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的街头,依然很是热闹,且充满着烟火气。
那些白天只能在小巷里转悠,不敢到大街上来的小摊贩,此时终于敢在街边露头,而在带着凉意的夜风中,最能勾起人馋虫的,无疑是烤红薯。
这个根本就上不了大多数人餐桌的粗粮,绝对是晚间这些小摊中的王者。
哪怕是那些假假的嫌弃路边摊不卫生的真小资或者假小资,确实挺漂亮挺在意自己形象,自以为很漂亮其实不漂亮,但加倍在乎自己形象,在有人注视的情况下,都不会在这些路边的小摊前驻足的女孩,也丝毫不介意抱着一个用纸包着的红薯,一路走一路小口的啃着。
在奶茶还没有被炒成是续命神水的时候,烤红薯,绝对是好多女孩子在秋日和冬日的夜里,经常会半夜里突然特别馋,特别想吃的东西。
尽管这玩意儿,往往只吃几口就觉得够了,觉得被骗了,但隔天再遇到,再闻到夜风中传来的那朴实却直击内心深处的香味,依然会心甘情愿的再上一次当。
因为就连周晨也忍不住又被骗了一次,那香味,实在是太勾人馋虫。
就是他这样一流的饭桶,一个烤红薯只吃了一半,也有些啃不动,但本着不浪费一粒粮食的优良传统,本着饭桶们那些从未宣之于口,但一直在默默坚持的原则,他还是囫囵着把剩下的那一半,也塞进了肚子里。
然后,在小区门口看到有卖烤肠的小车,马上决定来两根压一压,看到旁边有炸鸡腿,那就也来俩。
暑假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进了冯一平的有佳便利店,连一根烤肠都舍不得买的孩子,现在,嘿嘿,他一买就可以买两根,外加俩鸡腿,就是这么的豪横。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周同学,毕竟阔了些,真真的千万富翁了都。
一手推着车,一手烤肠鸡腿,轮流啃着,他还能在间隙里,哼着自己改编的顺口溜,“有钱啦有钱啦,我都不知道怎么花,我左手烤香肠,右手鸡腿大……”
美滴很,美滴很。
他在小区门前把车支住,要想不被爸妈唠叨,回家之前,手上的这些罪证一定不能留下。
正抓紧享受着,耳朵突然被人从身后揪住,“哎,”他惊叫一声,手里的烤肠和鸡腿都差点掉地上,“松开,松开,”他扭头一看,不是老妈,而是崔若颖,顿时火气直冒,“快松开,”
谁给你的这个权利?
今晚这是怎么了,我是命犯聊斋吗,总是被漂亮的小姐姐吓一跳?
“松开?”崔若颖手上还在加力,“刚才说我说得很正气凛然是不是,说得很爽是不是?”
周晨这才注意到,崔若颖已经换上了居家的运动服,这是,完事了?
我才开了一个会而已啊。
短平快,果然是当今社会的主流。
“我生气了啊,”周晨忍痛挣脱她的毒手,想着她今天可能的遭遇,一时不忍心对她发火,“要不我请你吃点东西?”
崔若颖看着他递到面前的被咬了一截的烤肠,还有被咬了两口的鸡腿,顿时真想飙脏话,把本美女当成要饭的吗?
“你是该请我吃东西,我都在门口这儿守了你一夜,”
周晨一愣,守了我一夜,就是这中间,没有发生什么事?
“你装模作样的说了那一通话跑了以后,我越想越气竟然被你这样的小屁孩看不起?我当时就回屋换了衣服,一直等你等到现在,”
周晨知道,崔若颖这是间接的在跟自己说,今晚,她并没有去,并没有踏出那一步。
他顿时觉得这夜色都亮了几分。
“我为你高兴……”
崔若颖一脚踢了过来,“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在我面前说这些没有大小的话,你说一次我踢你一次,”
“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居然还敢装腔作势的教训我评判我?”
“没有没有,只是关心你而已,”周晨笑,跟着又问了一句,“那,会有什么影响?”
“你说呢?”崔若颖从周晨手里抢走一根烤肠,把他赶开,自己跳上自行车后座,反着把烤肠咬下来一大口狠狠的嚼着,“从明天起,我又是夏菲身边那个拎包的丫头。”
只是这样?
想来一定是恼羞成怒的中年男人,竟然只会这样处置?
“拎包小妹也挺好,”周晨笑。
能看到这个世界更干净点,自然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好?你知道我为了摆脱那样的地位,做了多少努力?”崔若颖咬牙道。
“可是,当初的那个拎包小妹,是三中一年级好多男生的梦中情人,”
见崔若颖不满的看过来,他连忙补充,“现在也是,从现在到将来,一直都会是。”
崔若颖不由得笑了,“这还差不多,”
可笑着笑着,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她不想让周晨看到,低下头去,可是感觉眼泪快要流出来,忙抬头看天,双手上去重重的揉了揉,“冷风吹了……眼睛就不舒服,经常会……流眼泪,”
周晨转开头,不忍看她眼角挂着的泪水,一手把剩下的烤肠和鸡腿都递到她面前,“都给你,”
“不够我再去买。”
崔若颖看着那还带着他牙印的烤肠和鸡腿,再看他那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小孩子,为了让同伴高兴,忍痛让出自己喜欢的糖果一样,不由得气笑了,“呵呵,”她笑了两声,又吸了一下鼻子,这会也懒得讲究,先用衣袖擦眼睛,再用衣袖擦鼻子,“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想不通周叔叔和方阿姨,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抠门的儿子,”
周晨正准备把手收回来,马上感觉手上一松,女人啊,果然就是这么的表里不一。
崔若颖把那些周晨啃过的地方撕掉,看来竟然是一样都不给他留的意思。
周晨想说,我真只是跟你客气一下而已,“好吃吗?”
崔若颖吃着都有些凉的烤肠,“很香,”
周晨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抬手指着那看不到一颗星星,充斥着各色灯光的天说,“你看这天,虽然看不清楚,但只要你抬头看着,是不是感觉很博大,而且让你感觉平和温暖?”
崔若颖抬头看了一会,温暖好像没感觉,但平和,那是真的,“你想说什么?”
“我最近刚看了鲁迅先生的《秋夜》,”周晨说。
《秋夜》?崔若颖好像有些印象,不记得当年是学过还是在课外读物上看过。
她只知道,鲁迅先生的文章,至少按现在的解读来说,文中所描写的那些,一定都有各种各样的象征意义。
他文中的“天”,那指的一定不是天空。
“你呢,就是文中那极细小的粉红花,你要相信,温暖的春天一定会到来,收获的秋季也一定会到来,会有人注意到你,但必不会再将眼泪擦在你最末的花瓣上,因为你自己就会盛开得很灿烂,”
把《秋夜》早忘干净的崔若颖的似懂非懂的眨着眼睛,好像有些明白,只是,你既然想安慰人,能不能好好说?
“那你呢,你是什么?”
“鲁迅先生在那个园子里,看到了两株树,一株是枣树,另一株也是枣树,”
这句崔若颖有些熟悉,因为后来各种模仿者太多。
“粉红花,我也是一棵树,一棵不落无宝之地的凤凰也会选择栖身的树,梧桐。”
忘了《秋夜》内容的崔若颖此时也能明白周晨的意思,但她那张嘴,也从来就不是温柔可人那一挂的,“哦,你这是在我面前显摆是吧,你是参天的梧桐树,还有凤凰栖息在你的枝头,我却是树底下一朵瘦弱的小花?”
“还有,飞上你枝头的凤凰是谁,余小美,还是肖嶶?”
周晨无语凝噎,能不能讲点理了还?
还想当主持人呢,就这文化水平,就这理解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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