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食堂谈话

    爱丁堡中学，校门前马路对面，
    大飞一大早上就领着一帮马仔守在这里，准备对付来学校上课的张郎，结果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像一群白痴一样蹲在马路旁，被人指指点点的。
    日上三竿，大飞站起身子，看了看手腕上的黄金劳力士，脸色扭曲愤怒，凶狠狰狞道：
    “妈的，害我白白等了一上午时间，本来只打算教训他一顿，现在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见自己大哥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一旁的大鸡彪添油加醋道：
    “大哥，会不会是庄尼和乔治泄露了消息？”
    闻言，大飞眉头微皱，心里面更是烦躁起来，只感觉晒在身上的阳光越来越火辣，让人难以忍受，他瞥了一眼唯唯诺诺的大鸡彪，摆了摆手，不耐烦道：
    “算了，你带着几个兄弟留在这里继续监视，我先回去了，下午还要应付银行的人，妈的，早晚把这些吸血鬼全部弄死！”
    “知道了，大哥！”
    大鸡彪点头哈腰道，心里面吐槽自己大哥天天叫嚣着要弄死那帮吸血鬼，结果还不是乖乖地按时还钱，还不上钱就装孙子求人家延期一段时间。
    当然，他也就是在心里面想一想，嘴上乖乖地附和着自己大哥，同样骂骂咧咧道：
    “那帮吸血鬼太不讲情面了，早晚抢他们一回，让他们吃下去的连本带利全部吐出来！”
    “行了，你们几个注意着点，别让他溜进学校里面！”
    大飞翻着白眼嘱咐一句，接着便带人离开，准备返回自己的高利贷公司，只留下以大鸡彪为首的四五个人，继续监视着爱丁堡中学。
    “大哥，再见！”
    见自己大哥带人离开，直到他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大鸡彪才彻底放松下来，抬起头，手搭凉棚，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中火热的太阳，嘴里面抱怨道：
    “妈的，这鬼天气，热死我了！”
    说罢，他又扭头看了看自己最近新收的两个小弟，
    “阿狗，傻蛋，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继续监视着爱丁堡中学，我们几个先去吃午饭，等下就回来替换你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老大！”
    “嗯，好好表现，下个月给你们两个发工资！”
    大鸡彪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口应承一句，接着便带着自己的心腹手下找地方乘凉去了，在他看来，肯定是庄尼和乔治泄露了消息，张郎已经找地方躲了起来，根本不可能被自己等人在爱丁堡中学门口堵住。
    见大鸡彪带着两个老人彻底离开，只留自己跟阿狗两个新人在这里受罪，傻蛋不由地撇了撇嘴，接着便看向自己身边的阿狗，笑容满面地诱惑道：
    “阿狗，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
    闻言，阿狗吞了吞口水，喉结涌动，他看向身边的傻蛋，面色开始纠结起来：
    “可是，如果我们不在这里守着，万一错过目标的话，到时候怎么办？”
    “就我们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道？”
    傻蛋不屑地撇了撇嘴，嘴里嘟囔道：
    “我叫傻蛋，又不是真的傻蛋，再说了，都等了一上午，马上就要到午餐时间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学校上课？”
    又等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子，低头看着纠结不已的阿狗，不耐烦道：
    “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就一个人去了！”
    说完，他也不等阿狗回应，扭头便往马路西边走去，正好与大飞以及大鸡彪等人离开的方向相反，这样就不用担心撞见他们了。
    “哎，你等等我，一起去啊！”
    见傻蛋自顾自地离开这里去喝酒，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待着，阿狗不由地急了，凭他一个人可不敢动手拦人，想到这里，他连忙站起身子追了上去，同时口中叫喊道：
    “今天你请客啊，上次就是我请的！”
    “知道啦，你快点，我们喝一杯就回来！”
    傻蛋翻着白眼大声催促道，他就知道小气又胆怯的阿狗根本不可能一个人留在这里。
    也就在他们两个离开的不久之后，一辆红色法拉利从马路的尽头快速驶来，缓缓进入爱丁堡中学，正是处理完琐事的张郎，阴差阳错之下躲过一场麻烦。
    停好车之后，张郎手捧鲜花走向爱丁堡中学教室办公室，那是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里面藏着一张精美贺卡，以及一件小巧玲珑的首饰盒。
    与此同时，
    湾仔警署，公共食堂，
    “现在是休息时间，你不用一直跟着我！”
    李俊杰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廖得男，翻着白眼道，对方就像狗皮膏药似的，跟了自己一上午时间，除了不能进男厕所以外，而且喜欢多管闲事，问东问西的，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十万个为什么。
    “哦！”
    见李俊杰师兄给自己白眼看，廖得男委屈地回应一声，接着便端起托盘，准备离开这里重新找一张没人的餐桌。
    “你回来！”
    廖得男刚刚站起身子，李俊杰连忙出声阻止，他看了看左右，见没有同事注意到这边，压低声音无奈道：
    “你已经坐下来了，现在再离开，别人会怎么看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做师兄的欺负你这个新来的小师妹呢！”
    “你本来就是欺负我！”
    廖得男撇了撇嘴，嘟嘟囔囔着重新坐了下来。
    “你在嘀咕什么呢？”
    李俊杰微微皱着眉头，随口问了一句，他看了看廖得男的餐盘，两个超大的汉堡，一大杯可乐，一盘分量十足的炒面，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面包，微笑着开玩笑道：
    “没想到你这么能吃，我们警局早晚被你吃垮！”
    “我妈说了，能吃才有力气，不然怎么抓贼呀！”
    廖得男一边吃着汉堡包，一边鼓着腮帮子反驳道，她看了看李俊杰手中的小面包，乐得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桌子大声道：
    “哈哈，你怎么吃得这么少，像个女人似的！”
    话音刚落，周围传来一片压抑的笑声，更是有人趁机起哄：
    “小师妹，你李俊杰师兄正在减肥呢，你看看他的大肚腩，不然的话，没跑两步就要气喘吁吁起来，还怎么抓贼呀！”
    “是啊，小师妹，你李师兄虚得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直接动手把他打趴下！”
    “李俊杰，被新来的小师妹鄙视了吧，像个女人似的，哈哈，笑死我了，我要把这个笑话传遍整个湾仔警署，让大家都乐一乐，哈哈！”
    ......
    “对不起啊，师兄！”
    见自己一番话害得李俊杰被大家取笑，廖得男看着他低声道歉。
    “没事，他们笑一笑就行了，没有什么恶意！”
    李俊杰翻着白眼，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手中的小面包，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师兄，我怎么感觉你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劲，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就跟我妈妈晒在门前的咸鱼一样，今天一上午都在浑水摸鱼，像个老油条似的，那个毒贩还是我抓住的！”
    廖得男不满道，通过一上午的接触，她已经看清楚了自己这位师兄以及搭档，就知道按时巡街打卡，遇事能躲则躲，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人报警的事不要管，不在自己巡逻范围的事不要管，哪怕罪犯就跟他隔了一条街道。
    “等你当几年巡逻警察就会明白的，每天巡逻巡逻街道，按规定打卡，到时间就下班，月底拿薪水回家过日子，这样有什么不好的，我当警察就是为了赚薪水，干嘛那么拼命，记住，命是自己的，没了可就没了！”
    像自己当初的前辈一样，李俊杰几乎原封不动地告诫廖得男道，吃完手中的小面包，他瞥了一眼满脸不服气的廖得男，笑着说道：
    “你抓住一个小毛贼，也就是上午那个叫阿乐的流浪汉，还真以为他是毒贩啊，不过是一个瘾君子罢了，他身上藏的那点白色粉末肯定是他自己用的！”
    “那你怎么在行动报告上面写他是毒贩？”
    廖得男面色一滞，疑惑地问道。
    “他身上藏有白色粉末，数量也达到了最低标准，不论是贩毒，还是用来自己吸食，都要去牢房里面待一段时间，不如给我们两个加点功劳，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李俊杰摊了摊手，无所谓道。
    第一天当警察的廖得男却是难以接受，眼睛里面满是愤怒，面色不满：
    “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们应该调查清楚，我现在就去找组长解释一下，把行动报告拿回来！”
    “坐下，听我说完！”
    见自己的搭档这么激动，李俊杰眉头紧皱，低声喝止道，他看着气呼呼的廖得男，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声解释起来：
    “我刚刚当警察的时候，也是像你一样，什么都想管，但是，事实是我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巡街警察，在湾仔区，有那么多的古惑仔，酒吧夜店，大大小小的娱乐会所，根本不是我们可以管得了的。
    你把身上的警服脱了，晚上去钵兰街随便找一家酒吧，甚至是发廊小旅馆等等，各种牛鬼蛇神要多少就有多少，你抓得完吗？！
    就算你把他们全部抓起来，这些人前脚进去拘留所里面，后脚就会有人来警局把他们保释出去，当然，除了阿乐那种没有势力又没有钱的杂鱼！”
    “就算是这样，那我们也不能冤枉好人啊！”
    廖得男冷静了下来，只是对行动报告还是耿耿于怀。
    “你瞎说什么呢，我们是管不了那些牛鬼蛇神，不代表我们就和那些人同流合污，真不知道你这样的脑子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李俊杰翻着白眼，无奈解释道：
    “早上那个和阿乐起冲突的人是中环警署的张sir，我以为他故意报复阿乐，说他身上藏有白色粉末，本来打算给对方一个面子，稍微追一下也就算了。
    没想到你拼了命地一直追下去，结果还真的搜出来白色粉末，活该他倒霉，藏着毒品还敢招惹是非，引人注意！”
    见廖得男还想说些什么，李俊杰直接道：
    “你别说了，人是你抓的，行动报告也有你的签名，我刚才的话也只是猜测，不管阿乐是不是毒贩，最重要的是他身上藏有白色粉末。
    我们只负责抓人，然后写行动报告，至于对方有没有犯罪，或者所犯的罪是大是小，这些自然有其他同事和法官来判断。
    到了法庭上，他自然会说清楚的，我们的行动报告并不是法院的判决书，而且这种长期吸毒流浪的人，十有八九会在娱乐场所散卖毒品，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
    迟疑了一下，廖得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才第一天上班，要学习的东西多着呢，以后记得多看多听，少说话，少管闲事！”
    说了一大堆，见廖得男重新冷静下来，陈俊杰感觉自己嗓子都要冒烟了，他拿起餐桌上的冰可乐，美美地吸了一大口，顿时凉爽起来，笑着道：
    “对于阿乐来说，坐牢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像他这样的瘾君子，整天在外面流浪吸毒，早晚会死于非命，现在好了，去监狱里面待着，说不定还会被送去强制戒毒，等到他出狱以后，经过改造教育，有可能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哎，你说的对呀！”
    听了陈俊杰的解释，廖得男面色惊喜起来，她想了想，又皱着眉头道：
    “你说，早上那个张sir会不会知道阿乐是一个瘾君子？”
    “人家好歹是中环警署的明星警察，破了那么多大案子，连我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他会发现不了吗？”
    闻言，廖得男一拍桌子，气愤不已：
    “这就对啦，他明明知道阿乐是个瘾君子，还给他钱，这和那些卖毒品的人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一丘之貉，草菅人命！”
    看着自己充满正能量的搭档，陈俊杰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摇头苦笑道：
    “你要是实在想不开的话，可以换个思路，因为阿乐是瘾君子，为了防止他没钱吸毒，从而抢劫伤害无辜的人，充满正义的张sir舍己为人，把自己的工资贡献给了阿乐，只为了让他早日往生极乐，脱离这人世苦海！”
    “你说什么？”
    廖得男怀疑自己听错了，刚刚还一副好心人的师兄，转眼间又变得不那么在乎起来。
    “没什么，开个玩笑罢了！”
    陈俊杰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他又看着正义满满的廖得男，语气严肃道：
    “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吗？少说话，尤其是得罪人的话，没有证据人家可以告你诽谤，退一万步来说，不管张sir是怎么想的，他动手打了人，然后赔偿对方医药费，这有错吗？
    阿乐得到赔偿之后，这些钱就属于他的私有财产，无论是用来做生活费，还是购买白色粉末吸食，这些都是他的个人行为，和别人无关，大家都是成年人，别那么幼稚！”
    “我知道了，师兄！”
    廖得男低头吃起炒面，化悲愤为食量，刚刚当了半天的警察，除了可以吃饱饭以外，其他的和她想象当中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望着口服心不服的小师妹廖得男，陈俊杰无声地摇了摇头，自己当初不也是这样正义感十足的吗，只可惜被岁月和一成不变的事实磨平了棱角。