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钰琳:“是。”
言之凿凿,斩钉截铁。
张凡:“你说你交了,但最后却没有你的,为什么?”
“是不是中途弄丢了?或者收卷的人漏了?”
张凡:“试卷以小组为单位,密封装订之后才送到办公室进行批改。如果弄丢,那么整个小组都会一起不见,怎么可能只丢一个人的?”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负责收卷的人疏忽遗漏了。”
张凡挑眉,镜片后的双眼漆黑沉邃,仿佛洞悉一切:“那小测当天是谁负责收卷?”
话音刚落,沈婠便主动从座位上站起来:“教授,是我。”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女人表情如故,面色坦然。
马钰琳也猛地朝她看去。
“沈同学,你……为什么弄丢我的试卷?”
沈婠不予回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
女人面上掠过一抹愤然,转瞬即逝。
张凡:“沈婠,你看到马钰琳的试卷了吗?”
“没有。”不需要思考,她脱口而出。
“你撒谎!我明明交上去了。”马钰琳双颊涨红,似气怒到极点,整个人都在颤抖。
“是吗?”沈婠平静得不像话,直到这时她才给了对方一个正眼,“可我怎么记得,你只交了草稿纸和一张试题卷,而没有答题卷?”
马钰琳目光微闪,委屈之中流露失望与痛心之色:“大家同学一场,就算你真的把答卷遗漏,害我没有成绩,难道我还会打你骂你不成?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认个错,道个歉就此揭过,大家还是朋友。可你现在这种态度,实在让人太寒心,推卸责任也不是你这么个耍赖法儿。”
“耍赖?”沈婠轻笑,淡漠的眼神似要穿透她内心深处,洞悉所有丑恶与肮脏,“我倒是觉得有人想碰瓷儿。”
“你什么意思?”目光骤紧。
“我也想问马同学,你故意不交卷,借此往我身上泼脏水,又是什么意思?我跟你有仇吗?”
马钰琳面色一白:“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自己疏忽,如今又想倒打一耙,要点脸行吗?”
“同样的话,我送还给你。”
要点脸行吗?
两人各执一词,事情发展陷入僵局。
其他人也没闲着,各抒己见,纷纷站队——
“马钰琳不像那种人,倒是沈婠,装逼又高调。”
“可她为什么偏偏漏掉马钰琳的试卷?”
“还能为什么?怕别人比她考得好,分数高呗!”
“那也不该针对马钰琳啊!”
从前两次模拟实践成绩和各科小测分数,沈婠和蒋硕凯独领风骚,名列前茅,而马钰琳的成绩只在中等偏上,就算下黑手,也不会对着她。
“……说得也是。”
“那沈婠没动机,可以排除嫌疑喽?”
“所以,马钰琳在撒谎?可她为什么这样做?同样没动机啊?”
“可能中间有误会,哪个环节出了错。”
“……”
张凡:“安静!”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闭嘴。
张凡视线落到马钰琳身上:“现在你还觉得是沈婠把答卷遗漏,推卸责任肯定坦诚?”
“教授,我不想用恶意去揣度他人,但沈婠现在的态度我无法接受。”
张凡转眼看沈婠:“你有什么话说?”
她莞尔勾唇,云淡风轻:“该说的我都已经解释清楚了,教授心知肚明。”
两人打了个哑谜,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马钰琳不由皱眉,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本来这件事我想私下解决,为某人保留一点颜面,但事实证明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对于那些冥顽不灵、不知悔改的人来说,批评教育没用,只有让她自食恶果长点教训,以后才会学乖。”
张凡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不少隐晦的目光飘到沈婠脸上。
马钰琳按捺住心头跳跃的激奋,努力维持着一副委屈凄苦的表情,但下一秒——
“马同学,你没交答卷在先,污蔑同学在后,我怀疑你的品行有很大问题,将据实上报给校方进行处理。”
反转来得措不及防,除了张凡和沈婠,其他人仿佛大白天见鬼,难以置信。
“靠——什么情况?我没听错吧?居然是马钰琳的锅?”
“没交答卷,污蔑同学,啧啧……她脑子是不是有包?”
“损人不利己,何苦来哉?”
“她想试试答题不交卷什么感觉?”
“都是腰椎间盘,为何你如此突出?”
“傻吧!”
“……”
马钰琳的脸色先是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教授,您凭什么下这种结论?!我没有!”
气愤,无辜,满眼错愕。
众人一默,开始摇摆。
张凡轻笑:“凭什么?就凭沈婠在清点试卷的时候就发现缺了你的,可那时人已经走光,她只能用书面说明的形式告知阅卷老师。”说着,从教案里抽出一张纸条,“这就是她夹在试卷中间,一并送去办公室的《考场情况说明》。如果你还想狡辩,那就只有去监控中心调取小测当天的监控录像,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马钰琳身形一晃:“监控?!”
在做之前,她仔仔细细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任何摄像头。
张凡:“忘了告诉大家,所有教室里的摄像头全部采用埋入式安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你们各自的学习情况。”
众人傻了,纷纷回想自己有没有在课堂上搞过什么小动作,还有那些挖鼻孔的,剔牙齿的……
只有马钰琳,面色惨白。
下课之后,沈婠去了趟张凡办公室。
当然,马钰琳也在。
四目相对,一个冷淡如故,一个心虚退缩。
张凡:“来了?”
“嗯。”
她走到马钰琳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我们之前见过?”
“……没有。”
“既然没见过,想来也不会结仇。所以,为什么污蔑我?”
马钰琳不说话,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张凡静静旁观,没有插话。
沈婠:“让我猜猜。”
她摩挲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记得第一次模拟实践,你曾经找贺淮组队,但最后他选择加入我们组,所以你怀恨在心。”
马钰琳猛地抬头:“你!”
她以为沈婠不会知道,毕竟那个时候,她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就算知道,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很快就不记得了。
沈婠确实不记得马钰琳是谁,做过什么,但当时背后那道含恨带怨的目光却让她记忆犹新。
“为了贺淮?”
“……”女人抿唇,闭口不言。
但她窘迫闪躲的目光足以说明一切。
“呵,可笑!”
沈婠的态度顿时激怒马钰琳,许是知道自己难逃一劫,面子里子都踩在地上,也无所谓什么自尊不自尊,索性破罐破摔——
“你懂什么?!我好不容易才靠进起航,想着凭自己的实力总能让人高看一眼。可你的存在,遮盖了一切光芒,让所有人只能活在阴影下。凭什么?样貌?身材?智商?还是手段?”
马钰琳真的不懂。
她长相不差,身材也不错,在学习方面足够努力,也足够优秀。
可为什么还会有沈婠这种人的存在?
只要她出现,所有目光都会被她吸引。明明做同一件事,她总能比别人突出,比别人优秀。
有她在,其余的人只能沦为陪衬。
“我只是不服气,想看你从云上跌落地底是什么样子。”
沈婠:“所以你就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进行报复?”
“幼稚?”女人一怔,讷讷低喃:“原来,我做的这一切在你眼中,都只是幼稚的表现?”
“不,还有愚蠢。”
言罢,沈婠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张凡轻叹,抬眼看向马钰琳:“你出去吧,这件事我已经报告校方,估计会通报批评,你做好心理准备。另外,《企业兼并与收购》这门课,在贺总的强烈要求下,不再进行结业考试,至于成绩就按这次小测的结果录入。”
也就是说,马钰琳结业考其中一科的分数将记为零分。
这跟通报批评完全没有可比性,严重一点,很可能无法毕业,那她为之努力并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将付诸流水,转眼成空。
课堂上当众丢脸,马钰琳固然难堪,但不至于害怕。
被张凡单独叫到办公室,马钰琳虽然羞窘,却还不算恐慌。
当得知自己可能无法顺利毕业,马钰琳才真正慌了,怕了。
“教授,我错了,求求您网开一面!”眼眶通红,蓄满泪水。
张凡轻叹:“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做出那种事?”
“教授,我只是气不过,想给沈婠一个小小的教训,我不想害人,您相信我!”
“正因为情节不算严重,你才有机会留下来,没有被直接开除。”
马钰琳如遭雷击,嗫嚅着唇瓣:“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一科零分,如果其他科目足够优秀,相信平均分及格不会有太大问题。”
足够优秀……
“谢谢您,我知道了。”
从那以后,马钰琳就像变了一个人,之前还会和班上女同学说话交流,侃天说地,偶尔勾搭勾搭男同学,经此一事,她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心无旁骛,俨然把自己逼成了书呆子。
不过这些都和沈婠无关。
只要不来惹她,那么一切都是浮云。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沈婠刚踏出教室,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忍不住挑眉。
一旁苗苗余光一瞥,下意识屏住呼吸。
“喂,小叔。”
“下课了?”
“嗯。”
“你来一趟校长办公室。”
“好。”
十分钟后。
叩叩叩——
“请进。”温润的嗓音犹如多年发酵的老酒,透着一股醇香与舒缓。
沈如推门而入。
沈春航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是一份摊开的文件,刷刷落下大名,然后收进抽屉。
抬眼朝沈婠露出一抹笑,如沐春风:“别客气,坐啊。”
沈婠从善如流:“找我有事?”
“张凡都告诉我了。”
“哦。”
沈春航见她一脸平静,忍不住问道:“你好像并不在意?”
“在意什么?”
“那个污蔑你的人。”
“一个蠢货,犯不着。”
沈春航被她的态度逗得哈哈大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丫头如此有趣?
“小叔找我什么事?”
她不想耽搁时间,索性主动开口。
“你想怎么处理那个人?”
这话,不该从一个校长口中说出来。
尤其沈春航此人,最重原则。
沈婠挑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仿佛第一次认识。
“你这是什么表情?”男人失笑,清隽儒雅的气质无时无刻不在散发。
说起来,沈谦不像沈春江,反倒和沈春航有几分类似。
同样的温润君子,也同样的冷静自持。
可能是沈春航年长一些,他的温慢更渗进骨子里,体现在举手投足间,仿佛没有脾气一般。
沈婠想了想,反问:“我想怎么处理都行?”
“说说看。”
“直接劝退。”对待敌人,无论陷害成功,还是没有成功被扼杀在摇篮,总之伸了手,就该付出代价。
沈婠不会多留一分同情和恻隐。
有句话不是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前世她贯彻得不够,今生必将引以为戒,不敢松懈半分。
沈春航对上她凛冽的眼神竟然有片刻失语。
旋即,摇头失笑——
“抱歉,这个要求不能答应你。”
马钰琳虽然有错在先,但并没有对沈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劝退太严重,也难以服人。
“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问我?”
不带质问的语气,她只单纯好奇而已。
沈春航:“我以为你会提出让她亲口道歉。”
道歉?
沈婠轻笑:“没必要。”
有些人就算嘴上服软,心里也未必服气。
比起一句轻飘飘毫无分量的“对不起”,沈婠更喜欢“割肉”,让对方为此付出实质性的代价,这样才有意思!
沈春航第二次正眼打量这个侄女。
第一次是沈婠告诉他起航内部有蛀虫,恶意泄露考试大纲。
而这次,他对她又有了新的认识——
冷静强大,爱憎分明。
而且,心肠不是一般硬。
比起沈家另外两个女儿,沈婠可以称作“异类”,可这种“特立独行”、“别具一格”却该死地对他的胃口!
男人笑意按捺不住。
他忽然很好奇,这样的沈婠,他哥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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