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瓮中捉鳖

    因为改革的严谨，梅青臣几乎事必躬亲，这对他的精力和体力自然是极大的考验了。
    梅青臣身边的人都能够看的出来，丞相最近的精神和身体状态是很不好的。
    可是随着九公主出现，丞相大人的脸色分明发生了改变。
    一个人气息的改变是可以看得出来地，身上那种明扬的气质可以让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梅虎臣却心有郁闷，本来是把九公主叫来，看看他孙子是多凄惨的，可现在孙子看起来精神相当不错，那自己这个做祖父的岂不是有了欺骗殿下的嫌弃。
    “咳咳~梅青臣，你不是好几天没休息了吗！现在殿下都过来了，让殿下帮你看着，你去休息一下吧！”梅虎臣走到自己孙子面前。
    故意把事情说出来，就是想让云翦担心一下他孙子的。
    可梅青臣是个不配合的，他淡然一笑：
    “祖父不用担心，我刚才不是睡了吗！早就休息够了！”
    看梅青臣现在神采奕奕的模样，哪里像是睡不着觉的样子。
    就连一直都觉得丞相会累坏的云翦都感觉，丞相现在是没有问题的。
    “你……”梅虎臣都无语了。
    蠢孙子，都不知道配合一下。
    梅虎臣是想让云翦给自己当孙媳妇的，可是他也知道皇后和江南王一直都不配合，或者说，他们不喜欢自己的孙子。
    梅虎臣就想着，自己给孙子和云翦创造机会，只要他们两个看对眼了，皇后等人的反对不也就小了很多。
    可孙子一点情趣都不懂，面对云翦都没有一点小伙子哄女孩的情调。
    哎~梅虎臣遥想自己当年，可比孙子强多了。
    “殿下身上还有伤，不如去房间休息吧！”梅青臣也不看自己爷爷什么脸色，很客气的邀请云翦去休息。
    云翦觉得自己在将军府休息算什么事情，她之所以过来，就是想看看梅青臣这边有什么要帮忙的。
    可是不等她开口呢，外面就有宫里太监尖锐的嗓子喊着“陛下嫁到！”
    梅青臣一刻不耽误，面色严肃的整理一下身上的袍子，快步出门迎接。
    不管梅青臣是否是真心的尊重皇帝，至少他现在表现出来了对皇帝的尊重。
    梅虎臣也连忙整理衣衫，跟着迎接了出去。
    越是在这种变法的关键时刻，整个丞相府对皇帝更加尊重。
    等云翦被抬着出了府门的时候，梅青臣已经带着一府的人跪在前面迎接了。
    皇帝气色不错，尤其是看着梅青臣带着这么多人出门迎接的时候，他和蔼的走到梅青臣面前，亲自把他扶起来：
    “丞相瘦了。”
    带着点感慨的口气，还有疼惜包含在里面。
    梅青臣连忙摇头：
    “陛下帮臣承担着所有的压力，臣不累的！”
    皇帝脸上的神色更欢喜了：
    “哪有，那些老臣也就是在朕面前哭喊几声而已，朕知道所有的压力都在你身上！”
    皇帝说着，又把梅虎臣扶起来，十分感慨的说道：
    “老丞相，你有一个好孙子啊！”
    其实，皇帝想说：虽然你儿子不成器，但是你有个好孙子！
    但皇帝也知道这样的话不好说出口，干脆不提他的儿子了。
    可梅徐风竟然带着几个道士从府里出来了，甩着拂尘跑到皇帝面前告罪：
    “梅徐风接驾来迟，请陛下赎罪。”
    嘴里说的恭敬，可梅徐风竟然没有跪下，他带着的几个道士更是如此。
    皇帝也没有介意，实际上他都不想看到梅徐风，梅徐风这个样子看着心烦！皇帝记得梅徐风当年可是文采出众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破了红尘，一心出家了。
    “云翦！”皇帝一眼看到云翦被抬出来，他大步走了上来。
    等看到自己的闺女被包成了粽子，皇帝脸上神色悲戚：
    “你看看你都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你是我大周的皇族，冲锋陷阵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你来做！”
    “父皇，二哥不也驻守边关！”云翦笑着回答。
    皇帝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欣慰：
    “你二哥的确是个能干的。”
    云翦故意说起来二皇子，就是想看看皇帝有什么反应的，结果看到皇帝脸上露出来的喜色之后，云翦心里就明白了：二皇子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果然是高了不少。
    二皇子出身低微，可是这么多年镇守边关，十分出色。
    加上如今陆丰城的支持，二皇子可谓是朝堂上最大势力了。若是那些氏族鼓动和支持，谁知道二皇子会做出什么举动呢？
    当云翦有这些心思的时候，梅青臣也在留意着这边。
    他不动声色的上来，笑道：
    “不知道大元帅什么时候北上？”
    皇帝在梅青臣的陪同下进了丞相府，点头道：
    “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梅青臣若有所思：
    “微臣想设立北方九城重镇，不知道二皇子能否出任北方镇边将军？”
    皇帝眉峰一挑，带着几分兴奋：
    “自然是可以的，陆焕之身为大周皇帝，哪有不为大周出力的说法！”
    不等梅青臣再说些什么，皇帝主动问：
    “不知道丞相要让陆焕之镇守哪个城池？”
    梅青臣脸色不变，心里却是感慨了：陛下已经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给二皇子城池封地了！
    “恒山以南地势平坦，正可以建造城镇，不如多给二皇子军卒，让二皇子在恒山开城！”
    皇帝听着梅青臣的话，微微皱眉：
    “恒山的确应该设立城镇，不过需要财力物力极大，不知道国库能够支持？”
    “支持是肯定的，但二皇子也需要从武寇周边获取一些支持。”梅青臣也不含糊。
    陆丰城既然是二皇子的背后支持者，那么在这种时候自然应该出力了，这也算是梅青臣分解、削弱一下武寇城的实力。
    “朕回去跟陆丰城商量一下！”皇帝没有着急答应。
    其实皇帝还是想从其他地方支持一下二皇子的，武寇毕竟是最重要的北方城镇。
    皇帝在丞相府没有呆太长时间，嘱咐梅青臣放手改革，又关怀了一下云翦之后，就离开了。
    送走皇帝之后，梅青臣又处理了一下政务，梅虎臣直接把九公主带到了梅青臣的书房，听着他颁布政令，跟下属商谈改革之事。
    梅青臣也没有回避，当着云翦的面颁布了农科律法。
    “重新普查分配，人均农田不得少于一亩，不足者从氏族田产分出！”
    梅青臣的命令没有一分的犹豫，带着几分铁血的颁布下去，哪个城镇的氏族胆敢霸占着农田不分，等待他们的将是丞相的怒火。
    云翦在旁边听得皱眉，她很清楚封建时代农田对于氏族和民众的重要性。
    梅青臣抢人家的农田，比抢钱还要严重。
    “丞相，各地可有氏族反抗？”等到人都下去之后，云翦直接开口询问。
    梅青臣抬头看她，黑沉沉的眸子如同漩涡一般，让人看不透彻，他这样的面色有几分森然。
    显然，是因为云翦的话，触到了让他不舒服的话题上，不过他没有发作，反而是沉淀了一会之后，道：
    “大周各州没有安宁之地。不过这不影响本相政令，两万梅家族兵从北向南，开始剿灭乱匪，并且本相已经颁布奖励法，各个州府可以自行安定。无论何种势力，只要能够安定州府、执行律法就可以得到官府承认。包括那些乱匪。”
    梅青臣的这个办法也是解决匪患的办法。各地匪患严重，但是丞相却下令既往不咎，只要他们能够稳定地方、遵守律法，那么之前的匪就可以取代原先的官府，成为新法的执行者！
    乱有乱的制法！
    云翦点头：
    “各地的义军本来就是穷苦人，自然拥护丞相律法了，只是他们未必有学识可以执行丞相律法！丞相往每个地方都派遣了士子吗？”
    “其实用不着本相派遣，他们自己可以寻找士子的！这是让寒门翻身的一个好机会。”丞相喝一口茶，气定神闲。
    只是，谁都不知道丞相淡定的表面下，心底藏着多少的担忧。
    毕竟，他所用的几乎就是一个大乱的制法，谁能保证大周可以在这种手段下安定下来。而且各地氏族也会趁着机会发展各自势力，他们会派出族兵抢占各个地方，表面上拥立新政，等巩固了实力之后，露出狰狞的獠牙。
    “丞相担心的是那些氏族趁机壮大实力吧？”云翦直接开口问。
    梅青臣承认，公主很聪明，所有的问题都能够被她一眼看穿。
    “几个氏族已经联合了，这的确是很难缠的问题，殿下麾下精兵数万，本相还需要仰仗殿下啊！”梅青臣看着云翦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算不上亲近，甚至还有点揶揄的意思。
    云翦明白，这是丞相对自己还有所不满啊。
    就因为云翦之前答应了让萧静恒去了南方，带兵收复衡山郡，所以丞相对她的态度一下子生疏了不少。
    “丞相有任何需求，本宫自然尽力满足！”云翦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的回答。
    “多谢殿下！”梅青臣似乎是有些恍惚，揉了揉眉心。
    这时候暗卫悄无声息的进来，看到书房还有九公主在，那暗卫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出去的。
    梅青臣叫住他：
    “说吧。”
    得到了丞相的命令，暗卫也不犹豫，直接道：
    “几个南方家族已经跟萧静恒的族兵联合，大约十万人，开始进攻衡山郡的南陈军。从双方兵力来看，衡山郡在一个月之内会被拿下！”
    丞相挥手让暗卫出去，笑看着云翦，道：
    “殿下，有什么想法？”
    听梅青臣口气中的玩味，似乎是在说：看吧~这就是你放走的萧静恒，已经联合了南方氏族，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
    衡山郡被他拿下来之后，会成为第二个萧家的根据地，而且还是更强大的地方势力。
    “衡山郡也可以是氏族宣泄的一个缺口，丞相何不让更多的氏族南下，去衡山郡呢。这样那些造反的氏族都集中在衡山郡了，也好过散落在大周各个地方，分散我们的精力。”
    梅青臣皱眉思考了下，觉得她的说法有几分的道理。
    整个大周的氏族的确是被丞相给逼得要“喷发”了，而只要自己放纵疏导一下，让他们各自的势力集中到衡山郡，不就是那些氏族的宣泄口么！
    这样子尽管会让衡山郡成为最大的氏族集中地，甚至强大到无法对付。会让大周失去对衡山郡的控制，但也比那些氏族在各地造反的好！
    心中定下的丞相，一条条命令发了下去，一忙碌就已经是深夜了。
    云翦没有离开，在梅虎臣的强烈要求下，就在丞相府住下了。
    五百亲卫把丞相府护的如铁桶一般。
    让那些在丞相府外面徘徊了很久的氏族杀手找不到机会。只能悻悻回去了。
    而在夜色中，皇城内的氏族长老和族长们悄悄的来到了萧家。
    床上的萧老看到这些氏族长老们，只能打起来精神，询问：
    “各位，有什么事情深夜到访？”
    自从萧老的名声坏了之后，这些平常经常来的氏族们就断了联系，现在却突然都集中到了他家里，萧老知道肯定是有事情的。
    “萧老，我们是来求救的！”赵家的一个长老走上来，十分坦白。
    独孤侯更直接：
    “我们派的杀手几次暗杀都没有成功，现在丞相府的护卫力量是越来越强了，梅青臣这是打算把我们逼死啊！我们氏族不能任由他宰割！所以，我们必须联合起来，给梅青臣强烈反击！”
    其他的氏族纷纷附和：
    “对！梅青臣已经对我们动刀了，我们没必要忍耐下去，忍耐也没用，反抗才是正途！”
    “我们跟二皇子还有大元帅交涉过，他们没有明确表态，所以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二皇子那边。”
    “听说萧静恒已经带兵开始攻略衡山郡了，而且还联合了南方的几个氏族，佣兵十万！那就是我们的出路啊，我们不如把族中精锐都派遣到南方，跟萧静恒回合，等拿下衡山郡之后，那就是我们的立足之地！”
    “不错！现在梅青臣对于南方的控制力度还小，水路更是没有监视，是我们往南方转移的好时候！”
    “守护西城门的是我慕容族人，我们可以用商队的方式转移！”
    萧老静静听着，总感觉这些人说的不靠谱，他们一股脑的全都去了衡山郡，难道就不怕衡山郡是一个大瓮，聚集了所有的氏族力量之后，被梅青臣来个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