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没动。
对手正在接近,可他没有丝毫准备的意思,好像在想着什么。
许乘阳的手段,洛羽儿见过。
她见赵寒有些发呆的样子,就推了推他的肩膀:
“喂,你……”
一股寒气,瞬间从指尖传入,遍布了洛羽儿的全身。
她打了个寒颤,手下意识地缩回。
怎么回事?
他的身上,怎么突然这样了?
中了那许乘阳的法术?
不对,那家伙还没出手呢。
是赵寒他自己用了法术?
可眼前的少年,没念咒、没掐诀,施法时隐现的玄光,也丝毫不见。
记得前不久,她也曾无意和赵寒肌肤相触过。
明明是软软的、暖暖的,怎么突然间,就变得冰山一样冷了?
“人不是他杀的。”
人群后头,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是白衣少女,凌若。
许多男子的眼里,顿时燃起了火。
许乘阳也停住了脚步。
他平日居高自傲,都是等着女子来投怀送抱。可自打见到这白衣少女以来,他就少有地主动搭话。
像这种人间罕见的绝色,他一定要拿到手里。可每次的风头,却都莫名其妙被那个贱种抢走了。
怎么这一回,这女子竟然又来帮那小子说话?!
“小娘子,”朱崇道,“你可不要被这小子给骗了……”
“我说了,人不是他杀的。”凌若道。
“你有什么证据?”
“我的话就是证据。”
“凌若,”白衣少女身旁,袁沐风道,“你为何替此人说话?他……”
“我不替任何人说话。”
凌若淡淡道,“我只说事实。”
众人有点面面相觑。
这美人说的话,显然是在帮那青衫少年脱罪。
可她又正眼都不瞧一眼赵寒,语气还这么冷,又不像青衫少年的朋友。
再说了,她凭什么那么肯定,那小子不是凶手?
洛羽儿想起了什么。
昨晚三更,她和无惧上到那山台,看到赵寒和这凌姑娘在一起。而这尸首的死亡时辰,正好就在那个时辰前后,所以赵寒不可能在庄子里杀人。
因此这位凌姑娘说,赵寒不是杀人凶手,当然有充分的证据。
她自己就是人证。
可是怪了。
昨日,我们还和她为了院子的事起过争执,可她现在却来替赵寒说话。
难道,昨晚在山台那里,他们两个说过,又或做过些什么?
洛羽儿脸上泛过一丝红晕。
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有人帮赵寒说话,不就是好事吗?
“凌姑娘,”她双手抱拳,“多谢。对了,昨晚你和赵寒……”
“且住。”
袁沐风看着洛羽儿,“不知者,不可妄言。”
昨夜,袁沐风没和凌若同行。
可他从各种蛛丝马迹里,尤其从刚才白衣少女的语气里,已经大致猜到,昨晚她很可能曾和这青衫少年在一起。
要是让众人得知此事,那凌若的清白名声,岂非一朝尽丧?
“你个袁书虫……”
姜无惧哪里知道他这层意思,“香儿妹好心多谢你们,你胡诌诌些什么?
再说了,昨晚,这姑娘明明就是和寒老弟……”
“住口。”
袁沐风眉宇一凝。
“二爷到!”
一声高喊。
人群分开一条道,几名仆人抬着张坐轿,来到屋内。
轿旁,几名丫鬟簇拥着,那位白嫩婀娜的少妇夫人。
“二爷,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咳咳……”
轿上,徐望贤病怏怏的:
“曹庸啊,我听到下人们说,说庄子里好像出了什么事,你去找衙门的官爷了。
什么事这么紧急,你也不差人来通报一声……
啊?!”
他看见了桌上的尸首:
“这……是怎么回事?“
曹庸见隐瞒不住,只好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徐望贤听着,发紫的脸色渐渐泛白:
“这厉鬼,怎么……这就现身害人了呢?”
他似乎觉得难以置信,转头看着徐柳氏和曹庸:
“夫人,曹管家,这……”
咧……
一扇小门推开。
丫鬟知翠捧着个热气腾腾的药碗,走了进来。
“禀夫人,二爷的药汤熬好了,请夫人您……啊!!!!”
忽然看见那具尸首,知翠尖叫一声,瓷碗失手落下,药汤全洒在了徐望贤的身上。
徐望贤的脸忽然一阵煞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二爷!”曹庸惊叫。
徐柳氏却没惊慌,一伸手扶住徐望贤,手指探了探鼻息,又摸在手腕的脉象上:
“二爷这是过度惊吓,急火攻心乃至晕厥。
曹庸,你马上带人把二爷抬回房里,好生伺候他躺下,用睡枕把两脚垫起三寸高,斟些温水与他服下。
明德,你到西厢药房里,取那株百年野山参来。
快去!”
“是夫人!”
曹庸和另一个仆人明德,分头去了。
“知翠。”
徐柳氏看着丫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二爷的身子,你天天伺候着,难道还不知道吗?”
“夫人,是奴婢的过错,累得二爷这个模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知翠跪在地上,扇着自己耳光,失声痛哭。
众目睽睽,都看看那位夫人。
“好了。”
徐柳氏叹了一声,“你也是为二老爷好,才走得这么匆忙。这尸首也是太吓人了,不能全怪你。
你起来吧。”
她让人把知翠扶到一边,又让仆人找来长布,把尸首盖好。
一个柔弱的美娘子,处乱不惊,事事安排妥当。
屋内,众多男子不由得啧啧称奇。
“诸位官爷,“徐柳氏轻一欠身,”二爷身子久病虚弱,又受了惊吓,妾身不得不如此安排,还请诸位原谅则个。
只是,这厉鬼突然现身害人,诸位说,这可如何是好?”
“徐夫人,”朱崇瞥了眼少妇颈下的白嫩,“杀人的不是厉鬼,是这小子。”
“夫人,”赵寒道,“您觉得,在下像凶手吗?”
徐柳氏螓首微低:
“妾身只是一介女流,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二爷不在,妾身不敢擅自做主。
二位所说,妾身方才也听了一二,似乎都挺有道理。
这……”
“我有个提议。”赵寒道。
徐柳氏道,“赵法师请说。”
“他说我是凶手,我说我不是,要证明谁对谁错,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找出确凿证据,证明谁是真正的凶手。”
“那不知这证据,如何去找?”徐柳氏道。
“我来找。夫人,请给我些时间,我自然会把证据和凶手找出来,送到您和徐里正的面前。”
“哼哼,”许乘阳道,“你想借机逃脱是么?”
赵寒一笑看着他:
“如今的嫌疑人不只是我,还有你。
我俩互相怀疑,都是靠张嘴,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要是这时候我逃了,那就等于是自己承认了。
你以为我像你这么傻啊?”
“贱种,”朱崇道,“你竟敢对许师弟出言不逊!”
“徐夫人,您说呢?”赵寒道。
“这……”
徐柳氏思索了片刻:
“诸位,妾身不懂什么大事,可眼下看来,最紧急的是,莫不过尽快抓住凶手,免得再有人遇害。
如此,二爷才可放下心来,安心静养。
所以妾身觉得,赵法师的提议,似乎有其可行之处。
二位大人,您二位是衙门的大老爷,还请定夺。”
她恭敬向蒋怀和曾谦道。
看着美人殷切的眼神,蒋怀咳嗽一声、摆摆手,就当做了同意。
“不行,”朱崇道,“这小子分明是在拖延时间,要是他一查就是一年半载,怎么办?”
“一年半载,就是我想,大人们能答应吗?”
赵寒竖起三个手指:
“在上邽的时候就说了,三日为限。
今天是第二日,明天就是高昌使者的祭日,也是厉鬼出没的日子,破案的最后期限。
我承诺,明日之内,把真凶揪出来给大伙瞧瞧。要揪不出来,我赵寒就站在这里,任你们抓。
怎么样?”
赵寒的话合情合理。
“赵法师所言,妾身以为有理,不知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蒋怀没说什么,就当认可了。
既然两位考官和主家夫人都开口了,这“架”自然打不起来了。
许乘阳哼了一声。
“不管是早是迟,今日还是明日……”
他一指赵寒的鼻子:
“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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