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整个疆域在南地诸国之中并不算大,严格来说,其实一共也就是两州之地而已,分别为卫,苍二州,其中因为卫国的开国太祖是发迹于卫州,故国号为卫。
一国内部的行政区域的划分,分别为州郡县镇村五种,但是每一个等级的大小并非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来衡量,其多是按照古制来进行区分罢了,这也就导致了各州之间的大小差别极大。
就好比凉国疆域最大的海州,单从大小上来说,起码是西面雍州的两倍之大,而卫国之所以敢跟势力庞大的凉国做对,便在于其下的两州版图并不小,在与晋国的两州合并之后,几乎可以与坐拥六州的凉国分庭抗礼,虽然表面上仍然弱小了不少,但是好在占据地利,尚可抵御,而且抵御的不算艰难。
其中苍州的位置靠着南方这边,由东起,环绕至南方,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就好像是一个襁褓一样,隔绝了旁边凉,晋二国的窥视,而被其包裹在怀抱之中的卫州,便算是卫国防御最为薄弱的內腹,其中卫国京城便坐落于卫州之中。
卫国向来是依靠地势,有祁连山之天险,虽然进攻稍显不足,但是守御绰绰有余,就连当年不可一世的凉国都未曾攻入祁连山,数十万铁骑面对这高不可攀,云雾缭绕的群山,亦要停马驻足,这也是卫国人的骄傲。
正是由于这种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所以南地各国这些年的纷争,互相倾轧,卫国明明身处漩涡中心,却一点都没有被波及到,内部承平已久,十分富庶,朝廷积蓄充足,粮草齐备,厉兵秣马数十年,这才是端木朔风野心的最大支撑点之一。
只有在拥有了足够的底蕴之后,才敢说反攻凉国这种话,不然若是连饭都吃不起,谁会想到这些问题?
苍州其实原本没现在这般大,盖因当年晋国为了让卫国出兵,驰援燕然湖一起抵御凉国,在谈判的时候,大大方方地割让出了整整三郡之地过去,这才让苍州陡然扩大到了如今的地步。
当年由于贪生怕死的老皇帝上官鸣催促得紧,导致晋国使团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和时间,面对贪得无厌的卫国人,迫不得已,割让了整整三郡之地,之后二十年,被晋国的有识之士引以为国耻,据闻当年出使谈判的人中,光是后来承受不住百姓们在家门口的谩骂,自缢而死的便有整整十三位,真可谓是一段血泪史。
从那时起,这三郡便成了卫国的领土,中间不知道多少人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愤而自尽的,二十年来,这三郡的人饱受卫国本地人的刻意打压,自身对卫国又没有一种生而有之的认同感,但晋国又不会接受他们,夹在中间的三郡百姓,自然过得是苦不堪言,就连聚众闹事,甚至于造反的事情,都是时有发生。
就是在这种局势复杂的地方,最近却突然兴起了一股新兴的势力。
三郡之一,岭南郡的郡城内,一座崭新的房子正在新建,选址的位置不偏不倚,竟然就在城主府衙门的旁边,看起来就跟官家衙门一样。
整个屋子其实现在已经能看出雏形了,只是跟南地各国的建筑风格都不太一样,没有那种显示主人家富贵,而故意弄出几进几出的大院子,周围没有围墙,直接就是一个显眼的大屋子,高顶大脊,从上往下看,就恍若一个三菱形的盖子,直接扣在了底下的四面墙上,城里工匠的手艺极好,按照图纸,添砖加瓦,速度极快,看起来不消一周,便可彻底地建成了。
房子的正大门口,正经的卫国官员们一个个背着手,一边看着眼前忙得热火朝天的工地,一边正在和旁边赶过来的同僚或是城中富商寒暄着。
其中站在队伍最前列的这人,三十岁上下,面容俊朗,眉目间,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身穿一袭毫无杂色的白色衣衫,衣服的样式却不同于普通文士的长衫,也不是庄稼汉子身上的那种短衫,而是从上到下,完全是一个整体的宽袖大袍,中间简单地用麻绳系着,就算是腰带了,衣服上面不着丝毫其他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圣洁无比。
后面为首的官员,就是本地衙门里的师爷,也算是郡守大人的心腹重臣,同时也是此地的监工之一。
眼看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他赶紧走上前,对着白衣男子拱手道:“哎,这位大人。。。。。。”
男人听到动静之后,慢慢地转过头来,笑眯眯地打断他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人,你应该称我为‘圣使’。”
他这么一说,旁边站在他身后的,另外还有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汉子们,全都向这个衙门师爷投来了不善的眼光,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
这位师爷对此也是识趣,赶紧点头道:“是的,是的,是我口误,是圣使,请圣使见谅。”
男人转过身,看着远处形状越来越完善的屋子,微笑着说道:“无妨,我们都是沐浴在父神的荣光之下,大家彼此都是亲兄弟,一点点口误而已,并没有什么。”
师爷听了,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腹诽,那你还纠结一个称呼作甚,若非郡守大人看你安抚百姓有功,我堂堂一个郡守府的师爷,岂会对你一个庶民如此客气?而且我跟你客气,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可笑!
男人这边说完,转头又朝着旁边庄稼汉子打扮的信徒们告诫道:“不要轻易发怒,宽恕他们的过失,就是自己的荣耀,愿父神庇佑你们!”
旁边的信徒们一听,顿时面露愧疚之色,左手搭着右胸,单膝跪倒在男人的面前,齐声高喊道:“愿父神庇佑。”
另外一边的朝廷官员们见了,都是面露不屑之色,要不是这位圣使颇得郡守的赏识,他们才不会如此客气呢,怕是直接要让官兵将这些邪教徒抓走了。
西大陆的人族,有几个人会拿神话传说当真理的?更何况还是这种闻所未闻的异端邪说,也就是这些普通的愚民才会去选择相信了,但凡是像他们这样读过几年圣贤书的,都不可能相信这种鬼话。
圣人说,敬鬼神而远之。
西大陆的人族,从中庭到南地,向来都遵守一个原则,那就是不要去诋毁神邸,但也从来没说要去信奉的,崇尚自己一人得道成仙,独享长生的黄老之说倒是盛行过一段时间,但那也是过去了,更何况是这种所谓信奉唯一的真神,甚至拿自己的东西去奉养对方的,这些官员们只会觉得是放狗屁。
这座所谓的父神行宫,其实也是按照郡守大人的意思帮其建造,为的不过就是约束那帮晋国的百姓而已。
这三郡从晋国划分过来之后,原本属于晋国的百姓们便因此而怨声载道,常常行暴动之事,死在此地的卫国官员都有数十位了,这背后,或许也有晋国偷偷摸摸的推波助澜,总之,在十年前的一场血腥镇压之后,明面上的反抗力量虽然暂时没了,但是暗地里,却出现了更多的,专门针对卫国人的刺杀事件,卫国朝廷对这三郡也是焦头烂额,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总不能把百姓都杀光了吧,先不说杀错不杀错的问题,人没了,要一个空地有屁用?难不成把其他地方的人都填过来?
可就在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里来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自称是父神的使者,来这里传教,很快便纠集了一大群底层的民众,成立了一个叫做“黄天教”的东西,原本朝廷对其是想直接除之而后快的,毕竟百姓嘛,若是一团散沙,那就很好对付,因为人人都有私心,随便给点好处,就可以分化他们,但是一旦真正的抱团,就会很麻烦。
以前的暴动,也多是这种团体行为,那些人打着为三郡百姓谋福祉的旗号,反抗卫国官兵,就连挨家挨户搜查的时候,本地的百姓也会将他们藏起来,甚至不惜牺牲自己,这就导致围剿进行的非常困难。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经验,所以朝廷布置了一番之后,就突然带兵闯入这群人的集会,抓捕了此人,没想到竟然因此引发了极大的动乱,原本朝廷对此更是动了大杀心,毕竟朝廷的威严和法度,那是最重要的,你让百姓来信奉你,甚至不惜反抗朝廷,这就是死罪!
这种人在民间的声望越高,就越是该死!
却未曾想,这人竟然在狱中与本地的郡守大人坐而论道整整一夜,最后的结果就是,不但他被朝廷释放了,而且最后朝廷还主动出资,为其修建了这座所谓的父神行宫。
外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还当是连郡守大人也入了教,可师爷作为郡守大人的心腹,自然知道为何。
因为朝廷对这三郡能动用的手段,无论是进行安抚,还是暴力镇压,对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而言,效果都是适得其反,事倍功半,然而此人却能替朝廷安抚百姓,最关键的是,在与其交谈之后,郡守大人发现此人并没有丝毫暴乱的想法,教义也全都是倡导真,善,美之事,这恰好就符合了郡守大人的利益!
他想要在这里做出政绩,从而谋求官位上的上升之道,这任务还真得落在此人的身上,故而对其十分看重。
对此,朝廷那边也传回了消息,说是查探了此人的身份之后,发现竟然就是一个普通的卫国人,而且还不是岭南郡的,而是卫州一个小村落里的普通农夫,在某一日突然生了大病,昏迷了三天三夜,醒转之后,就自称自己是父神的使者,要为它传颂教义,然后一路徒步来了此地。
既然身份上没什么大问题,而且教义也没问题,朝廷最后的态度就是由得他去好了,既不公开支持,也不会暗中对他使绊子,反正只要你能帮朝廷安抚住这里的百姓,让他们不再闹事,那管他是个什么东西。
不管怎样,只要朝廷军权在握,事情就算最后恶化了,也随时都可以派兵将其直接铲除,甚至朝廷都已经派人潜入了这个“黄天教”,暗中学习他们的教义,最后只待时机成熟,便会直接将此人杀死,进而取而代之,完全成为朝廷操控百姓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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