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岁再进锦绣阁。”阿桃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说别的,就只重复这句。
三朵没怎么明白,却听懂了阿桃的话,笑嘻嘻的说。“我也不进锦绣阁。”亲呢的挽着阿桃的手,笑的好灿烂。
“咱们就窝在家里玩耍。”阿桃喜笑颜开的接着话。
季歌略显无奈的看向余氏,余氏瞅着那嘻闹成一团俩孩子,小声的安抚。“这才十一月呢,也还早着,到时再说吧。”
“嗯,只能这样了。”季歌蔫蔫的应着。
冬至过后,太阳好像出了远门,整天整天的见不着它了。天灰蒙蒙的,没有飘雪,也没有下雨,寒风细细碎碎的吹刮,无孔不入。
十一月十三,花大娘和莹姐过来窜门,带来了刘家兄弟和余玮捎回来的信件,没有带亮亮过来,外面实在太冷了,怕他受不住,小孩子得稳妥些。
“三郎还得两个时辰才能归家呢。”知道儿子又捎信回来了,余氏特别高兴,泡了两杯热腾腾的茶进屋。“来来来,喝茶,喝茶,这茶香着呢。”
花莹挑着攒盒里的吃食。“阿杏也识字啊。”说着,她拧了拧眉头,抱怨着道。“没想到,这回都不能赶回家过年,也不知道那商队的管事是怎么想的,挣钱哪有团圆重要。”
“什,什么!”余氏乍听这消息,有些承受不住,嗓子都尖了两个音。
“余家妹子莫慌,莫慌。”花氏知道坏事了,白了眼自家闺女,真是个粗神经。“先让大郎媳妇把信给念了,你先听听信里是怎么说的。”
花莹缩了缩肩膀,她这快言快语的毛病总改不了,可真愁。
季歌忙拆了余玮的信,一目十行的看着,嘴里边说。“余婶,你听,我给你念念阿玮写的信啊。”
要念儿子写的信了,余氏激动的情绪才略略平静了些,催促着。“快念快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过年怎么能不回来呢。”整个人急的不行,眉头都拧成一团了。
余玮的信跟上回的信差不多,结尾的时候,才稍稍说明,这回的商队得去更远的地方,过年就不回松柏县了,最快的也得来年三四月份才归家,运气好,跑了这一趟就能挣大笔银子,靠着这笔银子就能在县城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买宅子买店铺,不用愁柴米油盐。信件里依旧夹了张银票,依旧是二十两银子。
“这是咋回事啊。”余氏捏着薄薄的银票,失神的呢喃,显然接受不了。
季歌温声细语的道。“余婶我看看大郎信里怎么写的。”应该会写的详细些。
刘家的信里,写的确实要详细,在西北遇见一支相熟的商队,俩家商队的管事不知道讨论了些什么,后来决定不返程了,去更远些的地方做趟大买卖。他们都不太乐意,却也没得法子,压根就不能自己做主。
信里细细叮嘱着,都立冬了,天气寒冷,让季歌千万别出门摆摊了,上回信里夹了五十两,这回信里也夹了五十两,总共有一百两银子,就算好吃好喝的花着,也足够一家子嚼用了,除了这事,还寻问了家里的日常琐碎,又说了说在商队里的生活,以及路上的妙闻趣事,跟上回的信没什么差别,最后一遍又一遍的要他们顾好自己。
透过薄薄的纸张,季歌仿佛可以看见大郎对家里的牵挂和担忧,怕是恨不得飞回来瞅上一两眼。家里还好能接到他俩的信,可他们在外面行走,却只能悬着颗心,日不安夜不眠。信里说是在商队里过的很好,只怕都是些场面话,报喜不报忧。默默的把信件折叠好,待三郎二朵回家了,他俩还得看看。
都到了没法改变的地步,总得想些好的,跑一趟时间久是久了点,挨挨也就过去了,明年就不用面对分离了,可以安心的张罗宅子店铺的事,好好的把家整顿整顿。这院落只是暂时的居住地,不属于自己,也就没怎么拾掇,季歌琢磨着等往后,她定要把宅子拾掇的和她想像的一样,充满着家的温馨,像阳光清新的干燥暖暖洋洋。
“比西北更远的地方那是哪里啊?”余氏一脸的问号。
季歌想了想。“听说西北是个边荒地,比西北更远的地方,人迹罕见的深山老林?听说那地方出好药材,千金难求的。”其实她想的,西北是个边境区,再过去就是别的国家了吧?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形,还是别告诉余婶的好,至少这借口,她多少还能有些想像,真说了实情,不知道要慌成什么样了。
“人参啊!”余氏瞪圆了眼睛惊讶的说着。“深山老林里出人参和灵芝这样的天价药材呢。”
花氏也在旁边搭话。“可不就是,卖的可贵可贵了,难怪他们说,这跑一趟比以前跑两趟钱还要多,真来了运气挖出个百年老参,不得发财了。”
花莹虽懂的不多,好歹丈夫回家后,也会跟她说说商队的事,知道点皮毛,虽然她也不太知道西北更远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可明显不是深山老林好么!她正要开口呢,就被老娘暗暗的揪住了胳膊。好吧,不说了,她吃果脯总行吧。
“足足两个商队呢,就算遇着了野兽,都是青年壮汉,也出不了什么事,那野兽远远见着了,说不得还会转身就跑。”季歌眉开眼笑的嘀咕。
余氏听着连连点头。“这倒是真的。像那狗,你若怕它,它还就一个劲的朝着你凶,你若放狠点,它就蔫了。”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我跟你们讲个笑话……”花大娘说起以前村里出过一个笑话,吧啦吧啦。
这话题就这么不着痕迹的转到了家长里短,说说笑笑的一下午眨眼就过去了,因冬日里昼短夜长,到了傍晚,那风刮地刺的脸生生疼。花大娘和花莹也就没有久留,看着时辰差不多,起身离开了猫儿胡同。
☆、95|095
进了十一月中旬,天气难得放晴,阳光温热,透着股舒服的暖意。临近午时,余氏带着俩个小的正要进厨房张罗午饭,季歌见阳光好,便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动。自满了三个月后,不仅吃的多了,人也懒散了,还比较嗜睡,肚子的变化特别明显,一日大过一日。余氏乐呵呵的说,这是好事儿,证明孩子长的快。
慢慢悠悠的走了十几圈,有些微微发热,季歌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想着进厨房看看。却在这时,听见门外响起声音。
“余婶,刘姐。”
阿河他们过来了。季歌想着,转身打开了大门,眼里露出柔和的笑。“小安,阿河阿水你们过来了。”顿了顿,看着阿河手里拎的鱼。“在河里抓的?”
“对。上午钓到的,正好拿着过来蹭饭,没有来迟罢?”阿河嘻皮笑脸的问。
走在最后的柳安关紧了大门,对上季歌的视线,抿着嘴笑了笑。“刘姐。”
余氏在厨房里听见动静,走到门口笑着打趣。“来迟了。我们饭都煮上了,怎地不早点过来?”
“钓着鱼了才能过来啊。”阿水大声应着。
季歌忍俊不禁。“赶情你们一个上午就钓了两条鱼啊?”
“阿河哥阿水哥小安哥,你们过来啦。”三朵的声音特别兴奋。有故事可听喽!
阿河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两串烤麻雀。“喊的这么甜,来,这是奖给你俩的,快吃,都有些凉了。”
“阿桃,有烤麻雀吃了,阿桃。”三朵喜笑颜开的接过两串烤麻雀,蹬蹬蹬的跑进了厨房。
季歌随口念叨了句。“钱该攒在手里,别总是买东买西。”自个都过的艰难,有顿没顿,隔三差五的过来,却不会空着手,零零碎碎总会带点儿。
“大郎媳妇说的对,你俩年岁也不小了,该攒着些将来好讨媳妇。”余氏探出脑袋接了句。
阿水一听这话就乐了。“余婶,我们是乞丐,哪个姑娘愿意当乞丐婆啊。”
“净说胡话!”余氏虎着脸骂了句。“多好的小伙子,出息点。”
阿河扬着声问。“家里的面米分快没了吧?我磨点麦子去,玉米要不要磨点儿?”
柳安没有进堂屋,直接去了杂物间的石磨旁等着。
“都磨点罢,一会烙饼给你们吃。”饭不够,烙饼也是好的,余氏知道这三孩子比起吃饭更爱吃烙饼,她烙厚一些,再剁点蘑菇肉酱。
阿水和柳安在杂物间里磨着面米分,阿河就在屋前屋后的检查着门窗。“屋顶要不要拾掇一下?有没有觉的漏风漏雨的?”
“都好,就是堂屋那门,你瞅瞅看哪里出问题了,有点儿咯吱声,听着不太利索。”余氏嘀咕了句。
“嗳。我看看去。”阿河从院后走到了堂屋前。
季歌泡了三杯热腾腾的茶放在桌子上,等着他们三忙完了,茶也就不烫嘴了。
很快,厨房里飘起了浓浓的香味,阿水和柳安各端着一只盆进了厨房,熟门熟路的把面米分和玉米米分倒进了坛子里。
“桌上有茶。”季歌指了指木桌。
阿水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水。“刘姐,我们上午去葫芦巷了,三郎读书可认真了,卫小夫子问什么他都能回答出来。”顿了顿,又说。“我们偷偷的看了会,没打忧到里面的人。”
“三郎教的那几个字,你学会了没?”季歌笑着问,调侃的道。“回头三郎问你,你答不出来,别又被打了手心。”
一听这话阿水就打了个哆嗦,嗅了两下。“好香啊!光闻着香就好饿。”
“那门整好了。”阿河走进厨房,打了盆水,净了手。
余氏眉开眼笑的道。“那成,摆碗筷吃饭罢。给你们烙了一叠饼,还做了碗蘑菇肉酱,可劲的吃,够着呢。”
“说戏文。”三朵笑的眉眼弯弯,漂亮的杏仁眼亮亮的看着阿河。
阿河喝了口水,把三杯茶移到了矮柜上,搬着桌子搁屋中间。“行,讲戏文。这几天又听了桩好玩的。”
今个饭桌格外的热闹欢喜,阿河说的是城北的富家公子在青楼里出的一桩丑事,对当事人来说是丑事,对他们平民百姓来说,却是件乐事儿,这些天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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