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先天五贼

    时光飞逝，又是百万年过去。
    亿万生灵兴衰，小千世界生灭，中千世界一波又一波演化。
    任何的恩怨、喜乐、情爱，最终都被时光淹没。
    那跨越无数星系的黑带层，在没有寿命的外神前，也终归是能走到尽头。
    黑带层、深渊层、鸿蒙城。
    这是天渊的三层世界，如果说第一层黑带层吸收了无数的小千、中千，是外神的乐园，那么深渊层，便是外神们的战场。
    在这里，高级别的旧日支配者们相互厮杀、吞并、分裂，再厮杀、吞并，一直到某个达到顶点的旧日支配者出现，进入鸿蒙城，得到支配‘旧日’的手段为止。
    而在鸿蒙城中，两道人影正走在无限的城池之中，只有前古七灵才能够进入内城，但在外城，依旧住着很多强大的旧日支配者，其中有一些，实力仅次于七灵。
    眼前这两个旧日支配者，已经没有半点外神的诡异模样，全部化作人形，一位是白发无眉的老丈，另一位是一身帝袍的青年帝王。
    这二位，便是在旧日之中，也是鼎鼎大名的存在，一名‘阴天子’，一名‘末运老丈’。
    ‘旧日’不死不灭，能够比较的，便是人性在漫长的时光中，有没有磨去，而这二位，百万年过去，还是这副面孔。
    这说明，二者至少保持了维持人性的良性循环。
    “听说了么，天子，那七位神尊失败了。”末运老丈道，他的双眼纯白，隐约可以看出无数世界的毁灭。
    “真的？他们也会失败？”阴天子语气也透着一丝惊愕，对于它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旧日来说，这种情绪十分难得。
    而在他的帝袍之上，有着至少上万幅画，每一幅画，都是一个中千世界。
    “这么说，传闻是真的，天地真的开辟了！”
    老丈笑了笑，看向无尽的城内，轻声道：“据说，有一位神尊被彻底镇压在了天地之内，应该是太古巨灵顽。”
    “居然是他，”阴天子更加惊愕了。
    论实力，前古七灵之中，太古巨灵顽毫无疑问能排名前三，他的肉身强度更是排名第一，在无数个纪元的苦炼之后，已经达到了‘大圆满’的层次，身形张开，能撑开几百个中千世界，任何旧日的力量都无法破开他的肉身。
    末运老丈接着道：“老夫听说，在九圣没有分家之前，‘顽’曾经挑战过九圣之中的泰岳氏，为了争夺九圣开天之位，结果被泰岳氏击败，这才退而求次，成了七灵之一。”
    “你的意思是，‘顽’是——”阴天子果断的住嘴了，七灵都是最顶级古神，不仅人性接近圆满，还能够用人性打磨外神之力，任何与他们有关的信息，必然逃不过他们的注目，只是简单的交流倒也罢了，但往深层次想，却很明显能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种，‘顽’很可能是被前古七灵的其它几位暗害的。
    第二种，前古七灵缺了一位，必然会递补一位。
    “‘顽’留下的十个神魔大世界，会有很多人感兴趣的。”
    阴天子盯着对方，从对方的双眼之中，他只看到无边无际的毁灭。
    任何人性都不是一尘不变的，当初末运老丈的‘人性’，未必是今日末运老丈的性格，他们认识也有几十万年了，一直是不错的搭档，但这一次交流，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顶级的旧日支配者，能够反过来支配旧日，通过独一无二的方式维持人性。
    但这并不保险，因为哪怕是‘旧日’自己，也不敢保证，人性会不会变化。
    只有古神，才能彻底锚定人性，只要自己不愿意，人性不会因为时间而扭曲。
    曾经的至交友人末日老丈，会不会已经变成了因为‘插朋友两刀’的旧日支配者，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我明白了。”
    阴天子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下一刻，一条黑带从其脚下蔓延而出，直接达到了宇宙虚空，无边的星辰像是光点一样在黑带周围环绕。
    每一个进入鸿蒙城的旧日支配者，便会自动开启一条‘黑带’，通过黑带跨过无数星系，吸引无数世界、吸引无数外神，这就是‘支配’本身。
    通过‘支配’，推演出属于自己的人性，这便是旧日支配者们要千辛万苦，进入鸿蒙城的原因。
    末运老丈选择了灭世之道，而他阴天子，则选择了阴德演化，将人性反复转世、提纯，最终演化出了一座阴德宝塔，镇压自己的人性。
    不过在自己掌握的‘黑带’之上，他发现了很有趣的一件事。
    有一尊达到‘旧日’级别的外神，并没有选择进入深渊层，却是在四处狩猎外神，而对方收容的外神之力的数量，已经夸张的达到了‘三千’种。
    虽说外神之力不会因为数量的增加而增强，但这数量也太夸张了。
    这一位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分裂，阴天子在探索‘顽’的遗产之前，决定先去研究一番。
    说起来，二者还是有一定因果的。
    群星之渊，十几尊外神正在数以千计的星辰之间游荡，之所以能在‘区区数千颗星辰’之中便汇聚了这么多外神，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这里是一处旧日禁区。
    所谓的旧日禁区，便是旧日支配者之前所居住，现在被遗弃的巢穴，这里往往会存在两种宝物，一种是古神遗留的‘残缺人性’，按照天地内的说法，便是不完整的先天大道，还有一种，便是古神的‘排泄物’。
    这种‘排泄物’并不是粪便，而是不与旧日支配者兼容的外神，这种外神力量被旧日收容，然后用特殊方式排出体外，一进一出，这类外神力量便会更容易被吸收。
    而此刻，在这名为‘群星之渊’的星系之外，一道黑色兜帽的人影悬浮虚空，平静的观察着这一幕。
    与百万年前相比，戚笼的外貌似乎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是，便是多了一个黑色的面罩。
    虚空之中没有半点风，但面罩却不断变化着，一会儿变成黑色的细纱，一会儿则是无数小手，又或是变成惨白的雾气、倒立的人头、白骨编制的围巾……
    百万年之中，戚笼收容了三千种不同类型的外神，也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哪怕创世级别的心境，外神收容的数量也不能超过三千。
    这似乎是某种极限。
    可以说，除了戚笼之外的旧日，都不可能达到这种理论上的极限。
    此时此刻，心境之中，刀架后的‘戚笼’早已站了起来，周围是无数刀影，重重叠叠，昼夜不休，每当有诡异显出之时，便会有刀影一闪而逝，将之斩灭。
    这般过程，已经持续了万年。
    戚笼可以肯定，如果他再不突破，再过三万年，自己必然分裂，而且这种分裂会很彻底。
    这就是收容三千外神的必然代价。
    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收容到极限之后，旧日想尽办法，才能排出的外神之力，自己却可以轻而易举做到。
    或者说，在达到‘极限’时，自己可以随意进行‘置换’。
    先天星辰大道
    先天黑洞大道
    先天龙影大道
    先天噩梦大道
    此刻，在不同的星辰之上，不同大道演化的生灵或是神灵正在竭尽全力抵抗外神入侵，一尊尊先天神祇、龙脉化身、圣血武神、杀神刀客出现，这些在小千世界是一代天骄，在中千世界是天之骄子，哪怕在大千世界之中，也能媲美三仙四灵的存在，在外神力量的作用下，依旧毫无抵抗之力的，被一点点侵蚀。
    戚笼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他可以肯定，这四种先天大道，并不属于天地内四九大道中的任意一条。
    也就是说，与‘遁去的一’的配方一样，‘四十九条先天大道’，也未必就是那四十九条。
    而且这四种先天大道并不那么纯粹，至少戚笼便可以看出来，在大道之内，一些隐藏很深的阴影藏在其中。
    这到底是古神的‘排泄物’，还是古神的诱饵，没人清楚。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百万年间，戚笼只针对最初级的外神，而从不对旧日禁区下手。
    类似‘群星之渊’一类的旧日禁区，他这百万年中，也见过了三四个，不过从没有吞噬过这里的东西。
    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个好处，便是这类禁区，总会吸引外神前来，而自己可以守株待兔，这可比自己到处乱跑要有效率多了。
    不过自从‘外神猎手’这个名头越发响亮之后，一旦自己出手，就会迅速引发外神们的警觉。
    自己在这里，已经足足躲藏了千年，用的是一种特殊的外神力量，叫做有形掠夺者，能将一切有形之物化作无形，包括自己。
    鱼塘终于勾来了足够多的鱼，下一刻，戚笼出手了。
    空间无限拉近，一尊外神在几乎无所察觉的情况下，被他重叠空间，抓了过来。
    这尊外神是一颗星辰大的骷髅头，两颗眼珠内部塞满了脑浆，似乎随时都会溢出来。
    然而对方的外神之力还没发作，戚笼身上的黑衣便罩在了骷髅头上，下一刻，无数的外神力量喷涌而出，将对方淹没。
    然后戚笼恢复了原型，大拇指化作了一根肠子，肠子上连着三颗眼珠，随着骷髅头的收容，这玩意落了下来；随即戚笼单手一抓，一种远距离的传送发动，连同这只手掌，一同传送到了星系之外。
    几乎同时，空荡荡的一节手臂之上，无数肠子爬了出来，又开始无限的扩张。
    而戚笼很快盯上了一个外神，那是一个不断分裂的眼珠子，这颗眼珠分裂的数量多到可怕，合起来将一座大陆的表面填满，视线照射之下，星球大陆上的一切存在，全部静止不动。
    戚笼往腕口轻轻一划，血水一滴滴落下，每一滴落下之后便会涨大成血球状，每一颗血球裹向一颗眼珠。
    半年时间之后，所有眼珠都被血球裹住，然后血球往回收拢，收入腕中，随着腕部伤口合拢，戚笼的左眼微微发亮。
    同时，另一种外神力量被排异出去，随即被戚笼传送到了星系之外。
    “这种能力似乎不错。”
    戚笼目光轻轻一扫，目光所过之处，无论的人、还是物，或是火焰、气血、神意，全部僵硬不动。
    这不是一种时间停滞的能力，而是一种物质停止运转的能力。
    这两种外神被收容，两种不兼容的外神被排出，精神层面上，戚笼顿时感觉压力小了许多。
    ‘如果理论上自己收容了所有能够相互兼容的外神，那么是不是可以解决外神的疯狂本性，而那种等级的肉身，会不会达到‘元始天王’的层次？’
    而随着戚笼的出手，恐怖的呓语声一下子大上百倍，整个肉眼可见的宇宙都被这种声嘶力竭的呐喊给覆盖，哪怕对于外神来说，这种呓语都足够恐怖，不少先天神祇被余波涉及，直接就脑袋爆掉了。
    而一些有灵智的外神，人性传来疯狂的警告。
    “是…是它……”
    “怪、怪物。”
    “猎杀者，杀、杀、杀…逃。”
    “嗯？”
    戚笼忽然一转头，眉头一皱，只见一条先天大道被抽干了，却不是被场上的任意一个外神抽走。
    不仅是先天大道，甚至与那条先天大道纠缠的外神，怪异扭曲的体型也一点一滴干瘪下来。
    “这种感觉……是它！”
    戚笼在这百万年间，不是没碰上过连他都感觉麻烦的存在，而这玩意便是其中之一。
    当初他和它交手，直接被其抽走了上百尊外神，若不是靠着顶级的精神境界压制，恐怕会直接被其抽干。
    后来他下了功夫去调查这东西的来历，才知道这东西是让外神都闻之色变的一种怪物，号称先天五贼。
    贼命、贼物、贼功、贼时、贼神
    这五贼是不知多少纪元前，某位古神开辟大千世界的产物，大千世界自然是开辟失败了，但天地残骸却孕育出了这五个以外神为食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