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北上,顾玄和靖龙两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往前赶,比之那些去外地上任都是几个仆从跟着,马车坐着,小酒喝着,慢悠悠地欣赏着沿途风景停停走走,甚至一时兴起还要留下诗词墨宝的潇洒人儿可要苦了太多。
这一路上顾玄也总算是体会到了这呼兰牧场的神驹之名是从何而来,这种驰名整个凉国的顶级战马保持全速的长途奔袭可以一连跑上几个时辰都不用歇息,日行三百里不说,晚上到了驿站由专门的马夫好草好水一喂,刷刷毛,再休整一夜,第二日照样健步如飞,不见丝毫的疲态,若不是顾玄终究还是穷惯了的那个五皇子,到底还是心疼马的损耗,他们这一路上只怕还要更快些。
凉国的驿站体系极为的发达,用顾苍的话来说是既然有挥师北上的心,驿站这种重中之重的军用设施就不可能不全力建设,所以凉国的驿站那是真真正正的覆盖全国,尤其是边境的幽,燕两州,更是做到了五里一邮,十里一亭,平日里放在驿站用来传递消息的快马,那都是用的海州最好的马场产出的骏马。
幽州的马耐得住苦,燕州的马最擅长途奔袭,而海州的马最擅短期冲刺,这是曾经军中一位大将军的评语,故而驿站的快马都是用的海州牧场的马,只为更快地传递情报。
驿站的管理更是严格,一旦发现官员有贪墨银两,或者疏于职守,或者私用马匹者,轻者杖毙,重者全家充军。
正是这种严格的制度,才使得当年凉国的扩张极快,同时根基极稳,一旦有任何异动,消息传递的速度就是朝廷反应的速度,只要攻克下来的领土根本无人敢于再度反抗,也正是因为凉国这些年驿站建的是越来越多,幽燕两州囤积的兵力只增不减,旁边的国家都视凉国为居心叵测的蛟龙,现在只是暂时潜伏下来了而已,一旦积蓄了足够的力量,马上便会朝着周围伸出爪牙,咆哮间翻云覆雨。
这一点甚至连凉国自己都承认,所以都懒得跟周围的几个国家建立联系,和平终究只是暂时的而已,真龙怎么可能因为暂时的力量不够就跟蛤蟆称兄道弟?
凉国安稳了几十年了,根基已经彻底地稳了下来,按照顾氏皇族的脾性,凉国扩张的势头是不可能停下来的,这些年的边境也是小摩擦不断,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对于这些问题顾玄倒是没想太远,所谓的国家大势,太远,太虚幻,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就不错了,每个人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算是对国家最好的贡献了。
这一路北上,他也算是真正地明白了幽州的荒凉,比之富庶的凉州,幽州简直就是一片荒地,土地干旱异常不说,土质也是极差,这也就导致幽州的植被和耕地极少,所以坐落于凉国版图西北边的幽州虽然是凉国最大的一个州,人口却是最为稀疏的。
幽州的面前是一片辽阔无边的死亡沙海,其中住着一群嗜血的异人族和如流沙一样聚散成群的亡命马匪,因为身处在环境险恶的沙漠之中,神出鬼没,难以用大军讨伐,加之这些年凉国的沉寂,倒是让他们成了气候,时常前来骚扰边境,劫掠百姓,勒索钱粮,甚至都成了边军的一个心结。
而西边靠着的则是一片连绵的大山,所属的乃是一个国号为蜀的小国,与凉国也算是交恶了几十年,其民风剽悍,时常伏击前去山中打猎或者采集草药的普通幽州民众,甚至还有人聚集起来偷袭小股的部队,由于蜀国人熟悉山地的情况,在山里那是如鱼得水,来去如风,也没办法大举出兵入山搜寻,毕竟不清楚情况,谁都承受不起贸然出兵的损失。
这三方敌人都是占据了地利,掣肘住了幽州军人多的优势,让他们无法大举进攻,但是小范围的小规模遭遇战那是数不胜数,两边算是半斤八两,各有损伤,但如此险恶的环境也就造就了幽州军强悍的战斗力,尤其是小队行动,更是十分擅长,化整为零,步步为营,那是在凉国出了名的。
幽州旁边的燕州也不是和平地儿,前面就是卫,晋凉国,现在的燕州,要往前倒,其实就是晋,卫两国的土地,所以这两国与燕州的关系那也是可想而知,只是这些年彼此都有克制,才没有大规模地爆发战争罢了。
顾玄封地所属的黄沙县就地处幽,燕两州的中间交界处,北面沙海,南临卫国的边境,地势十分突出,按照地图上来说,已经算是越过了边境线,浅浅地进入到了沙漠之中。
因为黄沙县原本是想作为一个贸易集市和前哨站打通整个死亡沙海,作为凉国北上的跳板,然而由于凉国前任君主的强势,激起了异人一族们的强烈反弹,这个计划也就此搁浅,而且当时恰好是凉国重中之重的帝位交接之时,朝廷内部上下都面临着清洗变动,自然也就无暇顾及到这边陲小镇了。
这地方单纯按照地形上来看,说是一等一的绝地都不为过。
黄沙县说是县,其实也就是个大点的镇子,原本作为拱卫堡垒的周边三个镇子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被异人族和马匪攻破占领,成了人家的地方,现在也就只剩下原本的县城还在靠着幽州军的帮助和城池本身的坚固而苦苦支撑着。
毕竟总不能拱手让人吧,朝廷不下令放弃,谁敢自己撂挑子跑掉?这往小了说是贪生怕死,往大了说,那就是卖国!
不过现在黄沙县成了顾玄的私人领地,幽州军也就顺势撤出了,所以此去那可以说是一穷二白,顾玄一想到这个,便有些头痛,只是少年意气,既然夸下了海口,就没想过要打道回府,就像他自己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山开山,遇水搭桥的事情嘛,能怎么样?
一路北上,他们两人是快马轻骑,速度极快,沿途路过的关隘守军查看了文牒上的名讳之后,都不敢过多询问查看便匆匆地放行,前面穿过凉州边境的时候因为沿途的官员总是特意巴结想要设宴招待,实在是不胜其扰的顾玄之后就特意不住在城中,宁可是风餐露宿,这大冷天的,也算是自己给自己找足了苦头吃。
离开京城之后这才不过短短的五天,便已经接近了真正的边境。
周围的土地开始越发的荒凉起来,而附近建设的军事堡垒则是越来越多,就是一些普通的村落都有着高立的围墙栅栏,甚至还有自己修建起来的瞭望台,俨然一个个粗陋的小城寨,让顾玄看得是啧啧称奇。
“公子,接下来便要小心了,这附近随时可能有劫掠的马匪或者那些嗜血的异人们出没。”
在跨过了一条浑浊的大河之后,靖龙突然策马上前,开口提醒道。
顾玄顿时有些惊讶地道:“我们不是还在凉国境内么?那些人难道就这么大胆?他们是如何越过守军进来的?”
靖龙赶紧解释道:“此地已经是边境了,而且幽州的边境没有什么山脉,不适合建造连绵的防御城墙,而且咱们凉国的太祖皇帝曾经说过,建了墙,咱们就是活在圈里的狼,慢慢的爪子就不利了,牙齿也被磨掉了,最后就只能当狗,只有奔袭千里只为吃肉的,那才能叫狼,建了墙,就永远没了北上的心了,故而一直以来,幽州的边境都是靠着星罗棋布的堡垒镇压边境,大队的人马也过不来,但是小股的骑兵趁着晚上天黑,还是可以偷偷地摸过来,而且沙漠里除了小块的绿洲,其他地方根本无法种植生产,要想活下去,就只能靠出来抢,不抢的话今天就会饿死,来劫掠一番说不定还能回去过一段好日子,在我凉国出现之前,他们世代都是这样活过来的,所以才会如此的大胆。”
顾玄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不过脸上却是一副兴致盎然地表情。
“来便试试我手里的剑,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靖龙看着眼前一脸轻松的顾玄,皱了皱眉,想了想,准备好了措辞才提醒道:“公子切莫大意,这些人的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彼此之间又擅长合击,阴谋诡计又多,公子如果一直以这种心思前行的话,我看咱们也必要再去了,直接打道回府就好了,毕竟公子在我眼前死了的话,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如此话语,虽是劝诫,但完全可以算的上是逾越无礼,毕竟靖龙只是下人,无论如何都没资格这么对顾玄说话。
然而顾玄却没有生气,反而是转过头,看着满脸决然之色的靖龙,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靖龙叔教训的是,是一路过来太过顺利了,但我对确不该如此得意忘形,以后若是我再有这种想法,请靖龙叔一定要再次提醒我!”
靖龙满脸的欣慰之色,但还是在马上抱拳行礼,连道不敢,两人经过了这一个小插曲,又继续上路,按照之前路上遇到的一个当地人的描述,朝着前方的一处村落而去,想要找个落脚的地儿,现在还是冬日,幽州也十分寒冷,真要餐风饮露那是找死,晚上必须得找个地方歇脚,不光是为了人要休息,马也得吃草不是,只是沿途的驿站虽然多,但也免不了刚好走到中间地方的时候,这时候去附近找个农家待一晚上也未尝不可。
然而靠的近了,却看见远处火光冲天,一阵阵厮杀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顾玄与靖龙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定然是出了大事,两人想也没想便策马向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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