沈惠芸刚准备送到口边的一块排骨,却“咚”地一声又掉进汤碗里,些许汤汁溅落到桌上,她忙抽了几张餐巾纸擦净,嘴里说着:“小瑾,我知道,在美国,老师总是鼓励你们走出自己的舒适区,挑战自己,不过,你可不能把凡事想得太简单。如果你一个高中生都能做飞机,波音公司、空客公司还招募那么多工程师做什么?”
文瑾将鱼刺放到餐巾纸里,笑着说:“妈,要不怎么说你和我爸是一家人呢。他一开始也说我好高骛远,后来,我把自己的初步构想跟他沟通了一下,还把图纸给他看,最后,他还不是把自己读大学、读硕士博士时候的书和笔记都借给了我一大堆。”
“小瑾,你爸爸设计了大半辈子汽车,还总说有很多问题没研究透呢,亲自上手做一辆,更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你一开口就说要去做飞机,妈妈可是连想都不敢想啊。”沈惠芸说着,将儿子吃剩下的半个豆沙包塞进了嘴里。
文瑾将自己碗中的排骨汤一口喝干,从汤碗中抬起一张小脸,坚定地说:“妈,你都忘了,我小时候,你不是总给我讲爱迪生搞发明做实验的故事吗?他也是一次次失败仍不放弃,才取得的成功啊。要是大家都知难而退,社会还怎么能进步?”
三人用完午餐,沈惠芸起身开始收拾餐桌上大大小小的杯盘,文瑾忙说:“妈,你先去哄豆豆午睡,这些小事交给我吧。”
惠芸点点头,离去前仍不放心地看着女儿,问:“小瑾,做飞机可不是开玩笑的,得需要不少钱,你想过钱从什么地方来吗?”
文瑾知道妈妈这个人心细,如果一直在这里不停地问,弟弟就别想睡午觉了。豆豆下午还有两个小时的冰球训练,不养足精神怎么行?
于是,她挽起弟弟的另一只小手,一路送他们回弟弟房间,嘴里还解释着:“妈,这个你放心,我和我搭档已经把我们的计划和工程学老师卢克商量过,他是学校创客空间俱乐部的指导老师和创始人,每年都会向学校报计划,申请相应的经费,六月初,他已经把我们的计划报上去了。他说,即便学校拨下来的钱不足以涵盖全部费用,我们还可以再募集一部分。”
沈惠芸打发小儿子回屋午睡之后,从楼上下来,正遇上正准备上楼回房间的文瑾。
她脑子一转弯,这会儿,老公不在家,正是她们母女谈心的好时机,便说:“小瑾,你出国这么长时间,咱们难得聊聊,来,妈妈还有好多话要问你呢。”
说着,便挽起文瑾的手,下楼来到客厅。
文瑾家的客厅面积不大,陈设布置中规中矩,故而显得空旷简洁,给人一种条理有余情趣不足的感觉,很像文瑾这个人。
其中一面墙被书架占满,低矮的电视柜上方,55寸的液晶电视在这个家里,就是一件重要性不高的摆设,,除了在播放新闻联播的时间,鲜少被打开。
一组单色布艺沙发和一个素朴的方形木制茶几,在电视墙对面。它们打从文瑾记事儿至今从未换过,不过,维护得尚好,看上去倒有七八成新。中间那张三人位布艺沙发上,深蓝色的绒布坐垫已经磨得起毛褪色了,旁边两人位沙发上的倒还色泽浓郁。
此刻,母女俩在沙发上落座,惠芸打开茶几上的电磁炉,也打开了话匣子,她门见山地问道:“小瑾,跟妈妈说说,你在学校的那些朋友,好不好啊?”
文瑾从小上的是基督教家庭学校,接触社会少,人又太过文静,比起女儿的学业,沈惠芸更担心她的人际交往。
这个话题一起头儿,文瑾就来了兴致,应声道:“好啊,妈,你不知道,我朋友可挺多的。”
“我怎么不知道?我家小瑾脾气好,又聪明,谁见了不喜欢?”惠芸拿起两只扣在盘子里的玻璃杯,用木制茶夹,从茶叶罐子里夹起几丛浅黄色胎菊放入杯中,装作不经意地刨根问底道:“有没有带照片的,以前,倒是也听你提起过几个,不过,妈妈到现在都对不上号。”
文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点开其中一张照片指给妈妈看:“薇薇安你肯定认识吧?”
“认识认识。”放下手里的木夹子,惠芸拿起手机仔细端详,感叹道:“哟!原来跟个假小子似的,现在也出息成了大姑娘啦。”
“那是,”说着,文瑾翻过了几张写满字的论文纸照片,指着另一张照片上上脸上长雀斑的蓝眼睛女孩,说:“这是我新室友莉莉。”
“嗯,不错,看着就挺懂事的。”惠芸说着,起身打开电视柜旁边的立式小风扇。
除了入伏最热的那十几天,平日家里很少开空调,原来,是因为文瑾小时候体弱,爸爸妈妈总怕空调把孩子吹病,弟弟出生后,这个习惯还一直沿用着。
坐回到女儿身旁,惠芸打开茶几上文瑾熟悉的大漆盒,里面大有乾坤的九宫格里放满了杏仁、腰果、瓜子、西梅干、牛肉条等零食,这些都是为了文瑾回国新采购的。
文瑾抓起两个琥珀花生丢进嘴里,指着手机屏上的另一张照片说:“这就是辰辰,他竞选学生会秘书长那天,我坐在台下给他拍的。”
“哦,我知道,他妈妈在家长群里特别活跃。”惠芸关上电磁炉,提起玻璃壶,滚开的水注一入玻璃杯,杯底的小胎菊都绽开了,漂浮在水中。
“这个是迭戈,阿根廷人,平常总是神叨叨的。”窝在沙发里的文瑾往妈妈那边靠了靠。
“看着挺有个性,像个搞艺术的。”惠芸嘴上评论着,手指很自然地往前滑动手机屏幕。
一个满头雷鬼辫,浑身又是穗子,又是破布条的黑人女孩出现了,惠芸问:“这是你前室友吧,叫什么来着……”
文瑾手里抓起几颗话梅味的黑瓜子,看了一眼照片,看笑眯眯地说:“叫艾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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