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鸥

    一所陈旧的居民楼，楼道内横七竖八的堆放着杂物。
    王昊借着手机微弱的亮光，摸摸索索，打开房门。
    这是间两居室，装修九十年代风格，白墙，高墙裙，包门、包窗台...尽是实木原色的包裹，在当时而言可谓豪华配置。
    他没有多少行李，仅是些衣物，墙边的衣柜都没挂满，东西大多寄放在美国朋友家里。
    写字台上堆着笔墨纸砚，普普通通的大路货。
    上辈子曾有段时期，洛阳纸贵，华夏大地上掀起一波全民书法热，他也没能免俗，偶尔学着文人挥毫泼墨，墨走丹青。
    来到这地界儿也没撂下咯，不是附庸风雅，写大字最起码能让他平心静气。
    而墙角的吉他则是邻居哥的，他拿来自娱自乐。
    这屋子每月小二千，算房东照顾了。
    房东是个老头，姓龚，清桦退休教授，有个儿子，不过王昊没见过。
    龚老头住在隔壁新小区，性格挺好，热心肠，很纯粹，没有文人的傲慢和偏见。
    当初租房时，知晓了王昊的情况，就一直挺关心他，偶尔还会邀请王昊去他家里吃饭，一来二去，便熟络起来，再加上王昊为人、谈吐，都挺对龚老头心思，慢慢的，俩人就成了忘年交。
    王昊脱掉衣服，摘下手表，回归自然，一米八五的大个子，犹如猎豹一般流线型的肌肉线条，充满了爆发力。
    简单洗漱，随便套上条大裤衩。
    “呼~”
    王昊躺在床上，腰肢伸展，浑身上下一阵轻松感。
    屋顶挂着一盏节能灯，映得整个房间有些雪白。
    他感觉命运和缘分很奇妙，奇妙的重生，奇妙的相遇，如果今天他没路过天桥，又会发生什么，真的不可琢磨。
    前世他穷过，富过，一个人乐乐呵呵，逍遥自在，没经历过温馨的亲情，也没遇到海誓山盟的感情，总归是有缺失的。
    还没等他活明白，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历史背景，人文景观，文明程度都非常相似，具体到细节上的不同，
    至少多了个他不是吗？
    唉！在快车道上飙车，出事故的概率总是有的，即使是老司机也难免马前失蹄。
    不过，在这里他找到了缺失的亲情，虽很短暂，但却永恒。
    此时，王昊不由想起狐小宓，转身攥过枕边的相机，开机。
    屏幕上几道裂纹纵横交错，但并不影响使用。
    王昊一张张翻着相机里的照片，明显很多是对着老照片拍的，有黑白照，有彩色照，有的在片场，有的在家里，有的跟明星或者朋友合影，有的单独自己，直到今天竖着中指那张，可以说记录了狐小宓从小到大，成长的点点滴滴，从乖巧到叛逆。
    看着看着他嘴角弯起，露出鸡贼的笑容，心思:
    “不知这丫头发现忘记带走内存卡的时候，会不会暴跳如雷？哼！让你不留电话。”
    “啪啪啪！”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他的遐思。
    “浩子！”
    王昊闻声腰一挺翻身而起，光着脊梁，赤着脚，往门口奔去，“哎~来了，姐，等一下。”
    来人叫小鸥，王昊的对门邻居。热爱舞蹈，还是个编剧，最特殊之处是他有个影帝男朋友博子。
    年初王昊刚搬到这个屋里，正巧碰上俩人出门，他都愣了，实在是太意外。
    未来60亿帝啊，那是一般人嘛。
    当时简单寒暄几句，算是认识了，之后在王昊有点儿刻意结交下，就有了来往。
    人都是有感情的，随着时间推移，现在他和博哥的关系，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小鸥则拿他当亲弟弟待，知道他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后，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时常做点好吃的喊他过去，衣服扣子掉了她给缝。
    对王昊来说，现在小鸥就是他亲姐。
    开了门，没等王昊言语，小鸥便急促的说道：
    “浩子快点儿！我家洗手间水龙头坏了，水到处喷。”
    王昊二话不说，门都没关，直接往对门走去，“姐，总阀门关了么？”
    “没有啊，我都不知道在那儿，光用毛巾把龙头盖住了。”小鸥亦步亦趋跟着。
    小鸥家户型跟自己的一样，王昊到厨房，找到总阀门关上，阀门有点锈，不过对他来说不是什么事儿，手上有力。
    这时他才有功夫儿检查卫生间的水龙头，来回扭了扭，发现龙头杆乱晃，不吃力。
    王昊摇了摇头，对站在一旁望景的小鸥道：“姐，这水龙头不能用了，明儿一早我去买了帮你换上，桶里的水够用么？”
    水滴石穿，日常生活中，水滴不跑表，小鸥这么告诉他的。
    小鸥探了探头，瞅了眼水桶里的水位，应道：“就一晚，够使。”
    “没事儿，我回去了，姐。”
    说完转身就要回屋，小鸥喊住他：“浩子，坐会儿吧，陪姐聊聊天。”
    王昊见天儿还早，回屋也没事做，聊五块钱的也行，道：“那成，姐，等我先回去穿件衣裳。”
    说完回屋随便抓了件衣服，踏上拖鞋，带着手机，进入小鸥家。
    ......
    盛夏的夜晚很热，屋内却凉风习习。
    客厅被小鸥收拾的一尘不染，黄皮长条沙发上整齐的码着几个靠垫，方形玻璃茶几摆着点儿零嘴，对面是一溜儿枣红色的矮柜子，上面装饰用的瓶瓶罐罐摆了五六样，电视机里正放着当下大热的电视剧。
    “还害羞呢，跟博子一起光着膀子瞎晃悠的不是你啊。”小鸥端着茶壶走过来，揶揄道。
    王昊抬头打量她一眼，女性标准身高，长发肤白，不是太漂亮，但贤惠端庄，眉宇间透着股英气，总之配博哥是绰绰有余。
    他目光没敢停留太久，低头喝了口茶，掩饰了下冒失的行为，盘起腿，整个人窝在沙发里，笑道：“博哥不是不在嘛，总要注意些。”
    小鸥坐在单人沙发上，磕着瓜子，笑道：“去去去！小毛孩思想太龌蹉。”
    王昊低头抿了口茶，心里有点郁闷。
    他都十九了，还小？要是在农村，这个年纪都能结婚了。
    “姐，博哥最近天天晚上赶场到半宿，第二天还得上课，身体受得了么？”王昊担心道。
    “没事儿，当年姐和你哥走过南，闯过北，在外面演出，哪天不这样儿。”小鸥道。
    她回答的大气磅礴，但那丝潜藏的担忧，却没逃过王昊的眼睛。
    “呃....可毕竟不是当年了，再说博哥好不容易考上北电配音班，每天早课不去，老师也会有意见吧。”
    说完觉得这话有点直，忙摆手道，“我不是说博格老啊，我是说.....”
    “行啦，他本来就老，越长越残。”小鸥笑道。
    说完低头沉默，过了一会才抬头道：“唉~这也是没办法，北电学费太贵了，眼瞅没多久，又得交了。”
    王昊想了想，道：“是不便宜，不过博哥真的超帅，由内而外的那种，特别吸引人，不像有些人，单看外表帅是帅，可是缺乏灵魂。”
    他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璜博是那种各项技能都点满的人，能唱能跳能演，会主持会做饭会写作，跑得比小伙子快，游泳好，还会钓鱼，也能潜水捞鲍鱼。
    最尼玛让王昊服气的是，他竟然还会剪头发，而且手艺相当不错，他的发型都是博黄给整的。
    小鸥闻言“噗嗤”笑了，一脸幸福样，像是想起他们曾经的浪漫，嘴里却是死不承认，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博哥又不在，用到着这么夸他吗？”
    “真事儿！博哥在的话这么讲，他还不得嘚瑟上天？哪能让他如愿。”王昊笑道。
    俩人谈性正浓，传来一阵“嗡嗡”的手机震动声。
    王昊拿起电话瞅了一眼，屏幕上戳了三个字“郑叔叔”，面色不由柔和几分，他知道肯定是小丫头打来的电话。
    小丫头叫jesiica，王昊一般称她大毛或者毛毛。
    根据这孩子的记忆，老头子初到加州那会儿，正是黑人排韩暴乱。
    老头子初来乍到，以为华人受欺负，忍不住出手救了当时正被一个黑鬼用枪指着的郑爸。
    两家自此结缘，伯克利与旧金山相隔不远，郑爸为人也着实不错，时常携家带口的来探望老头子。
    王昊重生后，继承了这份善缘，当时他美了半天！
    能不美么？
    前世他可没少看韩综，为此专门学过韩语，自然知道记忆里的小丫头是谁。
    他倒没有什么龌蹉的想法，对她就像对自己妹妹似的。
    “hi，大毛。”
    “菲尔！叫我jessica！jessica！说多少次了！”
    电话那端传来小丫头高呼的声音，透着一股烦躁的情绪。
    “恩，好的，大毛！”
    “你...”
    世界不管怎么变，唯一不变的一件事儿，可能就是：
    不要得罪女人！
    不管她大还是小！
    王昊为此付出了代价，哄了半天，才把小丫头哄好。
    “菲尔，今天公司评比，我又得了b！”
    “毛毛你要有信心，你很棒，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将来肯定能出道，我们不是有约定么？”
    王昊知道小丫头信心坚定着呢，就是想听几句安慰话，所以他捡着好听的讲。
    “好吧！fighting!菲尔，告诉你哦，我又偷偷用二毛零用钱了。”
    “那二毛没哭么？”
    “她又不知道，再说小孩子哪用得到。”只听毛毛小声嘟囔道。
    “你这么讲二毛听不到么？”
    “菲尔，你好傻，我躲在房间啊！”
    “......”
    小丫头虽平时高冷范十足，但正是需要倾诉的年纪，巴拉巴拉的不停诉说着：
    什么食堂饭菜不合口味啊，想吃肉啊，练习辛苦啊，和谁闹矛盾啊，诸如此类，净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王昊一番安慰，一顿闲聊，一碗鸡汤，让她情绪得到释放，元气满满，继续她冗长的练习生生涯。
    他也为此挠头，是不是该充充电了，鸡汤还要再灌四年，他怕汤不够啊。
    小鸥见他挂断电话，笑道：“你小子满口甜言蜜语，要是真进了娱乐圈不知得惹下多少风流债。”
    “嗯？”
    王昊诧异道：“小鸥姐还懂英文？”
    “很奇怪嘛？你以为我是你博哥啊，除了语文好点，其他样样疏。”小鸥一副你小瞧天下人的样子。
    王昊打了个哈哈儿，给小鸥解释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抬头间望了眼时钟，不知不觉都十点了，便起身告辞：“姐，我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儿，锁好门，有事儿就招呼我。”
    “行了，你姐这么大了，还用你嘱咐。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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