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黑叶堡外胡杨林中,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营地都成了一大片,好在孙庸他们两匹骆驼上驼的东西日用杂物够多,够这些人吃用一段时间的。
黑叶堡的大门一直关着,除了每两个时辰更换一次外面值守的两个人外,很少有人出入,就连吃用的水都在院内井里汲取,其他人绝不跨出半步。
里面的情形外面的人不得而知,但外面这些人的动静可是一直有人盯着,不管是吵架,还是聚精会神的看那些麂皮残片,抑或是在各处苦思冥想,还有低声交流探索,可能都已经传到了里面,但外面的这些人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依然在各修各的。
夜幕降临,胡杨林里的很多人都已经焦急的仰起脖子,但天空还是一片明亮,除了西边天空的一轮弯月,连一个星星的影子都没有。
翁锐这时席地而坐,正悠闲地端着莫珺送过来的茶水和八爷、天工老人聊天,在这沙漠深处,这已经是极为奢侈的事情。
一天之内一下子来了这么人,生活立即有了人来照顾,还有人陪伴,两位老人心情好了很多,话多了,也不怎么吵了,落日的余晖在他们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
夜晚的沙漠非常地寂静,没风的时候连胡杨林都没有一丁点声响,这样的静默会让人想到死亡,只要谁稍微一动,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听见,所以不久整个沙谷都静了下来。
一个多时辰过去,已经是亥出时分,唯一能提供一点亮光的那一轮弯月已经隐没于沙漠的尽头,胡杨林中虽伸手不见五指,但外面已经成了星星的天下。
翁锐拿起一块卧毯出了胡杨林,莫珺紧紧地跟在他身边,到了沙丘的底部,翁锐一揽莫珺,脚下一点立刻飞身而起,松软很不着力的沙坡,在翁锐脚下瞬间变成了平地,几个起落,便到了沙丘的顶部,这里视野更加开阔,各个方向都没有遮挡,他将卧毯铺开,两人并排舒懒地躺在了上面。
这已经是他们以同样的方式第二次看星星了,上次在卧龙谷的极顶龙首峰上,这次却在漫无边际的大漠山丘上,可能是同样的情景触动了莫珺,她一侧身把头埋在翁锐的臂弯里,紧紧的抱着他,这片沙漠即刻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天地。
翁锐现在满脑子都是麂皮残片上的那几块星图,但繁星满天,那几颗星星到底在哪里,他一下子觉得很是茫然,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翁哥哥,你的心不静。”莫珺轻声道。
“你怎么知道?”翁锐道。
“你的呼吸,你的心跳,还有你不断转动的眼珠子,嘿嘿。”莫珺笑道。
“你真细心,”翁锐轻轻的拍了拍莫珺,“你说我们真的能将那些星图找出来?”
“我不知道,”莫珺道,“天上星星那么多,如果随便找几颗星星,可能到第二天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如果是那些重要的著名的星星就不一样了。”
“你是说星图上画的可能是二十八宿?”翁锐道。
“也不一定,但我觉得一定和他们有些关联,”莫珺道,“离我们最近对我们影响最大的星星是七曜,太阳、太阴加金木水火土,为了辨识这些星辰,特别是五曜的位置变化,古人才确立了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四个天区,每区七组星辰各为一宿,合起来就是二十八宿,我觉得这个方法真是挺好的。”
“我的珺儿真能干,”翁锐赞许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有什么呀,”莫珺很不屑地道,“那些占星算命的书上就有。”
“你相信算命?”翁锐道。
“当然不信啦,”莫珺道,“所以那些书我看看觉得没意思就不看了。”
“那你能认出这些星星吗?”翁锐道。
“我能认出一些,但肯定认不全,”莫珺道,“你读的那些书里不也有七曜二十八星宿吗?”
“我哪里知道会在这里用上啊,”翁锐道,“我也只是看了个大概其,还真没仔细研究过这个。”
“先不管了,我们先找找看,我帮你。”莫珺这个时候精神头十足。
先找天区,后识别星宿,天区还算好找,识别星宿那就难了,紫薇、北斗、牛宿、女宿奎宿、参宿要么有故事,要么星多有特点,都是比较容易识别的,亢宿那是因为亢宿仙人专门找过的,顺便知道了它旁边的角宿,其他的要么找不全,要么记不清,总之,当翁锐已经心力交瘁的时候,身旁的莫珺早已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不管白天有多热,夜晚的沙漠还是很凉的,翁锐慢慢起身,微微活动了一下身子,将自己的那一半卧毯轻轻盖在莫珺身上,即便这样,她还是醒了。
“翁哥哥,你不看了?”莫珺揉着惺忪的眼睛道。
“不看了,再看我的头都要炸了,”翁锐道,“这个我要去请教一下天工师伯,他对这个参的很深,比我们自己在这里瞎琢磨要强,今晚我们先下去吧,小心着凉。”
莫珺站起身来,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很享受地赞叹道:“这天河真美。”
翁锐也抬头去看,一下子怔住了,看了一晚上星星,到处在找星宿的位置,却忽略了这最为显眼的天河,深远,明亮,透彻,这确实是他见过天河最美的样子。
“星移天河顺,
斗转四时明。
日辉万物生,
月朦海潮涌。
刍狗承养欢,
圣人草隐深。
五曜化精神,
阴阳一同成。”
翁锐低声成诵,可见他自己也很享受。
莫珺一愣:“翁哥哥,这是什么?”
翁锐道:“天枢十三偈的第十偈,‘陌途同归’。”
“莫非你想到了什么?”莫珺道。
“没有,”翁锐微微摇头道,“只是你说道天河,我就想起了这一偈,一时感慨而已。”
“哦。”莫珺应诺一句,黑暗中欲言又止。
“走,回去。”
翁锐说完,卷起卧毯,像来时一样,揽起莫珺飞逝而下。
第二天,八爷和天工老人在胡杨林中一个清净的地方探讨两人对冥行天元功的所得所思,看翁锐低头过来,想必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所以赶紧招呼。
“锐儿,莫非你有什么突破?”天工老人道。
“没有,我现在头脑中是一团乱麻,”翁锐沮丧到,“我连二十八星宿都认不全,这不过来向您请教来了。”
“你为什么会忽然想起问这个?”天工老人道。
这时,见翁锐在和两位老人聊天,孙庸也跟了过来。
“经珺儿提醒,我想通了一点,”翁锐道,“天上繁星万点,东南西北四个天区二十八星宿都是坐标参照,不管是那颗星都应该能确立它的位置,可我对这个只知道一些皮毛,想请您指点一下。”
“对啊,当年那位创立此功的黑水异人,既然能以星位做说明,必然要明确其位置,还要让人容易辨识,”八爷道,“这个莫姑娘还真是不简单啊。”
“呵呵,谁说不是呢,”孙庸在一旁笑道,“他们在一起越久,师兄就越离不开她。”
“去去去,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翁锐白了孙庸一眼道:“我在请教天工师伯二十八宿的事呢。”
“呵呵,这个不难,”天工老人道,“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既是划分天区,标明位置,也是以每区七宿星位勾勒其形状,你看这北方玄武,本是龟蛇合体之状,从东面靠近东方青龙的地方开始,依次是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构成它身体的不同位置,每宿星数不通,形状各异……”
天工老人说着,就地捡起一根树枝在胡杨林下地沙地上划出一个个天区和二十八宿的形状位置星数,画到最后,阴石、吕信、莫珺和天魂等人都围过来观看。
“二十八宿有位,但天地自行,”天工老人道,“没有啥是一成不变的,就算是循环往复,也是一年和一年不同,这就是天地的道理。”
“呵呵,你个死木匠这点确实比我强,你这么一画我倒是看出一些门道来,”八爷难得在天工老人这里认输,他拿起一块麂皮星图,“你看这里是不是和这里有点像,还有这里空着的,顺着这条线好像是都有一个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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