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控室操作台上顶上的一盏射灯照在威廉脸上,将他一半脸映得光彩熠熠,另一半脸却被打上了浓浓的阴影,因大笑而变得有些夸张扭曲的表情,看起来有那么一丝可怖。
杰夫看着威廉的脸不做声,似乎还在消化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所以,我的原则是,这部剧的舞台设计和灯光效果必须完美,不惜成本!”
威廉快刀斩乱麻地表态,就是为了给杰夫一颗定心丸,他不能容许自己的舞美设计想法左右摇摆。
听到这里,暗影中的白馨蕊嘴角浮上淡淡笑意。
看来,威廉远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么清高,以前她觉得威廉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太过书生意气,今天,她终于看到了他的清醒、野心和王者风范。
白馨蕊心中暗自高兴,觉得自己眼光不错,喜欢对人了。威廉的野心加上他的智商和手段才是成功必须的条件,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是和自己对等匹配的良人。
白色身影飘忽而来,飘忽而去,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最快多久能完成整体设计?一个星期可以吗?我需要快,因为,夜长梦多。”威廉火炬一样高高扬起的红发朝杰夫这边威压过来,令他感受到一种没有餍足的欲望。
杰夫的目光从这种沉重的压迫感中抽离,飘向中控台对面的大玻璃窗,居高临下放眼望去,黑匣子里的大部分灯都熄灭了,只有舞台上仍留存着一小片光亮。
刚才,排练盖世太保审讯室那场戏的道具还没来得及搬下去,舞台中央,一个小小的,却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坐在皮圈椅里,摸摸桌子上牛皮纸卷宗的封页,又拿起老式电话听筒放在耳边试了试,久久不愿离开这方小小的舞台……
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杰夫觉得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还存留着那么一点点希望,他转身看着威廉,说:“好,我争取下周开会前把设计草图交给你。”
*****
在寒风中凌乱了一晚上的文瑾和艾玛重新回到伍德赛德楼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走进宿舍楼,就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喧闹声。粉头发的米亚,小雀斑的罗斯,高挑瘦削的金发美女劳伦……一大群小女生正聚在大厅里不知在说些什么。晚自习前的休憩时光总是最令人放松的,眼前的情景和昨天,昨天的昨天没有什么两样。
文瑾的脸蛋被一月傍晚的冷风吹得发木,她看了一眼身旁高大魁梧的艾玛,咧开嘴,颊边离开浮现出一个圆圆的小梨涡。
刚才短短的一、两个小时她们在一起所经历的,抵得过之前相处四个多月日日夜夜的总和,她们仿佛共赴患难侥幸生还的战友般相视一笑,未来的日子注定和之前不同。
没想到,艾玛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竟是挪家具。
文瑾惊讶地看着她吃力地拖动竖在宿舍中间的那个实木书桌,此刻,书桌上方的高大书架上已经摆满了书、笔记本和课本。艾玛拼命用力,脖子上的筋都爆起了来,文瑾放下书包后,不得不帮她在后面推。
两个书桌终于重新并排靠在墙上了,长期横亘在宿舍中间那条三八线总算是拆除了。
艾玛戴上鲜红的beast耳机,得意地扭动着她那巨大的身躯,还不是摆几个搞怪的姿势逗文瑾发笑。
文瑾冲上去,一把将耳机插头从手机上拔下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仿佛地板都跟着颤动起来。
文瑾吓了一大跳,扭头瞥见艾玛桌上那个不断闪着蓝灯的白色大家伙,才明白,原来艾玛的手机接了新买的蓝牙音箱。
艾玛一听到音乐,情绪立刻亢奋,站在房间中央乱扭,还跟着音乐高声唱了起来。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外面传来对门丽莉姑娘没好气的大喊声:“艾玛·鲍特瑟!你是不是要我去叫劳伦?”
艾玛长大了嘴巴,耸耸肩,马上调小了手机的音量,紧接着,两人都笑倒在各自的床上。
两张床、两个书桌、两只置物架将一间不大的宿舍环抱起来,一眼望去再也没有屏障阻隔。
两人笑够了,文瑾从洗衣房拿来拖把,将书桌下面的灰尘印迹从光洁的木地板上揩拭干净。
艾玛抢过文瑾手中的拖把,这还是她入住这间宿舍后第一次擦地,文瑾看着她笨拙的样子,眼睛里泛起无奈的笑意,任何事情总要有个开始。
文瑾开始帮着艾玛收拾她乱糟糟的书架,一会儿,擦完地的艾玛也亦步亦趋地学着文瑾的样子将自己的书、本子、夹子归类码放整齐。
两个人走进步入式更衣柜中踩着梯子爬上爬下地整理衣服,虽然是深冬天气,文瑾只穿着薄薄的毛衣,额上却已经满是汗水。
“你该不会是有洁癖吧?为什么整天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艾玛抬头看着梯子顶上的文瑾,她正在把一只装满杂物的收纳袋摞都更衣间的最顶层。
“不是洁癖。是不苟且不马虎。把自己可控范围内的一切做到最好,只有这样才会有好的结果。”?文瑾抹了一下额上的汗,从梯子上下来,嘴里继续说着:“我记得去年我来a校面试仿校的时候,学校导游带着我和爸爸到处转,后来去参观了一间有小碎花的窗帘的宿舍,那间宿舍漂亮又干净。后来,我问了劳伦学长,她说,那肯定是伊丽莎白的宿舍,她是去年的优秀宿舍奖得主,也是新生访校时参观的样板宿舍呢。”
艾玛歪着脑袋看着文瑾,汗水将她脑门上的刘海儿一绺一绺粘在额上。是啊,在年级里只要是蒂娜学习的课程,她的成绩一直是第一名,就连原本让她伤透脑筋的西班牙语,如今成绩也足以睥睨班上所有同学。
不苟且,不马虎,把自己可控范围内的一切做到最好。正是这样的生活态度,让她在各方面取得令人羡慕的成绩。
文瑾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难道不认为,我们宿舍需要个《宿舍卫生共约》吗?据我所知,好几个宿舍都有?”
“要啊,别人都有了,我们也要有一个。”艾玛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此刻,她正坐在自己带轱辘的椅子上,脚不停蹬着地板,让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在既没有堆脏衣服,也没有扔牙线、废纸、零食口袋的干净地板上左右东西尽情滑动,享受着不碰到任何障碍物的快乐。
艾玛忽然觉得这好像并不是说着玩的小事,有些后悔那么快就答应了文瑾,忙说:“啊?我以前没收拾过屋子,不知道能不能做得来……”
文瑾朝艾玛挤了一下眼,压低了嗓音说:“你那么聪明能干,连枪都会使,定期收拾屋子还做不到啊?”
艾玛刚一点头,文瑾就趴在桌上奋笔疾书地写了起来,一边写,嘴里还一边傻里傻气地唠叨着:“哈哈,宿舍样板间,还有年度宿舍大奖,说不定今年那个大奖就是我们的了!”
几分钟后,只听“啪”地一声,文瑾将黑色碳素笔放在桌上。
艾玛走过去,抻头看着,小声读了来:“每周艾玛和蒂娜各扫地、拖地两次;一、三、五艾玛负责倒垃圾,二、四、六蒂娜负责倒垃圾,周日大扫除。脏衣服必须扔进洗衣篮,房间里不能出现熟的食物……
艾玛读着读着声音越来越小。
文瑾双手抱肩,颇有成就感地看着桌上的《宿舍卫生公约》,仿佛在看一张刚拟完圣旨。
艾玛嘴里小声咕哝着试图讨价还价:“一周需要拖那么多次地板吗?吃东西一定要去楼下大厅吗?”
“看吧,我就知道,你坚持不下来。”文瑾的眼睛越过镜片看着艾玛,和她住了这么久,她太了解艾玛的脾气了,正处在严重逆反期的艾玛就怕别人挑战她。
“谁说我坚持不下来?”艾玛急吼吼地抢白:“不就是一周拖地两次地板,倒三次垃圾嘛,你看着吧,我只会比这个多,不会比这个少。”说着,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大字:艾玛·鲍特瑟,文瑾也用她那打印般工整漂亮的笔迹认认真真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文瑾踮起脚尖,将协议贴在了墙上。
从次,这个轻度洁癖加强迫症制定的《宿舍卫生公约》就在这间屋子此生效了。
自从学会亲手打扫房间,艾玛也不再由着自己的性子,一个劲儿地祸害这间宿舍。进门的时候,她会将沾满了泥土草叶的马丁鞋脱在门口,摆放整齐,然后,穿上拖鞋进屋。
每当她们宿舍开启打扫房间模式的时候,艾玛都会用手机播放她最爱的摇滚音乐,动感十足的音乐,加上艾玛起劲儿拖地板的样子屡屡让文瑾觉得十分搞笑。
文瑾也正在慢慢适应并接受这些音乐,原本在她听来简单而又重复率高的无脑歌词,不再会令她觉得魔音贯耳,偶尔学习累了,她还会抓过艾玛的耳机听一段,感受咖啡般令人精神振奋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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