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短暂的交流,她对俩个弟弟的性情多少有些底了,仔细说来,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掰正过来的。现在这模样,只是以前娘管的少,家里有点好的,都会紧着这哥俩,慢慢的,没人教导,也就越长越歪了。
晚间季歌哄着安安康康睡觉的时候,跟丈夫说起这事,颇有两分哭笑不得的意味。“说来,根子上还是好的。”
“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加知道要怎么来管着这俩兄弟了。”一个爱钱一个爱吃,大郎想,倘若他们真的听话干活,他还是可以偶尔当个好姐夫的,给他们点甜头尝尝。
季歌点着头,笑着说道。“你管着他们的时候,甭管他们做的好还是不好,都记得细细说与他俩听,让他们能有个清晰的是非观念。”
“我知道。”大郎见俩儿子睡着了,弯腰小心翼翼的抱起安安,看着熟睡的儿子,忽的问道。“眼看就要满十个月,他俩是不是能开口喊人了?”他日想夜盼着儿子能喊他一声爹呢,想着那软糯糯的音腔,心坎都能掐出水来。
“这事一时半会的急不得。”季歌有心想给大郎一个惊喜,故意含含糊糊的说话,其实自二月底,她就开始教着俩孩子喊爹娘,现在十来天了,颇有成效,只是初初听着有些过于模糊,还得继续加把力,估摸着三月中旬,就能挺清晰的喊爹娘了。
大郎把安安放进小床里,伸手虚虚的做了几个动作,笑着侧头看着媳妇。“安安又长了点,这俩孩子长的快,可真好。”要说他前阵最担心的是什么,就是怕世道艰难,俩孩子还这么小,可怎么是好?
“像大娘说的,一天一样样,见风就长呢。”季歌把康康也放到了小床里,细心的给这兄弟俩盖好被子,牵紧了丈夫的手往床边走。“再过两个月他们就满一岁了,得先去木匠那里定做一张床,这小床有点逼仄了。”
“差点把这事忘了,我明儿就去木匠家一趟。”大郎又在心里默念了遍,这样记得更牢固了些。躺到了床里,他把媳妇搂在怀里,甜甜蜜蜜的说道。“小床妥当的收着,说不得,再过了两年又要用了。”说话的时候,他把手伸出了媳妇的衣裳里。
“你想的美。”季歌嗔了他一眼。
大郎顿时就酥了半边身子,刚刚还挺温柔的呢,一下就急吼起来了,跟个刚刚闻肉腥的小青年似的,一时间,屋里春|色关不住。
人心安定,县城才刚刚恢复往日的繁华热闹,不料,三月中旬一场大雨突然而至,整整下了一日两夜,天空中弥漫着浓厚的雾气,真真一伸手的距离就看不见对面人长什么模样。这场大雨来的猛烈,刚刚种下去的庄稼才刚刚发芽呢,有好多就连着泥土一块被冲刷了。
幸好下大雨的那天,用心经营刚刚忙完一个活计,恰巧在家里歇着,大雨初来时,大郎和二郎见雨势不对,连忙扛起锄头去了后花园,紧赶慢赶的总算整出了三条排水沟,为了不被冲刷,均铺垫了石头打基,这些石子是平日里没事时捡了扔角落里的,也怕到时会有用,没想到真的给用到了。
雨势太大,学馆里给了话,什么时候雨停了再过来读书,暂时先歇馆了。这两天三郎也一直在家,跟着忙进忙出。季三季四在用心经营呆了十来天,倒是稍稍乖觉了点,他俩挺怕三郎的,别看这家伙年岁小,可他二话不说就朝他们哥俩动起手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俩个对一个,还败的相当惨烈,于是有三郎在的时候,他们就显的格外蔫。季歌见状,把三郎一顿好夸。
大雨过后,紧接着就是大晴朗,三月半的天,那气温高的如同快要进夏天了般,这一冷一热,连个缓和时间都没有,没两天,县城的氛围又开始紧张起来,为哪般,原是有不少人都开始脸色潮红发热上吐下泻。
季歌知道这情况,忙跟大郎商量着,眼下不宜出门干活,大家都呆在家里,琢磨了下,仓桥直街的糕点铺也暂时关上几天,看看形势怎么样,就连洪婆子也都让她先回家里张罗着。
迅速去了趟普济堂,买了些药回来,以及一些野艾叶,早中晚三回在宅子里熏烟。这般内服外用,一直到三月底,县城里有不少人染了时下风寒,宅子里倒是安安然然的,还真给预防住了。
时儿大雨时儿天晴,如幼童般反常的天气,一直持续到四月初,地里的庄稼是没剩多少,差不多都被这天气给折腾没了。四月初头没下大雨,就是气温颇高,而且城里的得风寒的人越来越多,恰在此时,正是人心慌慌之即,之前沉寂的流言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又开始冒了出来,几乎是一夜间,满城都在怨愤的说着,当今天子赶紧立太子。
甚至有那么几户死了人的,直接到了衙门前去闹事,有人带头,一些容易被煽动的百姓,不管不顾脑热的凑了过去,发泄着内心压抑的情绪。
或许是真的世道要艰难了,好不容易平平顺顺了百来年,天下又要遭罪。快要进四月中旬的时候,有百姓惊呼,有土匪下山抢劫周边的村落。
季歌窝在家里,听着一个又一个的消息,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好歹也是从现代穿过来的,到底懂的要多点。怕是有人利用天灾来闹人祸了,唉!有时候人心呐,比什么都可怕。
☆、131|131
花园经过一顿拾掇,有了近一亩的菜地,见雨水不停,大郎他们特意从城外砍了些木材回来,又买了几匹防水布料,搭建起一个菜棚,出太阳的时候,就把罩着的布棚卷起,让阳光透进来,下雨时及时罩住。 菜地四周的排水沟,都用了石头铺垫,俱是稳固。这般精心伺弄着,蔬菜瓜果长势还不错。
余家的宅子要小点,后院的空地余的不多,经商量琢磨着,不种蔬菜了,种点儿苞米以防万一,种庄稼用的土就有点多了,二郎赶着季三季四当苦力,三人几个来回也就搬运的差不多,也砍了木材买了防水的布料,搭建起一个棚子,是费钱了些,不过,这点钱跟粮食相比,就不足为道了。
外面闹闹嚷嚷人心慌慌,除了每天出门探探消息,一般大郎他们都窝在家里,或是练习武术,或是看看花园里的菜地,余家后院的苞米,或是坐在花厅里和家里人说话,逗着安安康康玩耍。
今个儿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阳光暖暖融融,不带半分躁意。季歌牵着安安,三朵牵着康康,余氏和阿桃合力搬了个竹榻出来,几人坐在中庭里晒太阳。这地不大,也就个巴掌宽,铺着青石板,显的格外干净,后花园近来种着蔬菜,泥泞比较多,就怕俩小家伙好奇的抠抠玩,因此,只得在中庭呆着。
中庭的周边放了几盆盆栽,长势不错,绿绿葱葱,康康乖乖的坐在竹榻里,安安坐不住,拉着小姑姑,蹒蹒跚跚的走到了盆栽前,毫不犹豫的伸手扯了把绿叶子,回头举着绿叶子冲着娘亲笑,咯咯咯好欢喜的模样,奶声奶气的喊着。“娘,娘,娘。”
仔细一算安安康康都满十一个月了,下月初就是周岁,早俩个月就会模模糊糊的爹娘,如今是越发的清晰,还会喊姑姑和姨姨,奶奶等叠声字儿。
“小孩子还真是见风就长。”余氏拿着手里的鞋子在康康的脚上比了比。“过了五月,满了周岁,走的更稳当,可得看紧点安安,小家伙不老实,别一个没注意扶着墙溜出了宅子。”
阿桃摇着头,坚定的道。“不会的,我会看好安安和康康。”她会寸步不离的看着这俩孩子,绝对不会让他们出什么事。
“我也会看牢安安康康。”三朵立即大声的跟着应了句。
安安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三朵又瞅瞅阿桃,别看他小,滑着头呢,管事的紧,听着大人喊自己的名,他会竖起耳朵,这会估摸着是从那表情里瞅出了点什么,张着嘴啊啊啊啊啊的一顿乱叫,还跺了俩下小脚。
季歌笑着搁了手里的针线活,走了两步,把安安抱在怀里,亲了亲他胖嘟嘟的脸。“你啊,人小脾气倒不小。”他得有多精,安安和康康的名放一块说,他就不会发脾气,单拎着他的名来说话,他似乎是知道自己比哥哥要皮,准是在说他坏话。
大郎手里拎着两条新鲜的鲫鱼走了过来,未说话眼里先有了笑意。“安安在闹啥,老远就听见他扯着嗓子在啊。”
俩条新鲜的鲫鱼真的很新鲜,它们是活的,虽被拎在手里,还会时不时的动弹两下,空气里瞬间多了股淡淡的鱼腥味。
安安看着那动弹的鲫鱼,一双漂亮的眼睛放大光芒,忽闪忽闪的看着,扭动着小身板,扑腾着胖胖的小胳膊,奶声奶气的喊。“爹爹,爹爹。”
“你快进厨房把鱼给搁了,看这小子兴奋成什么样了。”季歌抱着安安转了个身,背对着大郎,又问道。“他们三呢?”
大郎边往厨房走边应着。“说是去东市逛会,那里人多嘴杂容易探消息。我把鱼清出来,咱们中午就炖了吃。”
安安把手里揪住的一把绿叶打在了娘亲的脸上,绷着小脸气呼呼的指责着。“坏!”淡淡的眉头拧一块,小脸鼓成了只包子,那模样别提有多好玩。
季歌倒也不生气,笑着亲了亲他的脸,温声细语的问他。“娘哪里坏了?”顿了顿,又缓缓的道。“安安才坏,丁点儿大就知道冲着娘发脾气,这是不对的。”
“坏!”安安委屈极了,眼睛里慢慢的涌出雾水。
“弟弟。”乖乖巧巧坐在竹榻里的康康,抬头朝着弟弟喊了声。
安安哇的一下就大哭起来了,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不可怜。
余氏停了手里的活,看了眼,小声的嘀咕着。“这气性可真大。”
“姐,我来哄吧。”阿桃有些心疼,忍不住站了过去,眼巴巴的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安安。三朵也有这心意,紧挨着阿桃站着,漂亮的杏仁眼里堆满了担忧。
季歌对着她们笑,一脸的柔和。“没事。”说着,抱起安安慢慢的转着圈,柔声细语的哄着。虽说知道他听不懂,还是和他讲着道理。
过了会,安安就没有哭了,只时不时的哼唧两下,又过了会,他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抱着娘的脖子,撅嘴在娘的脸上亲了口,一声声的喊着。“娘娘娘。”软糯糯的音腔儿,听在心里头啊,熨贴的紧。
十一个月的孩子,份量可不轻,抱着走动小半个时辰,季歌的双臂早已经累的有些支撑不住,可她还是咬着牙坚持着,直到把安安哄好为止,这才坐回竹榻里,把安安放在康康的身旁。
身上沾了鱼腥味,大郎清理好两条鲫鱼后,特意换了个衣裳,远远的他就看见媳妇眉宇间的倦意,加快了步子。“孩子闹你了?”
季歌点了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好不容易才哄好,别又出幺蛾子。
“我给你捏捏。”大郎坐到了媳妇身旁,力道适中的捏着媳妇的手臂。
安安和康康同时扭头看着爹,奶声奶气的喊了句,安安盯着爹的动作,眨了眨眼睛,小小的孩子似是看懂了什么般,扭着头继续和哥哥玩,后面半响的功夫,倒是老老实实的呆在竹榻里,没嚷着要到处走动。
日头开始偏西,俩孩子玩累了,就睡在竹榻里,搭了个小褥子,季歌爱怜的摸着他们红扑扑的嫩脸,眼里温柔都能掐出水来,轻声细语的和丈夫说着话。“安安其实是个好孩子,别看他皮,跟他好好说话,他还是会听的,心肠软着呢。”
“可不是就是。”余氏格外的爱安安些,尽管他有时候闹起来时有些头疼。“男孩子嘛,皮实点好,长的快。”
俩孩子睡着后,大郎就坐到了另一边,用宽厚的胸膛帮他们挡着日头。“五月五是端午,给他们办周岁酒,就在咱们自家宅子里吧,外头这么乱,别去长山的酒楼里了,咱们收敛点来,等过了这坎,回头补个热闹些的。”
“依我看好。就请咱们几户关系好的人家,旁的就别邀了。”余氏早就有着想头,她早年丧夫,最是懂事藏着掖着的道理,别看事儿不一样,可道理是同样的,谁知道这世道会乱到什么时候,别太惹眼,没的给人惦记上。
二郎和季三季四回来时,愣了下。“安安康康怎么睡着了。\&他手里还拎了些水灵灵的果子。“在东市买了点果子,尝了下味,清清甜甜,夹了点微酸,想着给他们哥俩吃。”
“二郎哥,安安康康睡着了,给我吃呗。”季四就是个好吃的,被教训了好几回,还是不长记性,总是时不时卯不卯的犯馋。
季三懒洋洋的歪坐在椅子里。“就吃了一个,啥味都没尝出来,都走半个县城了,可累死我了。”
“坐没坐样。”大郎虎着脸喝斥了句。对季三季四严厉,不光是顾着媳妇这层,更是要顾着大妹那边,如今世道不同,这俩兄弟再不懂事,往后季家的重担都得压大妹夫妻俩肩上,想想就愁。
季三不满的瞟了眼姐夫,到底是端正了坐姿。“那,能再让我吃几个果子不,没功劳好歹也有苦劳啊。”
“留点儿给安安康康,旁的都洗了吧,这时候正好吃点果子。”离晚食还有近一个时辰的呢,季歌觉的三弟四弟近来懂事些了,她就大方了点。
几人围坐在中庭里边晒着太阳边唠家常,吃着清甜爽哭口的果子,空气里很快飘起了阵阵果香。
说日常琐碎时,气氛甚是温馨轻松,当二郎说起在东市打探到的消息,就是呼吸都仿佛变沉重,嘴里的果子也失了它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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