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边缘,也就是靠着燕州境内的这一条防线上,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凝重的战争氛围,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就连头顶的天公似乎也在期待着这一场旷世绝伦的巅峰对决,遍布乌云,让人感觉无比压抑的阴天,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了,只是这头顶的雨,始终没能真正落下来。
双方都在默默地摩拳擦掌,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只等待一个最为合适的时机,就会赌上一切,压上所有,进行一场能够一锤定音的豪赌。
再没有燕州那么大的战场,可以让彼此自由地进行腾挪转移,展现兵法的精妙,战争的艺术,这是一场避无可避的硬仗,拼的,就是最基本的实力,赌的,就是整个国运!
凉州这一仗,若是不幸输了,那之后就是可以预料的兵败如山倒,卫晋联军从容地穿过这道防线,乘风破浪,蜂拥而过,在富饶的凉州内部再尽情肆虐补给一番后,便可以直抵京城,开始最后一场攻城战。
失去了凉州防线的凉国,就好似一个脱下了最后一件贴身亵衣的黄花大闺女,他们之后要做的,不过是最后捅上一枪罢了。
但凉州这一次若是能成功地抗住了,再拖上对方几天,卫晋联军后面的补给,必然会支撑不下去。
燕州军虽然素以勇武著称,但他们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相反,在行军打仗上面,他们是真正的行家,哪怕在燕州境内他们被对方给打得是几无还手之力,一路仓皇后撤,但他们清楚对方的软肋,更知道坚壁清野,绝不给敌人留下补给的道理,所以当卫晋联军耗费了大力气才终于占领了燕州之后,哪怕是掘地三尺,也依然没能搜刮出太多的东西用作补给,更何况这数十万大军每日的消耗,本就是一个无底洞,哪儿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其实打的就是底蕴和毅力,一旦僵持住了,就是持久的消耗战,最后就看谁先扛不起,就只能灰溜溜地撤退。
更有一位名将说过一句话,打仗打的就是补给,士兵吃不饱肚子,那还打个狗屁。
补给,就是卫晋联军的软肋,因为战线拉得过长,他们后方的补给根本就跟不上,更何况他们拢共不过四州之地,其实根本就撑不起这么大,这么久的消耗,这种劣势,越是拖下去,就越是明显。
反观凉国这边,因为对战的地方就在自家境内,补给随时都能抵达前线,士兵们绝不用担心今天吃不饱饭,再加上大凉坐拥整整六州之地,底蕴和国库的充盈程度,都完全不是对方能比的。
现任凉帝自从继位之后的这二十余年里,又一直是放宽政策,减免赋税,积极鼓励农商,让整个新生的帝国,在接连历经两代好战帝王的四处征战之后,能够进行长时间的休养生息,消化战果,这一打起来,这一点尤其体现得淋漓尽致,虽然前方是一败再败,但是这补给,可从未断过。,
但哪怕是在这种,越拖下去,就对己方越是不利的情况下,卫晋联军仍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选择就地停下,先收缩阵型,然后就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先行修整了整整七天,一点都没有动兵的意思。
为何?
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需要制作一批在接下来可以用作攻城的器械。
诸如云梯,云楼等攻城之重器,很难说能够从他们国内一直朝外运送几千里路,那样一路上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极易磨损,在关键的时候出岔子,所以除了一些主要的,短时间内难以制作的部分,诸如滚轴之类的,其他的主体,大多都是就地取材进行制作,然后直接就地拼装即可。
等他们准备就绪的时候,这一场战争,自然就会打响。
一场突然爆发的,史无前例的大战从开始打到现在,不得不说完全是整个南地的灾难。
自古以来给人的印象就是水草肥沃,风吹草低见牛羊,十分富饶的燕州,在经历了连续两场战争易主之后,短时间内,怕是很难恢复到原貌了,哪怕是以大自然的伟力,这一道道伤口,仍然极难抹平。
至于双方在这些日子里战死的士兵,更是已近百万之众。
多少年迈的父母,突然就失去了他们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有多少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突然就失去了父亲,日后对于他的印象,只能从母亲的口中听闻,又有多少新婚的妻子,因为朝廷的一纸调令,就不得不与恩爱的丈夫分隔两地,甚至从此阴阳两隔,再无见面的可能。
战争的残酷,从来都不是可以用简简单单的文字描绘出来的,那种满目疮痍,十室九空的悲凉与心中由衷的恐惧,若不是亲眼见到,更是寻常人所完全无法想象的。
若非如此,又怎会有人说出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靠着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所堆积起来的,其实就只是一个个光鲜亮丽,足以名垂青史,让后人铭记和瞻仰的名字罢了。
但这其中的曲折与道理,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兴许,有时候的牺牲,真的就只是为了让后人们能够过得更好,但遭殃的,永远是那些无法决定自己命运走向的普通人。
总之,卫晋两国虽然损失也是巨大,并且因为过长的补给线,亦为各自国内带来了极为沉重的负担,但好歹是一路高歌猛进,攻城略地,莫有挡者,所以内部暂时还未有人对这巨大的牺牲产生怨言,但之后,就说不定了,毕竟就算打下来再多的地方,又能给普通的百姓分多少呢?
送死让人去,分功到自己,世上没有这么没道理的事情。
至于凉国,作为被入侵的一方,抵御外敌,本就是每个人的责任,再加上顾氏皇族还是颇受爱戴,所以哪怕一路产生的损失再大,内部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产生,他们的韧性,也远比敌人想象中更强。
故而这一场战争,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靠着积累的战功以及这一次面对卫国军队时的卓越表现,素有“虎目将军”之称的完颜珂尼,也总算是从中脱颖而出,受到了朝廷器重与授命,正式地取代了熊罴军原先的大帅,挤掉了竞争对手,如愿以偿地执掌了凉州防线的兵权,一时亦是风头无二,算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未来将星。
当然,绝没人知道,他在背后所做出的努力有多少,这一次,他的确是实至名归。
在其位,谋其政,更何况这个机会不光是他完颜珂尼,应该说整个熊罴军,都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他又怎能让其从自己的手里偷偷溜走呢?
一旦打败,不,哪怕仅仅只是守住这里,然后再拖上七八天的时间,卫晋联军的退兵,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这是他靠着到手的,关于对方补给的情报后,进过了无数次推演后才终于得到的结果。
届时,将不光是他完颜珂尼一个人终于得以光耀门楣,名震三地,成为万人敬仰的救国大将,整个熊罴军,乃至于整个燕州的百姓,都会因此而获利,得到朝廷的重视以及资源倾斜,从而快速地发展。
完颜珂尼也已经知道了同一时间在幽州正发生的事情,事实上,燕州战事不利,敌方不顾补给线的安危,一路近乎莽夫一样,大摇大摆地往前冲,可近在咫尺的幽州军却不抓住机会,迟迟不出兵驰援,在他看来,这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要么一直压了他们燕州军一头的幽州军其实就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大傻子,要么就是幽州的那位大将军,心有反意,所以才会约束手下,故意坐视敌人一路横扫燕州,然后进军京城,他好坐收渔利。
事情突然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凉州挨着幽州那边竟然都构筑起防线了,这亦是他绝想不到的事情。
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不敢再去想幽州人可能跑来抢功的事情了,他现在只盼对方不要倒戈一击,就已经可以烧高香了。
以幽州军显露在外的战斗力,在根本没有与之匹配,足以阻拦他们的对手的情况下,这帮人要打入凉州,估计连一天都用不到。
凉州人生在天子脚下,是整个凉国的绝对中心,富饶程度堪比江州,本地人几乎不用怎么努力,都能生活的很好,说句以前其他人奉承凉州人的话,那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有古圣贤之风”,有人笑称凉州的乞丐都比在幽州经商的有钱。
这帮人是坐吃山空,骄傲自大,他带兵撤入凉州后,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对于凉州人的特点,他比谁都更清楚,对方如果能挡得住在边陲苦地磨砺多年,如狼似虎的幽州军,那才真是白日见了鬼。
他现在只盼,幽州人能够稍微念一下朝廷的好,一定不要成为那把刺向凉州的最后一把刀,便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全部交给他完颜珂尼,交给他们熊罴军,就行了,哪怕最后还是失败了,那也是大凉的命数使然。
很怕你们说我水,我都想免费
而且确实也不挣钱,所以真不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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